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羽仙
“师傅,你好好等我。”
他的手不知应该放在何处,只能凭借着记忆里其他眷侣相拥的画面放在了她的后背处轻柔的抚着。
他站在高处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架着马离去,她长大了,再也不需要他的庇护了。
不知是解脱,还是抛弃。
备州是朝国的京城,在天子脚下发展的很是富裕。
她笑笑,理了理自己的帷帽未免有人认出自己来。
走进这座京城,这处确实是比别处不一样,骑着马走过,整条街都不见一个乞讨的流民,巡逻的守卫更是按班就位,街道整齐划一,人们谈吐间不吐一字脏话。
加之准备过年了,也有不少的官兵在四周挂着灯笼,喜气洋洋的。
嗯,等自己老了就在这里养老。
骑马始终不便于行走,于是就下了马牵着绳走。没多久就到了和林音约定之处。
她是左相之女,平时与她这么一个魔头往来都要像做贼一样东躲西藏,也是神奇,就是这样都能维持了将近四年的友谊。
缘分由来这些东西总是难以把握的,就像曲沛当时也没想到本以为是泛泛之交的林音最后竟然成了鲜有的知己。
来到一间不起眼的面食小摊,她将马绑在一旁的木柱上,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就入了座。
“小二,来一碗牛肉面,给我加一个蛋。”
“好嘞客官!”
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碗茶,虽然是粗茶,但是长途跋涉过来,润润喉就够了。
她无聊的打量四周,自己的帷帽还没脱下来,看人总是隔着一层薄纱。
还真是门庭若市,现在正是早上,很多男子结伴而行出来买菜,三三两两孩童嬉戏打闹,时而传出几声鸡鸣声。
人间烟火气,有点久违了。
忽然闻到一股酒香,又问旁边的小二:“你们这里有酒卖?!”
“是的客官!我们这里有梅子酒,陈年酿酒,女儿红!客官可要来一碗尝尝?”
“来一坛梅子酒吧。”怕自己又喝的上瘾,回去又戒不了口挨骂,只好选了最普通的梅子酒。
话音刚落,曲沛就看见了一个也戴着帷帽的男子有点鬼鬼祟祟的走进了一条小巷子里,起初也没在意,继续喝自己的茶。
随后那个男子不知何时就扯着另一个看起来年老很多的男人的手,不知道在求着什么。男人已经开始不耐烦,直接将他的手甩开就挥袖而去。
那个男子本就如同帷帽上的薄纱一样柔弱,这么一推搡直接坐到了地上。
曲沛扬了扬眉,倒也没在注意。
“客官,您的面!”小二殷勤人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端了上来,曲沛忍不住和她聊起了闲话:“这都准备过年了,准备什么时候回家啊?”
小二笑呵呵的用肩头的毛巾擦了擦汗:“客官,我就住城外的村子里头,回家也方便,加上这过年前还有不少生意可以做呢!就好像过几日大年三十的年灯节就可以做不少买卖呢!”
“年灯节?我好像没听说过?”
“客官您也许不在京城,今年我们是为了庆祝玥国向我们投诚,庆祝国运之盛特意在京城搞得一个节日!客官可真是碰上巧了!”
“而且呀”她忽然神秘十足的凑上来才愿意说下去:“而且明日,那醉梦楼明日的桃缘节,还得赚不少生意呢!”
另一边有客人召唤,小二也就拱拱手去忙了。
曲沛低头嗦上一口面,桌子就被人撒气一样扔了一把剑上来。
“曲沛。”林音将剑放在桌子上,引来了左右张望的目光。
“来了啊?”曲沛吃着面含糊不清的说。
“怎么教主有空到我这里吃一碗牛肉面了?”
“我可能要在这里待到过年呢,你得好好利用机会给我尽尽地主之谊。”
林音白她一眼,自己的面就已经端了上来。她抽出一双筷子一边问她:“你不回去过年,家里的那两个夫君愿意?”
“我骗他们说我任务还没做完,不过也是真的没做完。你是不明白我现在出趟门简直不容易,哄完这个哄那个。”
林音笑着摇头:“现在只有我是自由人了,黎喻冰被家里逼着娶的夫君吓的要死,什么都听她夫君的。别提出来和你这种人会面了。”
“对了,你了不了解那个赵娟秀?再仔细说说?我最近就要去她府里玩玩了。”
林音有点吃惊,毕竟现在人多口杂的就怕有人听墙角,她凑近了说:“你小点声,我只听闻她前阵子又看上了哪个花魁,那个花魁没有从她,她气的病了。”
曲沛扬眉,又想起刚才那个小二说的话:“可是醉梦楼里的花魁?”
林音却摇头,说是另一间青楼的。
“你们京城也这么多青楼啊?”曲沛有点震惊。
“什么好赚钱就开什么店,京城也不比你那干净。”
曲沛点头:“也是。”
她们正说的起兴,前面街道上又不知因为什么涌起了一阵骚动。人们不知道一起在指骂着谁,议论声此起彼伏。
“怎么了?”
林音摇头。
曲沛直接站在了椅子上,有了椅子的铺垫,她看清楚了人们指指点点的中心是那个刚才走进巷子里的男子。
因为那身靛青色的简单长袍,一看知道只是寻常麻衣,而非精致的丝绸,却不知为何让曲沛铭记于心。
也许是因为已经鲜少看见有人能把普通的料子穿出一种特殊的高级感吧。
那个男子被人群围在一起,慌乱的像只小白兔,他紧紧的抱着帷帽,面对人们的指指点点只想要逃离。
她听见人们滔滔不绝于口的浑话:“花魁?我看是任人把玩的浪蹄子罢了!”
“对啊,我听说他一来到醉梦楼都已经没有了守宫砂!可见这男人就是一个十足的狐妖媚子!”
“曲沛,你当真要去——”她说到一半停下,因为那个位子上的女人已经消失不见。
“人呢?!”她看向小二,小二有点尴尬的笑笑,指了指前面的人群。
曲沛越往里面挤,就越听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概就是那个所谓的青楼男子想要买几个包子,然后帷帽在不经意间的推搡下掉了下来,有人认出来了他是醉梦楼里的花魁。
这么简单的事,也能捣鼓的这么大,好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一样。
“我不收你的钱!脏死了脏死了!”包子铺的老板连忙将那几个铜板扔了回去,零零星星砸到地上。
“花魁现在是出来站街来招揽生意了?!醉梦楼还开了副业?哈哈哈哈哈哈!”
“是啊,不是高高在上的花魁吗?!只会勾人心魂的贱狐狸!”
男人们停不下指指点点,让曲沛想起了狗改不了吃屎一样。
她忍不住了,血液里匡扶正义的本能开始萌发。
高声喊:“让开!”
一群人瞬间被吓到退散开来,让出了一条路,直达那个男子。
她这才和那个男子对视一眼,他的两只眸子红红的,像是下一秒就会落下让人心疼的泪珠。
她定了定神,大步走过去,拿起他手里的帷帽帮他重新带好,还为他调整好那层薄纱。
他有些惊讶,自己与她并不相识,她为何要出手相助?
“夫君为何偷跑出来了?”他听见女人柔声说,隔着一层薄纱,曲沛看不见他眼眶又泛起的一圈红。
“”他不知应该说什么,这句话一说出口,周围那些像是刀子一样的指责瞬间停顿了下来。
“什么?她夫君?!”
“她是谁?!我从未在京城里见过她!”
曲沛睨了那两个男人一眼,就这膘肥体壮的怪不得妻主都要去醉梦楼里寻个欢乐。
“这位公子切勿妄言,怪不得你家妻主会去醉梦楼,看见你的模样都得退避三舍。”
“还有这位老板,开得了门做生意,既然还有人嫌钱脏的?带着有色眼看待人,你这生意也别做了。”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恶狠狠的瞪着那个穿戴着帷帽的男人。
“走吧。”她牵起他的手,把他带离了人群,他终于能够呼吸顺畅。
“谢谢”他犹豫的看她一眼,隔着薄纱他只能依稀看见她的眉眼:“姑娘”
“不用。”曲沛也礼貌应道。
“那”
两人莫名的安静了一瞬。
似乎有点尴尬。男子最后还是连忙客套:“我家中有事我要回去了”
他说了谎,他早就没有了家。
可他希望眼前的女子能够不知道这些,只希望在她的眼里,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男子,就够了。
“姑娘再见。”他声线柔和,有极了少年感,可说话时又有些犹豫不决,显得有几分孱弱。
“嗯,回去小心些,有缘再见。”她已经大概猜测到他的身份,那牵手不过一分钟她能感受到他的肌肤异于常人的娇嫩。
如同新开的嫩芽,脆弱又娇嫩。
而且刚才谈吐间,肤若凝脂,冰骨玉肌,除却左手指腹处有一层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的薄茧。
可能是长期弹奏乐器的缘故。
果不愧是醉梦楼的头牌,宁羽。
牌名羽仙。
“今日一见,果真是白若新羽,芙蓉出水般的下凡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