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赌约
“我真的服了，他从来不交作业，每次化学老师都问我，为什么周元作业又没交？”
“你还好啦，化学老师性格好，你看物理老师，每次都说要找班主任告状，结果每次挨骂的都是我，说我怎么不盯紧点同班同学的作业，我这个物理课代表才憋屈！”
一周一次的班委会，本来是班长组织班委聚在一起，结果变成了团支书在组织，本来是为了班级各项荣誉查缺补漏的，结果一开会，立马变成了“批斗大会”，“吐槽大会”。
而班委会最重要的一员——班长周元，不仅“不负众望”缺席了首次班委大会，而且还成了大家批斗的对象。
各课代表骂周元不交作业，体育委员骂周元上体育课缺席，文娱委员骂周元下午两点到两点半期间的全班合唱从来是在睡觉，纪律委员骂周元一三五经常不穿校服，导致班里被扣纪律分。
所有人的枪口似乎一致对准了班长周元，即便是杨司雨想稍微缓和一下气氛，都难以插上一句。
“我受不了了，他那个人，你骂他，他一句话都不说，你以为他听进去了，结果他还是我行我素，我建议，班委联合署名，撤换他班长职位，由司雨担任，如果班主任不同意，那我们就去校长信箱留言！”
学习委员兼英语课代表邹文静的话把大家都吓了一跳，大家抱怨归抱怨，吐槽归吐槽，但还真没想过把事情闹大！
毕竟都是一个班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如果真的联合署名，还投诉到校长信箱，他怕是要挨处分。
“别！”
杨司雨连忙劝阻，在她看来，大家刚从高一升到高二才一个星期，彼此并不熟悉，有矛盾也是正常的，好好解决就行了。
“我们一个问题一个问题解决，先解决他不交作业的问题，班主任已经找他谈过很多次了，他没有改，明天我代表班委再找他谈一次，看看他愿不愿意改！”
众人连连点头，都觉得杨司雨的话有理有节，联合署名这个事太大了，搞不好连班主任都要被校领导斥责，还是温和些好。
班委会结束后，邹文静将杨司雨拉到走廊，生气地问：“你是不是傻呀，只要联合署名，他肯定要被撤掉，你就能当班长啦，傻啊你！”
“文静，我们是为了让周元遵守纪律，而不是谁做班长！”
杨司雨星眸带光，坚定地摇了摇头，然后小声跟邹文静说道：“好几次下午放学，我都看到周元在写作业，他并不是没写作业，而是写了没交！”
邹文静一听，当下就懵圈了，“他有病啊，做了作业不交，非要挨骂才舒服？”
刚才班委会“群情汹涌”，杨司雨也不好为周元辩解什么，但眼下，她必须为他解释一下，不然文静怕是会再提联合署名的事。
总而言之，他那个人确实是离谱，开学一个星期，得罪了一半的同学，大家都不愿意跟他往来，不过他好像也是习惯了独来独往。
“你真的要去说服那个怪咖吗，我觉得没人比你更适合当班长，尤其你刚才那一番话，简直闪着正道的光，我觉得你不当班长，天理难容！”
邹文静扁着小嘴，头靠在杨司雨肩上，真心希望她能代替周元当班长。
“老师批评他那么多次，不能说他一点都没改，只是改得还不够，我们再努力努力吧！”
杨司雨扬眉轻笑，自信而恬静的样子让一旁的邹文静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真是羡慕又嫉妒，她性格怎么能这么好？
星期三第四节课是体育课，周元直接缺席了，说是不舒服，但杨司雨已经打探到他的去向——高一大楼楼顶。
高一大楼楼顶，周元正低着头，在厚厚一大叠作业本中奋笔疾书。
杨司雨蹑手蹑脚，悄无声息走了过去，拾起地上的一本作业本打开看了下，是物理作业，但并不是他们物理老师布置的作业，她又捡起另一本作业，同样是物理作业，但与她刚才看的那本又完全不一样。
“有看过《名侦探柯南》吗，好奇心驱使之下的结果往往是被灭口！”
周元从她手中拿回那两本作业本，半警告看了她一眼后，指了指楼顶的大门，示意她可以走了。
杨司雨走上前，看到那张随时要散架的书桌上放着堆积如山的作业本，一脸严肃质问：“你在帮别人写作业？”
“一科一星期100块，三科一起打个八折240块，第二名的团支书不会是来和我抢生意的吧？”周元头都没抬，大方承认。
杨司雨环顾四周这一大堆作业本，义正言辞道：“你自己作业不交，却在这帮人写作业赚钱？”
“给别人写作业能赚钱，给自己写作业，除了浪费时间，还能得到什么？”周元反问。
“遵守纪律，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这是作为一个学生最基本的行为准则，难道不是吗？”杨司雨犀利反击。
周元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看着全身像散发着“正义之光”的团支书，面无表情道：“第二名的团支书是要化身正义的代表，代表全班来对付我这个坏学生？”
杨司雨听得出他话里话外的讽刺，蹙眉道：“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说话带刺，我没有恶意，我们都是同班同学，是一个集体，因为你不交作业，上课睡觉，不穿校服，我们班被扣了很多纪律分，你不该为了自己舒服，而损害了集体的利益！”
“那第二名的团支书，我想请问一下，如果一个学生，他尊师重道，遵守纪律，认真完成学校老师交代的所有事情，但成绩却很差，另一个学生，他不参加学校任何活动，也不去当什么听话的乖学生，把时间都用在学习上，成绩常年名列前茅，你觉得哪个是好学生？”
周元这个问题无疑是个送命题，如果杨司雨选前面那个学生，那理由是不充分的，因为听话而导致学习成绩不好，这是主次不分！
但如果选后面那位学生，无异于赞同他现在的所作所为，那她刚才义正言辞的一番话就站不住脚。
既然无论怎么选都是错的，那就不选，聪明的杨司雨直接跳过他的问题，将核心争执拉回纪律上，郑重道：“无论你再巧舌如簧，作为学生，不交作业，都是不对！”
周元看了她一眼，她很聪明啊，刚才那个问题针对性如此强，在面对面交谈中，最考验临场反应，她竟然一下子就反应过来那是个陷阱，直接不回答，看来这个第二名的团支书，智商相当可以啊。
“你总说作业，那第二名的团支书，我想请问一下，老师课后给我们布置作业是为了什么？”
杨司雨毫不犹豫答道：“当然是温故而知新，巩固所学的知识！”
“答得好，那做作业的目的是为了交作业呢，还是为了温故而知新，巩固知识？”
“当然是为了巩固”杨司雨下意识回到，却突然语塞，因为她发现自己掉入他布下的“陷阱”了。
“你又在偷换概念，现在说的是你不交作业，严重影响班风纪律的问题！”
杨司雨气得都咬唇了，重重敲了两下那张桌子，以此来找回自己“正义”的地位。
她没想到看起来平时闷不吭声的他，逻辑思维竟然这么缜密，好几次差点把她绕进去了。
周元被她这副“兔子急了要咬人”的样子逗乐了，不知不觉中，冷漠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眉间那一贯的忧愁似乎在这一刻也消失了。
她好像不知道刚才她那副急了的样子很搞笑。
“第二名的团支书，其实你知道自己这场辩论已经输了，作业，我是没交，但你也看到了，我做的作业，比你们所有人加起来都多，而且我成绩也比你们好，所以，等哪一天你不再是第二名的团支书，再来给我说交作业的事！”
周元说完，朝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言外之意——不送！
“周元，骄傲自满的人是不可能永远拿第一的！”
杨司雨突然俯下身，两人脸对脸，眼睛对眼睛，相距不到十五公分，距离近得连对方脸上的毛孔都看得一清二楚，她皮肤真好，像凝脂白玉一样完美无瑕！
一阵好闻的清香从她身上传来，像栀子花的味道，又像薄荷清香，好像又不是，淡淡的，若有似无，很好闻。
周元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绝美的脸蛋，脑子有那么一瞬间直接短路了，反应过来后，率先撇过头，避开她坚定而清澈的目光。
“起码我现在还是第一，你只是第二，等你成为第一了，再来教训我！”
周元不想和她继续说下去，她有她的道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谁也说服不了谁，再说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你敢不敢跟我赌一次，这周末我和你都要参加全国奥数联赛，如果我成绩比你好，排名比你靠前，你从此要遵守学校班级纪律，上课不睡觉，一三五穿校服，上体育课，跟大家一起合唱，交作业，打扫教室，班长任期内喊起立，参加学校组织的活动”
杨司雨的话就像在遍数周元开学以来所犯的“错误”，听得他都有些心惊，他平时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但被她这么一数，顿时有些心虚了，他有违反这么多学校纪律吗？
“我不赌！”
周元直接拒绝，并且又补充了句：“你可以说我怕了，但是激将法对我没用，我不会浪费时间在这无聊的事情上！”
杨司雨闻言，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扬眉道：“你对无聊的事情没兴趣，那你对钱有兴趣吗？”
周元一听，眼睛顿时一亮，而他这财迷一样的反应落在杨司雨眼中，顿时让她心里乐开了花，果然，这人贪财。
在入学第一天班会上，听到做班长可以免费获得充值校园卡，他那副样子，可是给全班都留下深刻了印象的。
而且他给人写作业，也是为了赚钱，他对钱感兴趣！
“周末的奥数考试，如果我赢了，你要遵守纪律，如果你赢了，我输你300块，300块，你要给别人做一星期作业才能赚得到，怎么样，敢赌吗，敢赌的话，我们现在就立下赌约！”
杨司雨说完，抢过桌子上的笔，拿起一本作业本，只要他同意，她立马就立下字据，直接签字画押。
可是出乎杨司雨预料，周元竟然还是拒绝了，他不赌！
“你当我傻啊，我要是输了吧，往后两年，我得像你一样，成为老师同学眼中的三好学生，那多惨，赢才赢300块，划不来，不赌！”
周元这一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样子把杨司雨激得猛跺了两下脚，鼓着嘴，气呼呼就往门口走去。
“但是！”
周元嘴角露出一抹奸猾的笑容，这两个字一出，杨司雨立马停下了脚步，怔怔地看着他。
“3000块，我跟你赌！”
“3000块？”
杨司雨愣了一下，3000块她虽然也输得起，但似乎有点多了，万一输了不对，她怎么可能输！
“好，赌！”
杨司雨一咬唇，果断答应，这种“壕”气让周元当即就竖起了大拇指，并为其鼓掌叫好：“霸气侧漏，第二名的团支书威武雄壮！”
杨司雨直接忽略他的阴阳怪气，拿起笔，开始写下字据，不一会儿，一式两份纯手写的“协议书”出现在周元面前。
他看着这份“协议书”，不由得偷偷看了一眼杨司雨，她的字和她的人一样漂亮，下笔沉稳，字体娟秀而不失大气，有行书的底子，应该是特别练过书法。
“好了，我签字了！”
周元见杨司雨没有丝毫犹豫签上她的名字，心里还是有些佩服的，她行事果断，而且自信，比很多男生都要强，人家一个女孩子都那么霸气，他要是再扭扭捏捏，就不像话了。
思及此，周元也大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签完，立马拿起其中一张“协议书”，朝杨司雨感谢道：“谢谢第二名的团支书三千大洋扶贫资金，那我就笑纳了！”
“等等，我怕你反悔，我们还是摁个指纹，正式些！”
杨司雨和他一样自信，就没想过自己会输，她想的是万一他反悔怎么办？
“摁指纹？”
周元看了她一眼，不太理解她这自信和底气是哪来的，就算两人高一没正式比过，但学习标兵榜上从去年到现在谁排第一，难道她不清楚？
“你等等，我去老师办公室借盒印油，我们按个指纹印！”
杨司雨说完就要去买印油，却被周元一把拉住，“不用这么麻烦，不就是要仪式感嘛，那就按个血印吧，以示隆重！”
“血印？”
杨司雨不解之际，却见他将自己的大拇指放进嘴里，猛的一咬，手指当下就流血了，随后他直接用带血的手指在两份“协议书”上按下了手印。
“到你了！”
周元从口袋里拿了张纸巾，随便擦了几下出血的手指后，将“协议书”递到了杨司雨面前，示意她也赶紧按一个。
“我，我”
杨司雨看到他粗暴直接咬手指，用血来按指纹，被吓得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了。
她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指，连忙将两只手放到自己背后，摇头道：“咬手指太痛，我才不要，我去拿印油！”
“唐老师，你怎么在这？”
周元突然站起身，一脸恭敬朝杨司雨身后喊了声，吓得她连忙转过头，就在她转头的刹那，他立马抓住她的左手，放到自己嘴里，用力一咬！
“啊！”
一声惨叫，直接将周元吓了一大跳，他抓着杨司雨的手放在嘴里，呆呆地看着她。
杨司雨疼得差点掉眼泪，左手传来的剧痛让她全身一阵颤抖，关键这人还死死抓着她的手，不愿松嘴，这是要咬破她的手指，还是要咬断她的手指啊？
“疼，疼，疼，疼！”
杨司雨连声大喊，可算是把周元惊醒了，他连忙放开她的手，可这时候鲜血已经渗进了他的齿颊间，他好像尝到了血腥味！
他是真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真被吓着了，所以才忘了松开嘴，不就是咬破点皮嘛，至于这么夸张，叫得好像杀猪一样，刚心里还夸她果敢呢，真是不经夸！
三分钟后，一式两份传说中的对赌协议正式立下，杨司雨拿走其中一份，气鼓鼓走了。
学校饭堂，杨司雨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被纸巾包住，已经止血了的左手大拇指，心里也是又气又好笑，这个野蛮人，竟然咬她！
“司雨，你手怎么了，干嘛用纸巾包着？”
邹文静帮杨司雨拿了份例汤，看到她左手大拇指上缠着的纸巾，不禁有些好奇。
“被一条可恶的耗子咬了！”
杨司雨想到刚才的画面，扯下纸巾，看到手指上清晰可见的牙印，心中涌出一种难言的感觉，刚才好像有点过于亲密？
“学校教室哪来的耗子，你是在哪里磕破皮了吧，有没有消毒？”邹文静被杨司雨这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胡言乱语逗笑了。
杨司雨听到“消毒”二字，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需要消毒吗，她刚才疼得甚至都忘了洗手，万一他的口水有什么隐藏病毒怎么办？
高一大楼楼顶写完作业正准备下去打饭的周元冷不防打了个“喷嚏”，心想是不是谁在背后骂自己！
正午阳光下，即将要散架的书桌上，那张“协议书”比散落一地的作业本都要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