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方逃生身又背债
入夜了，月悬高空，四处寂然。
有物沿血迹而来，初时见一蜿蜒黑影，近而借月光去看，竟是一条如碗大的黑蛇，目露红光，沙沙吐信，循循而来。
那黑蛇来到河岸边，顺着柳云菁跌落的痕迹而下，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片刻后，乱石荒草中出现了一个瘦小的身影。柳云菁倒在那里，眼下已不知死活，而一条巨蛇正缓缓向她靠近。若这黑蛇将她整个吞了，也不过一顿饱餐而已。
黑蛇发现了不远处女孩，却突然停下，摆动了一下高昂的蛇头，状似一时犹豫，随即继续向前，游行至柳云菁身旁。
怎料黑蛇没有张开血盆大口，而是以长长的蛇身缠绕在了女孩的身上。黑蛇在柳云菁的耳旁吐舌，柳云菁却没有丝毫反应。黑蛇逐渐收紧，将柳云菁的身体越勒越紧，柳云菁猛然睁开了双眼，她还要喘气。
柳云菁被自己的处境吓得不轻，她艰难地喘着气，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挣扎了，除了脖子，她几乎已不能动弹。如此下去，她一定会被这黑蛇勒死。
不料黑蛇见她醒来，却没有继续收紧蛇身将她勒死，也不松开她，而是一动不动，似乎要等她做什么反应似的。
或许是求生的本能，柳云菁突然扭头一口咬住了黑蛇，黑蛇吃痛，猛地松开了身子，柳云菁再度倒在地上，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在舌尖蔓延。
柳云菁的眼皮越来越重，当她的双眼即将合上之际，她似乎瞧见那条黑蛇在不远处，红红的蛇眼，正看着她。
“醒醒，醒醒。”一个声音不停地喊道。
柳云菁感觉到有人在拍打着自己的脸颊，她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苍老的面孔，她认得出，那是村里的一名老大夫周爷爷。
大夫见她睁了眼，立即转身对旁人说道：“她醒了。”
又补了一句感慨道：“这孩子失了这么多血还能活着，也是十分之奇事了。”
随即又有更多的面孔凑到她眼前，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柳云菁根本听不进去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他们很吵闹。她的脑子嗡嗡嗡的，嘴巴里一股重重的苦味，喉咙也干得很。
于是她开口道：“水……水……”
终于有人端来一碗水，又支起她的身子，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一碗水灌入了身体。
总算清醒了许多。
柳云菁看着四周，除了那个大夫，其余的面孔也有脸熟的，但她说不上是谁。
“我这是在哪儿？”柳云菁道。
“柳家姑娘，你这是在周大夫家里呢。”一个脸熟的阿婶道。
“我……我怎么在这？”柳云菁记得自己追着娘，在那岸边……她突然想起娘跳河的事，眼泪不由得淌了下来。
“我娘……她……”她啜泣着。
“我们正想问你呢？你娘在哪儿呢？”那阿婶又道。
柳云菁见她这样问，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那阿婶看她神色悲然，又道：“柳家姑娘，你家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今日我家那口子上山砍柴，恰好走了往你家去的那条路，过河时，却见你躺在那石桥边，浑身血迹不省人事，我家那口子还以为……还以为你死了呢，他伸手去探你鼻息，发现你还有气，就将你背到周大夫这里来了。”
“谢谢……”原来是这砍柴的阿叔救了她。柳云菁感觉到自己的左臂很痛，低头去看，发现伤口已经被严严实实包扎起来了。
那阿婶又道：“周大夫认得你是柳家的姑娘，我们见你受伤不轻，连忙叫人去寻你父母，不料去到你家，险些吓死人，你爹他……”
那阿婶欲言又止地瞧着柳云菁，也不知她知不知晓家里发生了何事，若是不知，陡然间告诉她，只怕也会吓死这孩子，于是一时犹豫。
柳云菁却道：“爹死了吧，我知道。”她神情木然。
“唉……你家莫不是遇到什么强盗了？”那阿婶猜测一句，又道：“ 不过我们寻来寻去，却不见你娘，你知道你娘在哪儿么？”
“昨日爹在外喝酒回来，与娘起了争执，爹对娘和我打骂不止，娘……娘受不住，又为了护我，一时情急之下……拿起柴刀……”柳云菁说着，低声哭了起来。
那阿婶闻言，心中对此事已然明了，其余人听了，也猜得到事情是如何发生的了。
“那你娘，她去哪儿了？你怎么倒在那桥边的？”阿婶又道。
“娘从家里跑了出去，我去追她，怎么也追不上，后来到了那桥边，我远远看见她站在那里，我以为她等我过去，可她……可她却跳下去了……”
柳云菁的眼泪不住地淌着，她对娘跳下河的那一幕记得清清楚楚，后来她也跌下了岸边，再后来她就记不清了。她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一条大黑蛇要吃她，她还咬了那黑蛇一口。至于她是如何从那岸的下边到那岸上的，她全然没有印象。
“你是说，你娘跳河了？”阿婶惊讶之下，又复问了一句。
柳云菁流泪点头。
村人虽然惊讶，却也可理解，看着柳云菁小小年纪，家中遭此巨变，不可能说的是谎话，况且那柳济三是什么样的德性，早已人尽皆知，故此人们都接受了此事之实。、
不过，起初围观的几人一听金氏跳河也死了，便坐不住了。
也不管那柳云菁年纪小不小，此时悲不悲，哭不哭，一人忿忿道：“两个都死了，我找谁讨债去？！”还有几人也附和他意。
原来这些人都是柳济三的债主，他竟还有这么多债主。这些债主一听闻柳家出事，纷纷赶来，就怕没人还钱。
柳云菁本就哀伤，此时更是心凉，她那该死的爹，即便是死了也不让她好过。
“眼下还是先别提这些吧，她还是个孩子，才死了父母，你们跟她说这些也没用啊。”那阿婶见柳云菁可怜，便为她说了一句话。
那几个讨债的却不是好说话的，其中一人闻言立即呛道：“还是孩子怎么了，爹死了，只要孩子没死就得给爹还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