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良姻缘线
有个书生叫蒋文呈,家中祖辈皆是做些药材的小生意,攒的一方小小家园,也算小有富贵。
他父母年近四旬,才生的这一子,夫妻二人自是十分的欢喜,万分宠爱。
自古读书考取功名才是光宗耀祖的一等要事,蒋文呈的父母有意培养爱子读书成才,并不打算授其做生意谋生之计。
待其长成六岁,请先生授学读书。
亏其生甚是聪明,先生教一句他便记得一句,读了几年诗书,出口便成句,下笔能生文。
父母望子成器心切,为免他交友不慎,损其良念,令其自幼闭门不出。
加之又刻苦,到了十岁开外,也只是专心读书,竟连一个同龄玩耍的伴也没。
谁曾想,书只会越读越呆。蒋文呈读书读成一个书呆,事事守礼,样样成规,将自己变成了一个不懂变通的呆文人。
不过他胜在读书。原本还盼着能博个一纸功名,出人头地,谁料到了十六岁,父母却先后病死了。
蒋文呈为父母守孝三年。
三年后已是十九岁,还守着一点家私,他却只懂读书不晓打理,谁知够他用到几时。
有那贪财的媒婆,见他家尚余家私,又无父母,便欲挣这一笔说亲财。
蒋文呈家中还有一老仆张叔,忠心耿耿,时常为自家公子担忧。
那媒婆寻得张叔,欲通过他来劝说成就一门亲事。
那张叔也在心中想到,自家公子专于读书,要能娶房媳妇打理家事最是好了,况且老爷夫人都不在了,亲戚又都疏远,无人主婚,自己这个老仆替他张罗,也是该的。
于是张叔便就着媒婆的意,问道:“不知哪家姑娘合适?”
那媒婆像是早就在肚里做好了账单似的,道:“某某家如何?某某家可好?”
张叔听了几家,也不晓得哪个好,便道对那媒婆:“这几家倒也使得,但不知哪个才是公子的良缘,不如拿了八字到庙里求神问卦,选一个最吉的才好。”
于是得了八字,别了媒婆,径往庙里占卜问卦。
独独占得陈家女子陈玉真是良缘,其余的却不是吉兆。
张叔素知自家少爷只晓读书,娶亲之事定也没有多少主意,因此得了这一结果,才将此事与他商量。
蒋文呈早已将这一个老仆当作唯一的亲人,得知张叔为自己张罗亲事,连人也求神问卦地细选出了一个,自是心生一番感激。
要知他一个读书之人,年纪又不老成,谈及男女之事已是已是羞避七分,有人能为自己安排已是求之不得。
于是粗粗了解,闻得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子,八字又合,已是把头点了,也不管她家贫家富。
张叔得了公子之意,便央媒人去说亲。
原来那陈玉真父亲早亡,只与母亲相依为命,日子过得紧凑。陈母见女儿一副好姿容,想方设法要为她寻户富贵人家,好让自己年老也有所依托。
挑挑拣拣,到了十八岁还未有人定,陈母自有三分着急了。在媒人处得知有蒋家有这一个婿选,自是上赶着要媒人牵线了。
待蒋家首允,又催促完姻。
张叔见媒人催得紧,便心下生疑,问那媒人道:“日子尚未择选,物资也尚未备得,总要待我与公子商议,将一切料理停当,方可成亲,怎么女方却这般着急?”
那媒婆见他生了疑虑,又赔出笑脸道:“ 还不是人家穷,催他完亲,好受用财礼么?”
张叔闻言也觉有理,疑虑顿消。
因此蒋家择日成亲,将陈玉真迎娶过门。
蒋文呈没有双亲,亲眷又少,故许多礼数从简,只是时辰到了拜堂,送入洞房自不用提。
两位新人喝过交杯酒,蒋公子揭开方巾花扇,且看陈玉真生的如何。
但见她眼波盈盈,一双淡眉弯弯,肌肤嫩白,双唇一点朱红,果然生的十分美貌。
新婚燕尔,羞羞怯怯,也是一番快活。
那陈玉真过了门,虽说性子娴静,不过操持家务,打理家事,样样能干,那蒋文呈没有后顾之忧,依旧专于读书。蒋家有了女主人,也不似从前冷清了,张叔看在眼里欢喜在心中。
过得月余,这日用过早饭,那陈玉真竟犯呕吐不止。
蒋文呈连忙要命张叔请大夫来看,玉真闻言强忍着不适,只说不用请大夫,自个歇歇便好,不料话还未说尽,又吐个不停。
那蒋文呈哪里还管她说什么,只命张叔快请大夫。
蒋家从前是做药材生意的,那张叔见识多了,心中也有预感,像是妇人妊娠之状,于是急忙请来一位老大夫。
那大夫把了脉,脸色不见变化,开口贺了一声喜,说是新夫人已有喜了,又开了安胎的方子。
蒋文呈自是万分欢喜,忙赏了那大夫,转头对玉真万分呵护,竟也没留意,他的新夫人有似有一丝强颜欢笑。
张叔也只将老大夫的神色都瞧在眼里。
却说这一个老大夫,受过先老爷夫人的恩,时常感念,是信得过之人。
张叔将他拉过一处,对他道:“新夫人有喜,是蒋家天大的好事,不过方才瞧你神色不对,难道是有古怪不成?”
老大夫瞧瞧四下无人,方道:“张管家,这新夫人有喜不假,但从脉象来看……新夫人孕身已有三月了,这新夫人……”
老大夫犹豫着又道:“过门不是才月余?”
张叔闻言早已大惊失色,口目呆愣,一时不能言语。
反应过来方道:“你所言,可能十分确定?会不会你把错了脉象?”
“我行医几十年,绝不会错。”
张叔见他如此肯定,想是没有错的了,当下随即收起慌乱,又千叮咛万嘱咐老大夫要对此事守口如瓶。
那老大夫是个靠得住的,自然声声应是。
张叔将老大夫好声送出蒋家,又在心中计较,好歹也要将此事告诉公子,绝不能让蒋家背此不明不白的丑事。
那蒋文呈还沉浸在当爹做父的喜悦之中,恨不得将个玉真捧在手里护着。
不曾想被张叔独叫去一处说事。
只见张叔在蒋文呈面前扑通地跪了下去,掩面哭泣道:“公子,老奴对不住你,对不住蒋家啊……竟给你寻了这样一门亲事……”
蒋文呈一头雾水道:“张叔,你这是……发生何事了?”一边扶他起来。
张叔将那老大夫所把脉象说与他知。
蒋文呈听后一把扯住了张叔道:“你所言可当真如此?”
“老大夫向我保证,绝不会有错。”张叔痛心疾首道。
蒋文呈一张书生脸怒成了紫色,心中羞愤不已,口中不住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都是老奴的错。”张叔又要跪下去。
“此事也不能怪你,若是人家存心坑害,此事又怎能躲过……”蒋文呈扯住张叔道。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为了蒋家的脸面,这个亏我们只能往肚里咽了。”事已至此,张叔只能劝道。
蒋文呈他每日读着圣贤书,素来将礼节道义看得最重,不曾想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如今心中堵了这口恶气,如何甘心就这样咽下。
“蒋家已是蒙羞,绝不能再让不明不白的孽种乱了蒋家香火,我非要找那个贱人问个清楚!”蒋文呈甩开了张叔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