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确定
我想去看看彭姨娘说的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伸手叫她:“小娘娘,把孩子头受伤的地方给我看看 。”
吴姨娘一手抱着佑哥儿腰身,一手小心托着他后脖子慢慢转脑袋,用下巴指了指示意:“玉姐儿你看,这儿。”
一旁芸儿立马将灯笼递上前些,借着亮光,我看的一清二楚,果然好大个包!
好在那个包不在后脑勺上,只在左耳后侧枕骨处,也没有彭姨娘说的那么夸张,有碗大一个,只有鸟蛋大小。
那佑哥儿为何会昏迷不醒呢?
“汤药喝了吗?”我问小丫头。
不等开口,吴姨娘忙抢道:“喝了不到小半碗,”她伸手指向桌头上的瓷碗,“还剩好些呢,却无论如何掰不开嘴了。”
“人有抽搐吗?”一旁的小丫头接过话:“那倒没有,就是一直昏睡。”
蹙眉细想,别是惊吓发烧了,小孩子烧一夜可不是玩的,遂伸手去摸他的头,奈何两臂冰凉,指尖发冷感受不到任何温度,芸儿体壮些,替我摸半天,也摸不出什么。
估计还是叫的赤脚郎中,给的草头方子,治不出所以然来。只能再找,这个时辰到哪里去找大夫呢?
还得等沈孟清回来,我不能离开,只能跑到吴姨娘梳头的妆台上,寻了画眉的香墨,用水活开,吴姨娘一介妇人,不读书不写字的,一时半会在她屋里找不到笔墨纸砚,还好眼尖在炉子旁看到了包草药的黄纸,拿手指沾了墨写字。
一封简易拜帖草草写好,
落款为:清遥散人。
折好交到芸儿手上,让她到门口套车,多叫几个小子跟着,报我的名帖,去往城西门外的玉京道观请人。
彭姨娘扭身坐在榻上数落:“你一有事就会哭,也不想想办法,”她向前伸着两手,使劲拍打出声响:
“你看今天这个事要不是我,你就坐着哭一夜罢,明早佑哥儿横着抬出去都没人知道。”
吴姨娘也不说话,低着头只顾看孩子,我知道这话是点我呢,也不搭腔,她挪了屁股,撸起袖子说的更加起劲:“玉姐儿是个大忙人,一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你得去找她,难不成叫她来找你?”
“也就我是个热心肠的人,院里什么点动静都打听着,不然早危险了。”
“我是再生不出儿子来,比不得你命好,一胎一胎都出来的小子,我就剩一个兰儿,今后连傍身的人都没有,你有你还不上心些。”
吴姨娘比不得她,是个不爱多说的,凡事都自己受着,偏又是个没主意没见识的,一遇到事就慌。
我怕她再念叨又给人说焦虑了,忙岔开话题:“我看没有大碍,小孩子后脑勺卤门摔不得,我刚看过了不要紧,可能还是药的问题,重新请人来瞧瞧就行了,小娘娘不要太过担心。”
沈孟清怎么还没回来?
嘴上虽然在安慰吴姨娘不要担心,自己心里却着急得跟一团乱麻一样。
等了许久,实在坐不住了,我提了彭姨娘带来的纸灯笼,一个人前往府邸门厅查看。
一路伸手不见五指,下人们早就歇下,四下里安静得吓人,近几天总是下雨水的缘故,月亮头是一点看不到,前半夜还有风,后半夜倒还好风小了许多。
我拎着灯笼在门口来回踱步,一手抓紧衣领,风还是使劲往里灌,冷得我直跺脚,多亏芸儿他们套车时在大门处点了火烛,没有熄就走了,不然被四周无尽黑暗包裹,还真有点怕。
很远的地方有轻微马蹄音,
“笃笃笃,笃笃笃。”
听得出车夫赶的又快又急,不知是芸儿他们还是沈孟清。
眨眼间至,帘子被掀开一角,沈孟清一跃而下。我见是他,心猛的提上嗓子眼儿。
“怎么样?”我没顾礼数,拉着他走到明亮处说话。
烛光摇曳罩住他的脸庞,看神情倒是比下午的时候淡定许多,却也无半分表情,略显疲惫,眼底有种难以察觉到的阴沉。
终于开口说话:“关上十天半个月在所难免了,”
他叹口气,接着吐露消息:“人是不会受什么大刑的,就是等提证传召,那边我都打好招呼,至于衣食,肯定顾不上了。”
我点点头,能这样已经很满足了。
沈孟清熬了半宿,每天早上他要做功课,如今看明天是起不来了。
帮了这么大一个忙,真不知如何感谢才好。
他嘴上不说,人困得吃不消,虽然强忍,疲累依旧从眼睛声音里透出来,一催他回去躺下,随即点头应允,抬脚就走。
我乍一下想起一件事,拉住他的胳膊追问:“你使了多少银钱?明早我拿给你。”
他回过头拿那双细长眼盯向我,眸底浮现无奈郁闷,不说话只盯着,好像是生气了,我以为没听见,又问一遍。
他似恼怒道:“你老提这事干什么!咱两什么交情,从小玩到大,你跟我这么生分干什么!”
真的生气了?
四下太过安静,陡增的声音让隔壁人家的狗开始狂吠,我赶紧打哈哈,让他别激动,我不是不喜欢欠人情么,再说你不是守财奴么。
他被我气笑。
我指着他脸,说:“快告诉我吧,告诉我明早就给你送去,告诉我后你就可以回去睡了,你看看鼻涕泡都冻出来了。”
沈孟清拿手背搽了下,还是没有回答我,:“没几个钱,以后再说吧。”
被我这么一缠,好像没了困意,也不着急回去了,索性站在门口与我闲扯,“你这么晚守在这里,怎么,是等我的消息么?”
我心想有的睡还不赶紧回去睡,站在这里吹冷风不傻吗,白了他一眼,啧一声,回道:“家里有点急事,等芸儿呢。”
他“啊”的惊叫出来,一惊一乍的,我恨不得拿巴掌糊上他的嘴。
“嘘!你小点声。”
沈孟清摸摸嘴唇环顾四周,一脸好奇:“去哪了?这么晚。”
他拢起袖口,缩肩勾背,一股听墙角碎嘴子婆娘相,果然他的帅气只在下午出现了一小会,私底下的模样又暴露了。
知根知底就是这样,一点神秘美都没有,就像沈孟清,外人看着斯文儒雅读书人,实际上裤子一脱拉什么屎我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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