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匪寇(一)
让人很是不爽,
她将坛子一趟趟拎下车,移到棚里放好,“我的东西,宁愿给苦命人糟践,也不会卖给你们,你们也别消遣我这穷老婆子,赶紧走吧,别耽误我开铺做生意。”
我正想与她理论,买卖不成仁义在,她不卖给我就算了,为何看着身份,就随意定论人。旁边上来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肩上挂了个布袋,长得跟妇人五分相似,应该是一家人。
他将我引到别处,连连鞠躬作揖,向我道歉,解释道家里上个月飞来横祸,他的孪生兄弟,陪母亲过来出摊,哪知遇上京里的贵商歇脚吃茶,富商嫌难吃,掀翻摊子欺凌寡母,兄长上前阻拦,被人失手打死了。
府衙赶来备案,判富商一个过失罪,当场就了结了此事,赔了几十两纹银拍屁股走人,可怜大哥哥,几十两就买走他的命。
从那以后母亲不待见往来的大户人家,有钱也不赚他们的,只同小贩佃户们做生意。几经思忖,他小心翼翼开口道:“姑娘,我看你面善,是好人,你们要真想要,就都给你们了吧,我们孤儿寡母忙了一夜,也想早些卖完家去。”
他满面凄苦,早已渗出泪花,松耷耷的皮肤饱经风霜,眼翳处浊污不堪,目光淳朴清澈,痴痴的望向我,
叫芸儿翻出一袋钱,我接过来交到他手上,买下了所有的东西,叫众人自行分发,男人捧着钱袋感激涕零:“这太多了,姑娘,我们的东西,加上三四倍都值不上啊。”
我让他只管拿好,心想就当买个好名声吧,叫人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仗势欺人的,还是要对人世间抱有希望,不知那个富商是谁,把底层人不当人,迟早会自食恶果,
老妇人扣下一大筐馒头包子,打死不卖,说都给了我们,她的老主顾们吃不上,险些与她儿子犟上了,男人争斥几句,转头不好意思看我。
我说没事,让她留下吧,做生意是这么个理儿,要是实在过意不去,我们回程路上再请一顿不就好了,
吃过热乎汤水,大家扬起劲头继续赶路,计划在天黑前赶到下个驿站落脚,能挨上床板结结实实睡上一觉,这一天车马劳顿的,草料也需要补充。
离开营地,我们三人又挤到一个车里,开始颠簸,
徐锦鸢讲究,出门还带了香炉,拿黏土固定住四脚,看炉里的灰烬,已经点过一夜了,她把熏球,香铲,盘匙一起儿用具拿木盒装起来,交到钱妈妈手上,完后取出小小的一盒脂粉罐,用水葱指甲抠出一坨,抹在掌心上化开搽脸。见芸儿搀着我坐定,递上来与我们大方分享,
一路接上昨天的景致,寡淡无趣,中途下车解过几次手,打水生火吃饭,除了我们车队的,见不到半个行人。
漫长一天即将结束,丛林里寒鸦寥寥几声,光线缓慢的,不停的黯淡下去,露出头顶几颗疏落迷离的小星,我们翘首以盼,终于看到孤落的驿站,门口燃着灯火,寂静无声的野地里,并未听得人声,看来今夜除了我们的车队,没有其他人住宿了。
听说离驿站十几里的地方就是屿城,马力有限,实在赶不上在城门落钥前进去。大家下车搬运物件,又是一通折腾,几个年纪大点的马夫洗都不想洗,直奔房间而去。
掌门的壮年满脸横肉,有些吓人,徐锦鸢见了害怕,我让芸儿扶她先进去休息,自己一人前去与他打听,
壮年放下手里活,说再过两个城就能到达荆州了,最近世道不太平,他好心提醒我,当心自身安全,身边那两个姑娘太打眼了,在车队里藏严实些,别叫歹人看见掳了去,明早进了城门,买几件粗布衣服换上,金银首饰不能招摇戴身上了。
我微笑着感谢人家,交了银钱,要了几桶热水回房。想将一身尘土洗去,钱妈妈关好门窗,服侍徐锦鸢先洗,我和芸儿后洗。
洗出来的水黢黑,大木桶的底部都沉了层细沙,芸儿和我一起吃力换过水,赶紧趁着热乎劲儿潜进深桶,蒸的大汗淋漓好不畅快。
换上干净衣物,我们三个人钻进一床被子里,卸了头发准备睡觉,夜渐渐深了,木楼底下男人们的鼾声如雷贯耳。
就着此起彼伏的声音,大家竟都睡得格外沉,一夜倏尔而过。
次日清早,马队进了屿城大门,我心里记挂着昨天壮汉的话,特地让钱妈妈下车进衣服店里,买了几身粗布衣裳,趁着大家采购物资,吃饭歇息的时间,拉着她们一起找地方偷空换上,首饰钗环早上在驿站里就没戴,都收起来交给钱妈妈保管。
徐锦鸢说越往北上天气越冷,被褥单薄,再像前几天那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露宿在荒郊野外,实在不能抵挡,应该再买些铺盖,她说的很有道理,我们商量着要再去一趟卖被褥的铺子里。
屿城里的百姓都在大街上行走叫卖,打尖住店的客人都开始整顿行李,准备赶路,街上一切都很稀松平常,并没有让人感到奇怪的地方,怎么驿站的掌柜说的那么唬人,
眼睛尖的芸儿惊道:“玉儿姐,街上没有年轻女孩子,你发现了吗?”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偌大的集市,并不见一个同我们一样年纪的姑娘,有女人,也都是同钱妈妈一般岁数的。
这现象正是应了壮年的话,年轻貌美的女孩子会被人掳走,大家都不敢出门,我此刻不敢下车了,所有事情都在车里交代,又叫几个灵活有功夫的伙计守在车头,度过此地范围方为正事。
刚安排好一切,街道上突然乱了起来,大批人往我们所在的方位涌,如过江之鲫一般,车夫连忙急停因受惊而焦躁不安的马,退到边上避开人流。
三人呆在车厢内不敢随意看,只悄悄地透过帘子与木框的缝隙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