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少年
手里紧抓两侧的细枝丫，一步，两步，终于走到靠墙头最近的地方。
蹲下身，准备换姿势落脚，我紧张得腿肚子直打哆嗦，在树梢上，轻微的晃动被无限放大，
保持半蹲的姿势，慢慢坐下，
紧绷使四肢逐渐没力，先是酸胀，还可忍受，接着就是疼，最后没知觉了，只剩下抖。
越抖越是栗栗不稳，越不稳越要慢，越慢越抖，我孤悬在梢上，陷入死循环。
一鼓作气，眼一闭心一狠，我往下一溜，坐在枝干上，接下来好办，用手勾住屁股底下的木头，跳下去就行。
纵身一跃！
完了！
我像个吊死鬼一样，晃晃悠悠荡在天上，情况与脑海里构建的不同：脚压根碰不到！
手很快被沟壑纵横的老树皮磨疼，我低头看了一眼死活够不着的墙头，转变思路，用手攀着往主干上回爬。
回爬一截，高度变低许多，退而求其次，我用脚去够那漏窗的边沿，感恩修葺工匠做好事，没把它封瓷实，留了小小一个边沿给我。
脚踩上实物，手部得以松懈，我轻松许多，眼下又陷入难题，另一只脚没处受力，我还是没办法单靠斜支的脚翻进去。
忍不住对天长叹，白费半天功夫，还是得老老实实走回去，
还好现在天刚开春，没有毛虫蚊蚁，树上的灰屑尘土沾到皮肤上，阵阵刺痒。
几百米开外，有马蹄铁敲击路面石板。
声音越来越靠近，迅雷之势行至身旁，身下方，一道洪亮男音高声喝到：“大胆贼人！”
紧接着就是急勒停行，翻身下马的声响。我背对着人，吊在半空不上不下，看不清清行，使劲低头够脑袋去看来人。
那人跳下马后边走边喊：“还不下来？再不下来就报官了！”他走到树旁停下脚，伸长手里的马鞭直指向我。
看这架势，好像不听他的，下一刻就要拿那鞭子抽上来。
“误会误会，别动手，”我急忙求饶解释：“这是我家，我不是贼，只是叫门没人应，被锁在外面了。”
眼下境况虽然尴尬，我还是舔着脸开口求人：“那个，不好意思，我现在动不了了，你能帮我一个小忙吗？”
“你叫什么？”那人并不答应我，直接开问，“几岁？你说这是你家，这家主人是谁？与你什么关系？”
一车话甩过来，冷冰冰硬邦邦，像是在审犯人。我有些支撑不住，心里不情不愿，嘴上还是透露了身份。
“都是街坊邻居的，可千万别说出去人听见笑话，”我腾移几下酸痛的手，不好意思问他：
“这位少侠，你，你的肩膀能，能借我踩一下吗，我借个劲，多谢了。”
身下那人听完我的无理请求，迟疑了一下，最终走上前来，将他的肩头递至脚下。
足底踩落人身上，感觉肉肉的不稳当，却总算松了一口气，那人个子挺高，我一站直，两只手马上能卸力。
他站在底下掂了两把，两只手握住我的脚背，力道雄厚，被扣住小腿部位不再松垮动摇，立马能使人安心不少。
在我的指使下，终于，移动至墙边，墙头此时架于我的胸前，还是翻不过去。
“过得去吗？”底下那人问道：“过不去我再托你两把。”
“真的不好意思，一直麻烦。”我估量着高度，“再高两掌，再高两掌就能扒住墙头那边那个檐，就可以翻过了。”
身下那人沉声应道：“好！你站稳了！”
脚下被一股大力使劲往上一举，我一下冒高不少，不顾石头硌得胸口两坨肉疼，用力向外侧抓去。
墙头上布满青苔，泥巴，还有成年累月积攒下来的鸟屎，糊了我一手。
那人用力托我另一只脚，总算将我弄到了地方。
回到里院倒还算容易，按照树上的操作重来一遍就行。
外头的好心人担心我安危，高声追问有没有安全落地，得到我的答复，才放下心来。
一会儿，他的声音又从外面传进来：“你有东西落在外面了，我给你扔进来。”
我还在草皮上抹手上的脏东西，准备搞干净再去开门，那厢他的话隔着墙响起。
“你躲开着，我替你扔进来了！”
下一瞬
“砰”
一声巨响，沉重无比的包袱被他抛进里来，险些砸到我人。
这人的力气可真够大的。我连声道谢，顾不上去捡，瘸着腿去拔后角们的木栓。手上在树上一番折腾，累脱了力，怎么也推解不开。
透过门缝，我才看清那好心人的脸，原来是个少年，面庞稍显稚嫩，与他的高嗓扩音极不相称，身形高高大大的，一身结实肉，难怪他力气那么大。
少年腼腆抿嘴笑着，跟刚见面时凶神恶煞质问我的态度大相径庭。借着微光，仔细看去，眉眼浓密，眸子深邃，一半身体隐在黑夜中，一身玄衣与漫漫夜色融为一体，看得不真切。
他不让我再费力气开门，隔着门缝说他还有事，马上得走的话，就急匆匆去牵马。
听到院墙外头打马离开的声音，我终于回过神，感慨这来去风一样的年轻人。
回到房里洗去满身污秽，我将包袱甩到叶慧眼前，她微微一笑，夸奖道：“呦，厉害，真让你弄到了。”
我不搭话，只催促她抓紧开工，别找借口磨磨蹭蹭。
她笑笑不说话，打开破布东翻西找：“不对，最要紧的你还是没弄来。”
“不可能，”我接过包，大摊大开，一块块拿给她看，南荣皓送了那么一大堆，还没给她配齐不成，可见是想撒谎偷懒。
一圈翻找，果然少了最大的那块砂翥石，叶慧笑盈盈呛道：“没骗你吧？”
想必刚才那少年好心帮我扔进来时，落了一块在外头，不妨事，明早起早些，去捡回来就完事。
芸儿俯卧在床，吃了药，早已沉沉睡去，看到她的脸我就想起曹志这厮，害得我好苦。
离入寝还有些时间，我换上干净的外套，褙子，裙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