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现实
“哥们，聊两句！”
回教室路上，周元突然被两个人拦住了去路，抬头一看，两人都比自己高，比自己壮。
尤其刚才说话那个男的，一身古铜色皮肤，即便穿着宽松的校服，依然能看出他强壮的体格和让人惊叹的力量感，关键他还很帅，而且是那种运动健将型的阳光帅。
不吹牛地说，就他这身高，外貌，体格以及阳光气质，走到哪，都应该很多女孩子喜欢。
周元看了看这两人，又回头看了下四周，不太确定问：“找我？”
“哥们，我叫郑少名，高二16班的，高一和司雨一个班，现在是他男朋友，刚才你们的对话我无意间听见了，她想参加比赛，所以能不能请你”
“不能！”
郑少名话没说完，就被周元直接打断拒绝，脸上有些挂不住的他，气极反乐，勾唇冷笑道：“哥们，大家都是同学，至于这么拽吗？”
“我困了，要去睡觉了，如果你想让我担任旗手，一万块！”
“一，一万你不去抢？”
站在郑少名旁边那个高大个，听到周元的“报价”，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周元看了两人一眼，冷冷回了句——是好过抢！
“可以，就一万块！”
郑少名低头沉思了下，朝周元大喊了一声，后者闻言立马停下脚步，转过身，呆住了。
他刚才狮子大开口，只是纯粹为了别再拿这事来烦他，没想到对方竟然答应了，这什么情况。
这第二名的团支书什么来路，知道她家境好，人缘好，是富二代，但不至于这么离谱吧，竟然有人花一万块来帮她解决事情？
该说她这男朋友霸气多金呢，还是说她男朋友钱多人傻呢？
报了自己的手机微信号码，周元回到教室，到讲台拿回手机，通过微信后，立马就收到了三千块的“诚意金”。
郑少名还发了一条语音——哥们，运动会开幕式当天，会再给你三千，闭幕式后把剩下四千转给你！
周元看着屏幕上的三千块，迟迟没有伸手点收款
犹豫间，上课铃声响起，他连忙将手机设置成飞行模式，重新放回讲台，回到自己的座位。
“起立！”
杨司雨喊了一声，全班异口同声站起身，朝满面春风踏上讲台的唐老师恭敬喊道：“老师好！”
现在整个班包括班主任，各科任课老师都默认了喊口令的是团支书，而不是班长。
“还是联合校运会的事，有想去参加比赛的同学到体育委员那里报个名，我们会先举行校内选拔赛，只要能通过选拔赛，就能代表学校去与其它学校的运动健儿们一较高下！”
唐老师说完，扫视了下教室，突然瞥见周元这节课也没打瞌睡，眼睛睁得大大的，看起来很精神，难道是这小家伙对运动有兴趣？
“关于校运会开幕式和闭幕式执旗手的问题，按往年惯例，自然是由我们班班长担任旗手，但今年我们班班长周元比较特殊，老师想”
“老师，就由我担任旗手吧！”
周元站起身，突然打断式的发言让全班齐刷刷扭头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他是没睡醒，还是鬼上身了，班集体的事，他什么时候参加过，什么时候积极过？
杨司雨一双美眸充满难以置信，他刚才还骂她自私，义正言辞的，怎么一下子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
唐老师也一脸疑惑，他跟周元父母打过电话的，是知道他情况的，这小子每天晚上开店，睡觉时间都不够，会有空担任旗手？
别到时候要他出现的时候跑去睡觉，那玩笑就开大了。
一放学，周元和杨司雨就先后脚来到高一大楼天台，那张快散架的桌子上已经堆积了厚厚一沓作业本，很明显，他的“业务”越来越多了。
“来得正好，来，帮我把这几本作业做了！”
看到杨司雨，周元面带微笑，毫不客气将一叠作业本放进她怀里，也不管她是否愿意。
杨司雨放下作业本，同时也抢过他手中的笔，疑惑问道：“我不是来给你助纣为虐的，我是来问你，为什么突然又答应做旗手？”
很明显，杨司雨一直觉得他给人代写作业是不对的，是违反校规的，没举报就不错了，还想拉她下水？
“因为有利可图呗！”
周元的回答让杨司雨忍不住蹙了下眉头，这人难道又找到了什么生财之道？
“第二名的团支书，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那么爱多管闲事？”
周元认真地看着杨司雨，很多人开口闭口就是什么集体荣誉，实则都是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反倒是她，真有点让他刮目相看。
他知道自己担了班长之名，但她却做着班长之实，协助老师管理上下课纪律，安排各组打扫教室卫生，收班费，组织黑板报……她做得非常出色，而且乐在其中。
而这一切，她可以不做的！
“我并不觉得这是多管闲事，反倒是你，如果你养成自私，个人至上的性格，就会心胸狭窄，视野会受限，就算你成绩很好，也打不开格局！”
周元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是在拐着弯骂他小心眼啊，“可以啊，不愧是第二名的团支书，骂人都不带个脏字的！”
杨司雨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非常漂亮的笑容，笑道：“不管你为什么改变主意，既然旗手的事定了，那我也会努力不让你失望，一定会在校内选拔赛中脱颖而出，参加联合校运会！”
“等等，等等”周元连忙打断她，“第二名的团支书，你不会以为我是因为你，才决定做旗手吧，拜托，你不要这么自恋好不好，你这样会让我很无语的！”
杨司雨懒得理他话里话外的嘲讽，确认了他会担任旗手，心情愉悦地走了。
周元看着杨司雨离去的背影，打开手机，看了眼微信上待收款的3000元转账和郑少名发来的黑人问号图，心中不知为何无比烦闷！
这就是她男朋友？真般配！
校门口，刚踏出校门的杨司雨就被郑少名叫住了，只见他拿着个包装精美的袋子递了过去。
“你不是喜欢吃巧克力吗，这是我妈托人从意大利带回来的，虽然跨境商城和免税店也能买到，但心意无价哦！”
也不管她同不同意，郑少名就将袋子往她怀里塞，并一脸自豪，神神秘秘道：“我帮你把你们班最难解决的班长解决了，你怎么感谢我？”
“嗯？”
杨司雨侧目看了这位发小一眼，有些不太理解他说的话，想到周元前后态度的转变，心中一紧，担心问道：“你，不会又干威胁人或者打人的事吧？”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社会上的混子，我向来都是以德服人，以才服人，实在不行就以钱服人……”
“得得得”杨司雨知道他一吹牛就停不下来，连忙打断他：“你就告诉我，你是怎么解决周元的，解决了什么事？”
“那小子不是不愿意做旗手，搞的你很烦吗，我只是让他乖乖做旗手而已，感动不……我就不想看到你皱眉头，你笑起来最漂亮！”
说到最后，郑少名干脆直接表白：“司雨，你就答应做我女朋友，从初中到高二了，这年头找不到像我这样的帅哥对一个女孩子这样矢志不渝的了！”
“我妈来接我了，我懒得理你，微信告诉我，你怎么搞定我班班长的！”
杨司雨说完，钻进了车里，不想再听他说胡话了，开车的郭诗悦放下车窗，朝外说了句：“少名，不回家吗，阿姨载你一起回！”
“不了，阿姨，我又被拒绝了，我心情不好，坐公交车回去，我要冷静冷静！”
郑少名瞟了眼后座的杨司雨，一脸委屈的样子逗乐了沈诗悦，这孩子从小到大就没个正形。
“又在瞎胡闹！”
郭诗悦说了他一句，然后也不再多说什么，开着车走了。
“名哥，你傻啊，坐司雨妈妈的车一起回家，不是正好拉近彼此关系吗？”
一旁的同班同学兼死党看到郑少名朝着远去的车子挥手，一脸诧异。
“拉近个锤子，都住一个小区了，还要怎么近，没看司雨妈妈脸上的笑容吗，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只要哄得丈母娘开心，媳妇没得跑，日子长着呢！”
郑少名嘿嘿一笑，一点也没有因为杨司雨刚才的拒绝而有所气馁，总有一天会成功的，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
“说得自己很专一似的，还不是和她4班的那个谁暧昧不清……”
郑少名旁边的哥们一阵嘀咕，结果直接遭到他一个无敌手臂夹头。
车上，郭诗悦看到杨司雨手上的礼袋，微笑着问：“这次少名又送什么给你？”
“巧克力”杨司雨心不在焉回答，手也没闲着，一直在给郑少名发微信，追问他是怎么说服周元的。
“暖暖，我可告诉你，爸妈虽然思想观念开明，但不代表我们会支持你早恋！”郭诗悦老调重弹道。
没办法，女儿长得太漂亮了，从小到大，情书不断，为人父母，最担心一个不留神就被哪个男孩子拐跑了，尤其十六七岁情窦初开的年龄，更得耳提面命，时刻保持警惕！
杨司雨鼓了鼓嘴，露出了个叹气式笑容，“妈，只要你和郑太太聊家常的时候不拿我和郑少名开玩笑，我就阿弥陀佛了！”
华灯初上，坐公交车回到家附近站台的周元，去农贸市场买了些父亲交代的西红柿。
刚到家门，就听到父亲正在和银行信用卡协商人员在电话里沟通延迟还款的事。
因为店外面的那条马路修路，导致店里的桌椅板凳不能摆出来，无论是早上卖早餐，还是晚上的宵夜档生意都受到了极大影响，几乎零收入。
生意正常的时候，家里每个月还完债，几乎都没剩余，现在遇到修路，没有生意，就意味着没有现金收入了，本就拮据的家里一下子就雪上加霜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银行已经给了减免利息，也给我24期还，但我今天真的筹不到1200块，明天还有招商银行的1600，我也筹不来，我真的不是有意协商后又逾期，能不能下个月，两期一起处理……”
门外的周元听到父亲低声下气的话音，准备开门的手缩了回来，又往上走了两层楼后，将书包放在地上，拿着手机坐在楼梯上，半只手捂着脸。
他看着手机屏幕里郑少名的3000元转账，青涩的脸上出现了一抹不甘、难受、无奈的复杂神情，内心无比挣扎。
他知道收了这钱，就意味他做旗手这事已经变质了，如果被杨司雨和班上其他人知道了，会看不起他吧？
犹豫了足足有十分钟，最终，周元露出一个自嘲中的笑容，同时目光变得异常森冷。
他收了！
不仅收了，他还给欧阳思思发了条微信：借我1000！
家里的账他清楚，今天要还广发信用卡逾期后达成的协商分期第12期1200元，明天招商信用卡第9期1000元，后天要交1800元房租，还不算水电费。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预支零花钱了，你这个死坑货，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装了窃听器！”
欧阳思思发了条语音过来，紧接着配了个“生无可恋”的动图，但还是给他转了1000元。
周元连忙回了六个字：欧阳老板大气！
欧阳思思又发了个“你有多远滚多远”的动图，并附了句语音：我给你买了很多好吃的，放在你家店里了，你记得带去学校，肚子饿的时候吃点！
周元听完语音，脑海里浮现欧阳思思今天中午哭得天塌了的模样，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一个笑容，然后深呼吸了下，待冷峻的神情变为正常后，走下楼，打开屋门。
“元子回来了？饭我煲好了，你把菜洗了做好就可以吃了！”
周建明看到儿子回来连忙把烟灭掉，并立马打开空调。
城中村电费贵，一般他自己在家，再热也只是开开风扇，但儿子一回来，总是第一时间开空调。
周元看了眼眉宇间有挥之不去忧愁的父亲，转过身走进厨房，将买来的西红柿和灶台上的苦瓜和大白菜洗干净，切好，正准备炒菜，妈妈竟然开门回来了。
一进门，王珊珊就一脸生无可恋埋怨路口修路直接把店门都挡了，都没有客人了，完全没法开店了。
“珊珊同学别抱怨了，来，个人小金库转你4000大洋，安抚一下你受伤的小心灵！”
周元说完拿起手机，给妈妈的微信上转了4000元，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动作更是一气呵成，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异样。
周建明听到儿子的话，原本愁眉紧锁的苦脸变成了惊讶，这孩子哪来那么多钱？
王珊珊看着手机里传来的转账信息，连忙跑到厨房，笑呵呵捏了下儿子的腰，撒娇道：“儿子，你的小金库再转我点呗？”
“珊珊同学，你看我微信余额，剩40多块钱了，给我留下点买水钱吧，资本家剥削工人阶级，尚且会给底下人最低的生活保障呢，薅羊毛也不是这么薅的呀！”
周元翻了下白眼，想起这话好像欧阳思思经常对他说的，自个都笑了。
“儿子，你帮人写作业收费高么，如果收费高，妈就关了店，专职帮你一起干写作业这事……”
周元瞟了眼“神经大条”“得寸进尺”的妈妈，无语将她推出厨房，不让她再捣乱。
伴随着菜下锅，掀起一阵阵爆炒的声音，王珊珊后面不知道说了一句话啥，反正周元没听到。
厨房炒菜的周元，眼角余光时不时看向客厅里暂时如释重负的父亲，他正在手机上操作还款。
房间里，周建明走进来时，看到妻子正坐在床头边垂泪，心一下就慌了。
“没事，没事！”
王珊珊看到老公进来，连忙抹去脸上的泪痕，只是坐在床边的她，情绪低落，再无半点刚才在厨房和儿子说话时的轻松与欢快。
“老公，你有想过回老家吗？”
王珊珊抬起头，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疲倦，她好像累了。
“回湖南？”
周建明神情一滞，苦笑道：“想，但回不去呀，回去我们能做什么呢，在县城里开餐馆，还是进厂，或者在家干农活，这二十多年没在家里那边，家里哪还有什么根基！”
以前他还年轻，出来大城市打工，想着一定要出人头地，就算没能成功，还有老家这一条退路，可是十几年过去了，混，没混出个人样，家，家也回不去了。
蹉跎了岁月，一事无成，进退两难！
王珊珊明白他说的意思，也明白现在回老家是不现实的，儿子高二了，再过一年就高考了，就算为了儿子，也不能回去，万一转校对他造成不好的影响，那就真的完蛋了。
“老公，我们是个不及格的父母！”
王珊珊一想到儿子转给自己的4000块，心就像刀扎似的，眼泪不由自主掉下来，给人写作业能赚钱，那是说的轻巧，她怎么会不明白他有多累？
可这该死的生活，她和老公都那么努力了，还是过成这副鬼样，甚至让孩子为债务操心！
“吃饭了！”
周元一声叫喊，原本心里难受的两个人立马整理了下情绪，走出房门，王珊珊又变成了那个坚强乐观幽默的女人。
酸辣土豆丝，青椒炒肉，麻婆豆腐，还有苦瓜筒骨汤，王珊珊看着餐桌上的菜，大夸特夸：“儿子啊，你这厨艺都有你爸80％的水平了，以后哪个姑娘嫁给你，真是有口福啊！”
周元差被王珊珊最后一句话呛得直接咳嗽了起来，没想到后者却拿起手机拍下了他这狼狈的一幕。
“感觉我们很久没一起吃晚饭了，来，我们拍个全家福，晒晒朋友圈！”
王珊珊的话让父子二人同时翻了下白眼，那动作，那神态，同步得就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样。
“确认过眼神，这孩子是你亲生的！”
王珊珊白了老公一眼，见家里这两个男子一副抗拒上镜的模样，也不管他们同不同意，一手摁一个，拿起手机就是各种连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