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妹妹
要是像他这样几根几根嗦面，黄花菜都凉了。
可能每个人的习惯不同，我闭上嘴，不再打扰人进餐，让傅又临专心吃。
他还是拘拘束束的，放不开，只吃完面肉，就放下了，怎么劝都不肯再用，说是饱了。男孩子就该大口扒饭，怎的这么个大高个这么小的饭量？
不过人还算节俭，吃不下的几个饼没有浪费，拿油纸包了装进兜里，说是等中午饿了路上吃。
一顿饭吃完，已近辰时，大家都各自有事，傅又临骑上那匹油光水滑的黑马，先行离开，我和叶慧拿着东西进去沈家。
沈孟清知道我们要来很是高兴，催促他家里人换了好几身衣裳，总算一家四口人能坐定在长椅上入画。
期间几次三番有人进来拿取东西，问话，搞得叶慧不能专心，她耐性让大家摆好姿态，索性隔着纱狠狠地看够看透，入目入心，烙在脑里，靠记性描摹。
沈母很是高兴，一直嚷嚷她还从来没有画过像，听说皇宫里的贵妇人，经常会召画师进宫，
那画上画的人物，挂在墙上，远远地看着，就和真人一模一样。
我坐在一旁喝茶，听众人议论宫闱秘事：官家新宠爱了哪位妃子，哪位妃子失宠了又遇上母家落没，官家即将禅位让贤……
孰是孰非，真假难辨的，遂不入心，听个虚热闹。
“哎，玉儿，”沈母突然停下话，转头叫我，
“我们家刚来了一个女孩，跟你差不多大的，”她僵硬转动脖子，发髻上的金钿翠缕微微晃动，扭向我，笑道：“孤苦无依的，住到我们家，常常将自己一个人锁在客房里，也不大见人，”
“玉儿，你最是客气和善好相处，多到我们家来逛逛，”她笑指了指帘后的叶慧：“把这位谪仙般的姑娘也带上，你们年轻女孩儿，最容易熟络的。”
可能是她娘家的亲戚投靠，我时间多的无处挥霍，一口答应，
坐了一上午，腰都酸了，叶慧还在坚持，尽力把沈伯和沈孟安两人的摆势构造画好，
沈母和沈孟清已经完成，我们三人赶紧溜到院外活动筋骨。
一个小丫鬟进到里面来，沈母使唤她去请人，不多时，来人就被领进门。
是个容貌姣好，身形清瘦的姑娘，跟我差不多高矮，只是比我还瘦，一阵风都能吹跑，杏眼细眉鹅蛋脸，溜肩膀上挂着浅蓝色褙子坎肩，盈盈一握的水蛇细腰缠着银白缂丝腰封，行路走动像猫儿一样轻巧没声儿。
女孩走到众人面前，沈母上前拉住她的手，向我介绍：“她叫徐锦鸢，是我娘家人的孩子，”
她把徐锦鸢的纤纤素手递交到我的手心上，好言哄劝：“今后你就跟着程玉姐姐，别老是想家，来到京城，可就有的玩了，时间一长，什么就烟消云散了。”
姑娘颔首轻点着，认真聆听沈母劝解，说实话，除了把芸儿当作妹妹，跟同性朋友相处，我从未真正交过心，
借着这个契机，正好多与人交流玩耍。
“锦鸢？好秀气的名字。”我率先开口，见缝插针找寻话题：“好妹妹，只要你不嫌弃，今后由我带着你，看尽京城春光旖旎，烟花三月，保管到时候舍不得走。”
我的主动迫使这位小妹妹不得不回应，她面上凄然，无情无绪，眸底忧愁郁结不散，口里淡淡道：“多谢程姐姐。”
弯腰向我行一礼，礼貌谦逊，温柔规矩，教养很好。
大家正式认识过后，沈母离开院落，去叫人准备中饭。我，徐锦鸢，沈孟清三人则一起到门房开外的亭里说话。
虽说他们两是亲戚，沈孟清却与徐锦鸢表现的并不熟，客气疏离，恭敬让对方落座。一个装斯文，一个沉默是金，全靠我一人支撑场面。
交谈少许，得知徐锦鸢的父亲，也就是沈母的堂方兄弟，一年前考了个从九品主簿，到任一年生了重病，一月前刚过世，徐锦鸢母亲早逝，无人照管，她哥哥就托沈家捎带，
说是几时在东京给她寻个好人家，定当感恩一生。
听到她的身世，我和成平感到惋惜，年少便失去双亲，孤苦无依，寄人篱下，是我等无法感同身受的苦楚，
拭去腮边泪珠，徐锦鸢勉强牵扯出浅笑：“今后，我只把你们当亲人了。”
美人落泪，楚楚动人，谁见了不心生怜爱，哄得我和沈孟清事事俱已照顾她的情绪为首。
吃过午饭，叶慧继续描样子，忙得很，沈孟清邀我们去赏鉴字帖，一行人慢慢散步，行至他的书房。
架子上新添置了一些古籍，看样子最近没少去鬼市上寻宝。徐锦鸢眼睛尖，一下子看见摞在最上层的一本破旧老书，忘了分寸，一把抢来抓紧手里，口里惊呼：
“怎么到了你的手里？”
“这本书原是我的，竟到了你手里！”徐锦鸢捧着那书，激动的险些流出泪，一直把它攥紧怀里，一双手嫩如葱白，不住摩挲泛黄的纸张。
我走近看了一眼，是本唐朝柳公权的临摹本，看颜色装裱有些年头，不知是真的还是近代仿本。
见她如此动容，其中必有渊源，沈孟清极爱惜书房物件，旁人是动不得他宝贝的，此刻也于心不忍随她去，询问缘故，
想不到这书，是徐锦鸢母亲遗物。留给她的唯一念想丢了之后，徐锦鸢失魂落魄许久，如今阴差阳错被沈孟清买走。
也算失而复得，沈孟清见她那样，忍痛割爱，送给了徐锦鸢。小姑娘喜极而泣，踮着脚连声道谢，小女儿娇憨之态尽显，认识她快一整天，第一次看到她开心笑。
哭过后，她得意翻开旧书皮给我们瞧:”我在这一页有注释，不信你们看！”
第四页右下方果然有一处蝇头小楷，密麻写了见地什么的，沈孟清哈哈笑道：“我看到还嫌弃呢，笔触细腻，似女孩心性，解得极妙，只可惜字歪七扭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