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孤立
“司雨，快，快过来这里！”
留在班里午休的同学看到杨司雨走进来，连忙将她拉到安全地带，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郑少名，你干什么？”
杨司雨走出“安全区”，不顾一切走入教室中间的“战圈”，可两波人马都已经“杀红眼”了，板凳、书本、水壶，能砸能扔的都往对方身上招呼。
杨司雨的叫喊并没有让两波人停下，反而不知从哪个方向飞出一个不锈钢水壶，直往她额头砸去。
她下意识闭上眼，用手遮挡，可等了许久，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发生，睁开眼，只见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有血丝的周元直挺挺站在了她面前。
刚才是他帮她挡住了那个不锈钢水壶？
“别打了！”
看郑少名还要冲上来，杨司雨连忙绕到周元身前，张开双手阻止。
“司雨，你……”
郑少名看到杨司雨，挥动的拳头停在了半空，但话还没说，左边飞来一脚，将他直接踹倒，撞翻旁边好几张桌椅。
“威武？”
杨司雨看着刚才一脚踹翻郑少名的龙威武，脑子一片空白，这到底在干嘛呀？
“不打了！”
郑少名捂着腰，挣扎站起身后，重重喘了几口粗气，四个小弟也停手了，来到他身边。
直到这一刻，杨司雨才看清楚刚才打架的状况：郑少名他们五个人打周元、龙威武和生活委员梁云涛三个人。
“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杨司雨急得都快哭了，在学校公然打架斗殴，轻则记大过，重则是会被开除的。
龙威武从嘴里吐了口血水，指着郑少名，不客气道：“谁知道这孙子抽什么疯，带几个歪瓜裂枣上来就威胁元哥离你远点，你威胁个锤子啊，煞笔一样！”
龙威武几句话差点又让“战火重燃”，郑少名一波人叫嚣着就要重新冲过去，眼看势头不对的杨司雨，直接站到两波人中间。
周元站让龙威武稍稍后退，他站上前，直视郑少名，百思不得其解质问：“你是有病还是缺心眼？”
郑少名被揍得不轻，他没想到周元看着瘦瘦的，手无缚鸡之力，没想到力气这么大，出拳这么狠，像是要跟人拼命，横的怕不要命的，气势确实吓人。
最可怕的是那个叫威武的家伙，这家伙是不是练过啊，一打三还不落下风，板凳都让他一拳打穿，这尼玛是什么来路？
而且还是他带人上门挑衅，结果五打三，打了个两败俱伤，这战绩……说出去丢人啊。
“你在这鬼叫个毛线啊”郑少名捂着腰，脸上露出一抹痛苦之色，眼里满是轻蔑之色，冷笑道：“说吧，这次要多少钱，才肯离司雨远点？”
说到钱，周元脸色明显变得很不自然，哑口无言！
“说啊，说个数，上次一万块让你答应做校运会执旗手，这次要多少，三万还是五万？”
郑少名的话让在场所有高二1班的同学皆露出一个震惊的眼神，不敢置信地盯着自个的班长。
就连刚才帮周元打架的龙威武和梁云涛此刻也是一脸懵逼，他们俩不知道他和郑少名之间还有这个事！
他们以为郑少名带人过来挑事，就是为了团支书杨司雨。
杨司雨更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沉默不语的周元，许久，才艰难问出口：“你真的是收了钱才答应做执旗手的？”
看着杨司雨清澈干净的眼睛，周元面无表情，重重“嗯”了声。
可当他看到她眼里流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望之情时，他紧攥着的拳头忍不住抖了两下。
气氛凝固之际，唐老师和几个老师满头大汗、气喘如牛赶到现场，将参与打架的全叫去办公室了。
教务处，唐老师看着一个个鼻青脸肿的学生，在了解前因后果之后，对着18班的班主任就是一顿狂喷。
“你怎么做班主任的，班里的学生冲到别的班级打人，你还姗姗来迟！”
“你做什么班主任，吃完午饭就知道睡觉！”
高二18班的班主任魏老师被骂得完全不敢回话，其实他挺无辜的，午休时间，回教工宿舍睡午觉再正常不过了，谁会想到今天中午会来这么一出啊？
但他也不敢反驳些什么，毕竟确实是自己班里的学生冲到别班打人，而且先动手的也是自己班的学生，哪哪都不占理。
“先让他们去会议室，我们商量一下怎么处理这个事情！”
唐老师摘下眼镜，一脸苦恼，估计再过一小时，校长等领导就会知道打架事件……
下午第一节课上课前，高二1班的同学们都在讨论一个小时前发生的“打群架”事件，以及周元收钱才做执旗手的不光彩事件!
“他们的家长来学校了！”
假装去教务处拿作业的邹文静带回来的消息，让杨司雨忍不住为郑少名担心了起来，篮球视频的事才过没几天，这次在学校打架，他爸怕是又要狠狠打他了。
上课铃声响起后几分钟，周元、龙威武和梁云涛三人回到教室，三人都面沉如水，一副挨训后认错但不服气的压抑表情。
周元回到座位，依然一副冷冷的样子，扭头看着窗外，压根不理会别人异样的眼光。
上课期间，杨司雨好几次回过头偷偷瞄了下周元，他始终保持支着下巴，看窗外的表情，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思考。
这节课，整个班小纸条四处穿梭，各种猜想刚才学校做了什么处罚，假消息中混杂着真情报，有的说18班那几个被开除了，周元三个记大过，有的说周元被开除了……
反正这节课，就没几个认真听课的！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声响起，老师刚步出教室，整个班立即炸开了锅，围着平日里最好说话的梁云涛，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都想知道刚才在教务处的全过程。
杨司雨一下课就离开教室，直接跑到18班，让人帮忙叫郑少名出来。
不知道里面谁嗷了一嗓子“名少，你女朋友找你”，郑少名一脸期待和开心，蹦蹦跳跳就出来了，好像丝毫不受刚才打架事件的影响。
两人来到楼梯转角处，杨司雨正想开口，却被郑少名抢了先：“家长都来过了，你们班主任要按校规开除我们五人，校长看我家那位的面子，保下我们了，记大过一次，下次升旗仪式，当着全校做检讨！”
郑少名说得轻巧，但杨司雨知道过去的几个小时，教务处肯定进行了激烈的讨论，甚至争吵。
“我真的没有办法理解你们男生，莫名其妙就打起来的！”
杨司雨至今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态来看待这件事，从逻辑层面来说，她是这次打架斗殴事件的起因。
“因为我第一次看到你用那种眼神看一个男孩子，我怕了，害怕你真的被人抢走，司雨，我说过很多次我喜欢你，我不知道你是真没感觉到还是装傻，但我们不是小学初中了，我们可以谈恋爱了……”
“你别说了”杨司雨连忙打断郑少名，语带央求道：“少名，能不能不要打破我们从小到大的默契和平衡，我们是长大了，为什么就不能一直做好朋友？！”
郑少名脸上露出一个非常苦涩的笑容，他听得出来，她只把他当成朋好邻居、好朋友、好同学，从未有过他对他的那种心动感觉。
“司雨，长大后，男生女生之间如果没有血缘关系，是没有纯友谊的了，越靠近就会越贪心，我现在就是很贪心，想你眼里只有我，想你每时每刻都惦记我，更害怕别人会把你抢走！”
郑少名当然知道周元被打得很冤，但他真的没办法容忍司雨对另一个男生露出那样的神情。
“我很乱，我不跟你说了，要上课了！”
杨司雨被郑少名那双深情的目光看得有些不知所措，只想逃离眼下这种尴尬的气氛。
放学后，天下起了大雨，雨太大，周元也有去高一大楼楼顶了，而是用袋子提着一堆作业本直接回家了。
晚上，雨还越下越大，夜市也没什么生意，王珊珊便提前关门回家陪老公孩子了。
一回来，周建明就推着她，让她进去详细询问下今天中午那场架是怎么回事，最主要问清楚儿子是否早恋了。
“元子，在干嘛呢？”
王珊珊钻出个脑袋，露出一个明显装嫩的表情，瞄了眼正在一本接一本帮人写作业的儿子，明知故问靠近他。
“珊珊同学，你快40岁了，能不能不要装可爱了，你这个年龄该成熟稳重才是！”周元头都没抬，上来就是一顿教育。
王珊珊瞄了眼那些作业，就一眼，她都觉得有点头晕，她从小就不爱学习，也学不会，老公也是上课一条虫，下课一条龙，读书成绩垫底的主。
所以有时候她也觉得神奇，两人都没什么文化，也不是读书的料，怎么会生出脑袋那么聪明的孩子，负负得正了？
“元子，叫司雨的那个女孩子是你女朋友吗？”
王珊珊没来由的一句话，让周元猛的停下手中的笔，回头无奈看了自个的妈一眼，抿嘴道：“她是我们班的团支书，同班同学，仅此而已！”
“你喜欢她吗？”王珊珊换了个说法，锲而不舍追问。
“咳咳！”
门外响起周建明的咳嗽声，像是在提醒王珊珊别跑题了。
“那你也不至于跟人家打架吧，这不像你性格！”
周元知道自个妈这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于是放下笔，一本正经解释：“那个人可能喜欢我们班的团支书，他觉得团支书可能喜欢我，于是几个人过来警告我离她远点，坐我旁边的同学以为他们要打我，就站出来帮我说话，推搡了几下，就打起来了！”
“那个团支书喜欢你吗？”
王珊珊的发问，让周元顿觉头疼，他这个妈呀，到底有没有在听他说话啊，怎么总揪着喜欢不喜欢？
“放心吧，就算对我有好感，我收钱做执旗手的事已经曝出来了，她……应该不会再理我了吧！”
周元这几句话让原本脸上还带有些看好戏笑容的王珊珊，以及门外的周建明神情明显一滞。
虽然下午在学校，周建明已经将3000元转回给那个学生了，但他清楚儿子收的钱都用来给家里还债了……
为人父母，两人心中愧疚不已，也害怕孩子因为这事从此在班里抬不起头！
事实证明，周建明的担忧是对的，自“收钱事件”后，连续三天，除了龙威武，班上其他人看周元的眼神都带着一种轻蔑，就连与他一起打架的梁云涛也不想多看他一眼。
下课去讲台拿手机，他从别人身边走过，别人都一副要闪开，生怕被他碰到的嫌弃样。
甚至公布了广东省数奥队集训营的时间地点后，杨司雨也没找他。
他被高二1班孤立了！
高一大楼楼顶，晚上六点半，周元收拾好作业本，准备回家，却看到了已经三天不跟他说话的杨司雨走了上来。
“你就那么骄傲，都不屑跟全班做个解释，道个歉吗？”
杨司雨上来就是一通质问，直接点燃了周元压抑了好几天的怒火。
他一把扔掉手中的作业本，扣着杨司雨的手，将她逼到墙角，目光冰冷道：“我为什么要道歉，在我眼里，他们什么都不是！”
杨司雨听到他还是这般自私的说辞，一把推开他，针尖对麦芒厉声问：“他们什么都不是，那我呢，你利用我赚钱！”
周元被杨司雨的最后一句话直接浇灭刚刚升起的气焰，他可以不在乎班里那些人，但面对她，他确实没有任何底气。
她说的没错，他确实利用了她赚钱！
“给人写作业赚钱，考试赚钱，做执旗手赚钱，你为了赚钱，有空子就钻，无所不用其极，就算你有一百个一千个缺钱的理由，也不能成为你降低自己品格和道德的理由！”
“我是杀人放火抢劫了，还是谋财害命违法犯罪了，你懂什么叫钱吗，你知道缺钱欠钱的滋味吗，你知道欠钱可以让一个几十岁的成年人跪下吗？”
四目相对，两人眼里都是坚定的火焰，谁也不退让。
“别说全班，就算全校、全世界唾弃我，我也不会为我做过的事后悔、道歉！”
周元说完，又恶狠狠补了一句：“叫郑少名那个傻b滚远点，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喜欢做舔狗！”
“周元！”
杨司雨被他近乎人身攻击的辱骂惊到了，说话声音向来温柔细腻的她，第一次这样喊出声！
可是周元根本不想再理会她，眼里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决绝和冷漠，转身就走。
杨司雨眼眶微红，刚才周元那种陌生的眼神让她心里难受得想哭……
“明明是你做错事，道个歉就那么难吗？”
看着一旁堆积如山的作业本，杨司雨坐在他的座位上，疲惫地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