第41章 官司
狠心一脚踹他出门。
“老沈担心影响成平仕途,一早去疏络关节,人已经在县衙恭候张老贼多时了,徐姑娘老早大了肚子,南边溽暑,压根不是人呆的地儿,”
“本来成平申调年后回京,你看看,这事一出,恐怕没戏。”
我心底一合计,说:“咱们先把曹志捆了,管他有无瓜葛,先送交出去,或许有转机。”
”还转机呢,你早上念完花名册,那厮便跑路了,现在?怕早出了城。”父亲背过身去,话里话外有些微埋怨:“你还做梦呢。”
片刻,他主动缓和,又道:“重点不在曹志,重点是让官家记念上一个程字,就不好了。”
“海上盟约签订,大辽灭国之后,金人言而无信,燕云十六州归属问题一直无解,金兵更是频频进犯。”父亲背着手,站在一角阴影下,心思重重:“朝廷已是捉襟见肘了。”
“节骨眼上, 小人物是半点错不得的。”
他说的很有道理,没有根基的小人物,确实是错不得的。
经过彻查,曹敛坐实罪名,沈孟清家逃过一劫,一切如旧。程家则撞了大运,第二天父亲程和我,三人被请进去喝茶。
厅上白胖的张县令一如既往贪婪,点着父亲的鼻子冷嘲热讽:“把奸细招进家里当佣人,你老兄是个人才。这回想要保释,三两千可成不了。”
他瞄了我一眼, 摆出庭训的口吻道:“我当初就说,姑娘家,扛不动事儿。”
“早点找个好人家嫁了,放后宅里养着,锦衣玉食身娇肉贵的,比什么都强。”
“如果给了我双儿为妾,大家早是一家人了,你程榉林犯了错,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
听这死胖子说话,我和父亲心里相当不痛快。腆下脸跟他虚与委蛇。
当初曹志来,案记比白纸都干净。身份合法合规,属流动人口入京,走的是保甲募兵制。
程家苦受牵连,希望官府彻查。张胖子说彻查要层层上报,他不管这事,他只管了结窝藏罪犯一案。
程没有我们能沉住气,几下就被撩拨上火,说话开始不和软:“曹志没去军中混饭吃,选择来京谋生,是有路引的,”
“怎么一出了事,就寻趁上雇主呢?青天大老爷,您该去拿当初替他作保的甲长跟保长啊!捞油水也不能光逮着一处薅吧,你当平头百姓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他嚷的有点大声,衙门口聚集的群众一片哗然,议论纷纷。说实话张峥治辖我们这一片儿多年,可谓无过,但是一点功也没有啊,光顾着喂饱自己肚子了。
几个看热闹的当街高喊:&34;张大老爷,程小郎君一针见血,快派人去捉拿路引吧,“
”雇主不知内情,再审就延误时机啦,大伙说,是不是啊?”
“对啊对啊,此事非同小可,千万别被皇家怪罪。”
局面逐渐尴尬,肉眼可见张胖子的肥脸,青一阵白一阵。程见造势造差不多了,嗑瓜子的扔菜叶的进状态了,刹不住脚,越发煽动民众情绪,说张县令尸位素餐,在其位不谋其职。
“这么多年,路是大家修的,河道是一起交钱通的,桥是大伙儿缮的,他除了坐在高堂上动动嘴皮子,揩油,为商户做过什么。”
张胖子回讽,等你凭本事,正儿八经考得官,再来分辨。官场学问,愣头青懂个屁。 程彻底被激怒,没有见好就收,一车话叽里咕噜,当堂全吐了出来,我拉都拉不住。
“朝廷就是有你这样一帮碌碡占着位置,堵死年轻人上升通道,所以内斗严重,国家发展重文轻武。沦落到需要和敌国谈判,割地赔款地步!”
他叭叭喊出口瞬间,我心中一凉,完了,这局可被程谈崩一地。
一箭之遥的厅堂,立即乱做一团,拉人的劝架的起哄的,闹闹哄哄。万万没想到赌鬼阿四,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倒打一耙,张峥揪住了杀手锏,逼迫我们画押。
“程小郎君说得没错!”
正当剑拔弩张之际,厅外传来驳斥高声,我回头一看,可谓文曲星君下凡。
南荣皓出现在大门口,身侧,一名少女亭亭玉立。
距上次见面,间隔半年之久。半年时间,太多烦恼糟心事情填满生活,以至于再见到南荣皓,恍惚产生隔世之感。
他口条更甚从前,一顿唇枪舌战打得是酣畅淋漓,带来的那名姑娘,一直站在廊下,笑盈盈看着他。
据理力争后,结果是停堂,择日再审。
我们叫上南荣皓一行人,在小街巷随便找了家饭馆,边吃边聊。父亲向南荣皓打听有名气的状师,我忙着补充人物介绍。
南荣皓带来的姑娘独对我十分热情,又是拉手关怀又是义愤填膺,搞得我自来熟的性格都招架不住,想找地缝钻进去。
反观程,一脸娇羞,欲拒还迎,平日张狂劲完全隐去,温顺得像只病猫。我细察,那位芳名南荣季盈的女孩确实与众不同。
谈不上美,皮肤甚至略黑,然而身上有股朝气蓬勃的生命力,像盛开在冬日里的葵花,永不败落。
尤其一双乌亮清澈的狐狸眼,狡黠俏丽,扑闪灵动,直直地盯着你看。仿佛下一瞬,她可以猜出你心底所有的秘密。
临走时,南荣皓单独引我,到一个安静的厢房。他拿修长的指骨敲打着桌面,神情古怪道:“不管你父亲找的状师功夫如何,”
他顿了顿,简单而平静地阐述一个事实:”阿四不能留,找野路子弄死吧。”
琉璃罩中,灯花爆响,光影跳动,
我呼吸略显急促,四周空气几乎凝滞。
南荣皓面不改色,翻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仍用长且细的手指玩弄桌面上任意物件。
半晌,他歪头,开玩笑般试探道:“手没沾过血?”
我点头,他一笑,谑道:“那怎能长久。”
“世家大族立百年而经久不衰,污糟事谁没有过,”
“你猜,”他话锋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