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解决二
我都懒得搭理他，见我没往下接，只得自顾自说道：“哎呦，到底是管家的哈，大小事事无巨细，半夜三更睡不了，忙的可怜，也是！能者多劳嘛！”
我翻个白眼，回呛他：“就这样还有人说我不好，专挑我的错处呢。”
他指着我眼底的乌青直皱眉头，身姿语调像极我那在大狱里吃牢饭的老爹，恨铁不成钢：“你呀，你就是个操心的命！”
“我也不想操心哪，我又不是男人能考取功名，一辈子不就围着后宅转了么。”
“我又不像你，你有你弟沈孟安，那安哥儿还跟你差不多大，我弟比我小了一大截，我不搞谁搞？”
“这程家是我爹娘成亲后打下的家业，虽说外表看着轰轰烈烈，里头一包糟，但是我的家啊，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狗窝……”
两人插科打诨，佯装争论不休，借口舌之快大吐心里的苦水。
正说话间，芸儿他们回来了。
其他人下了车就赶紧回住处睡觉去了，先是芸儿从车里钻出来，接过矮凳垫在地下，又在一旁把车帘掀得高高的，好让里头的人方便出来。
沈孟清歪着脖子直往里面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疑惑这半夜请了何方神圣。
帘子下，一个人儿探身钻出来，通体青纱布衣，连头上戴的斗笠也是用青纱围的，只腰间坠着红璎珞打的绺。
上段挂着一块玉佩，下段拴了颗精致的小葫芦，再往下就是长长的流苏，鲜艳欲滴的色彩被风搅动，与裙角纠缠一起，行动之处挽成裙花。
那人轻快走下来，到我两跟前站定，长身玉立，真真仙风道骨人也。
偌大的斗笠将上半身遮个严实，沈孟清看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人都走到跟前了又不能使劲盯着，怕纱布里头的人看见笑话，只能朝芸儿挤眉弄眼。
芸儿忙着收拾带来的东西，没空搭理他，我知道这人姓甚名谁，只不能告诉他，招呼芸儿前头带路，先把人送到吴姨娘的偏院里，随后我就来。
青衣人朝沈孟清福了礼，被芸儿牵着带走了。
“原来是个女孩儿！”他一脸诧异。
我推着他往车上走，：“你赶紧睡吧，坐车回去吧，都什么时辰了。”
他犟过身还在看两人离去的背影，嘴里不住念叨：“你还有我不知道的朋友呢？行啊，哪里来的修道人，瞧瞧这通体气派，你还能认识这样的人物呢？”
被他烦的不行，人刚在眼前你怎么不吱声，现在走了话匣子倒是打开了。我使劲把他推进车里，狠命抽打马屁股，车厢里哎呦一声，下一刻，沈孟清的叫喊疾驰而出，我拍拍手，让你啰嗦。
目送他走远，我才关上大门，将门栓插好灯烛熄灭，原路折返回来，好去见那“清遥散人”。
一路上想着能会老朋友，心中便按捺不住，又一想到自从管了家，忙的连去观里还愿的时间都没有。
两人已有一年多没见面，如今有事了倒去扰她清修，还是在半夜里，让人女孩子赶过来，实在难为情。
回到吴姨娘住处，房间里亮着，我以为芸儿已经带着叶慧进了屋，便不叫门，欲径直推开进去，脚步轻巧致极。
庭院森森，只自己的鞋子轻擦木台阶，发出微弱的“哧哧”响。
她们怎么没动静？
走到房门口，手攀上冰冷木头板，里头窃窃私语声闯入耳朵。
声音果然尖细道：“你实在软弱可欺了，这事要换做我，拿住她的错处，非闹得天翻地覆不可！”
“哎呀，她是大夫人跟老爷生的，又是长女，不要撕破脸皮，大事化小罢。”
那声音恨恨道：“亲的如何，庶出又怎样，你只记着一点，老爷看重孩子，又不叫你去抢大夫人位置，坐那正头娘子，只叫你闹一闹，叫主君多疼你些就罢了。”
卒然，话音被压极低，却如针刺持续不断灌进耳朵：“谁家不攒私房？你别看玉姐儿整日忙里忙外，下午我还看到从大房抬几大箱笼出去呢。过几年她嫁人，带到谁家去，你细想想？”
“那大夫人表面看万事不沾手，除了月例，哪来钱花，八成是玉姐儿在账面上搞得鬼，使劲克扣咱们哪。不闹上一闹，今后只怕喝风去了。”
血液倒涌上头，心肺管像被倒进烧红的碳般，气得要炸开，脸颊开始泛红发烫。彭姨娘刚进门的时候人如其名，“巧珍巧珍” 说话讨巧如珍珠般光洁，对我们那时掏心窝子好，怎么生了孩子后，视我为阎罗恶鬼，臭水污秽呢？
我也不作声，把脑袋贴近些听她接下去还会如何。
“你当她劳心费神为何，还不为了自己，真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听人说码头上都开始克扣工人了。”
“哪就那么穷了，连这点都要榨回来，那钱肯定都进了她自己的口袋。一天天跟隔壁沈家那个沈孟清混在一处，人还没去呢，就为男人家打算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等老爷回家，这些不成体统的都要说，成什么样子，嘘，有人来了…”
彭姨娘突然噤声，凌乱的脚步暴露出她要走过来开门。我听的太过入神，芸儿跟叶慧几时出现在身后也不知道。这下要被她撞见偷听，可要羞愤尴尬死了。
我着急忙慌收起表情，牵扯嘴角，收敛心绪，只当适才气炸肺腑的话一句没听过 ，与她们两个刚一同赶到，彭姨娘目光一撞上来，马上给她喂颗定心丸：
“我带人来了，佑哥儿怎么样？”
她探头望了望庭院里站定的叶慧，脸上一丝慌乱转瞬即逝，向里迎道：“还是老样子。”
叶慧被芸儿搀扶着往屋内走，我也紧跟进去，眼瞥见芸儿恶狠狠瞪了彭姨娘，似乎下一秒就要啐她一口唾沫星子，彭姨娘正在关门没注意，我猜刚才的话肯定被耳朵尖的小丫头听去了，赶紧拉走两人。
叶慧走到吴姨娘前坐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