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情劫
唐殊点头，就收拾了碗筷退了下去。
“小殊。”
他止住步子，回头看向曲沛。
曲沛缓缓道：“我不会再让你受苦的。”
“我知道的，姐姐。姐姐会一直护着我。”唐殊笑的天真无邪，笑容却在回头的一瞬，消失殆尽。
姐姐，我也会护着你的。
有什么比你还要重要呢。
他摩挲着手中的碗，退到了一棵树后面。
他缓缓将手里的碗捧起来，对着她留下的唇印，贪恋又痴狂的吻了上去。
碗是冰冷的，但无所谓。
她是他的神明，炽热了他的生命。
“唐公子。”苏雪疑惑的走过来，并不能看清他在干什么。
他没有慌乱，不动声色的缓缓将碗放在了一旁，不慌不乱的重复了曲沛交代他转告的话。
讨人厌的人终于走了，他拿起刚才被自己置在一边的碗反复的端看了几眼。
碗碎成粉末，从他的掌心如同流沙一样落到地面。
他的手心渗出血，鲜红的一点一滴，他能够体会到的感知，已经没有痛觉了。
次日。
在影宗里带出来的男子，零零散散，形同傀儡一样。
曲沛看着他们呆滞的神情，无力的步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走吧，我带你们回家！”曲沛温声道。
男子们无一不为之流泪，他们算得上是幸运的，在几日的调养下也逐渐有了些意识，能够记得起一些事情。
而另外三号帐篷里的男子，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据一些醒过来的男子说，那几个男子一开始誓死不从，之后连续几次被拉了出去，几天没回来后，不知何时，那些女人就像抛垃圾一样把人都扔了回来。
那几天他们发生了什么，谁都不知道，总而言之不是什么好事。
“在那里的日子暗无天日，我，我也不知道我在那里困了多久。”
“我们自身都难保，更别提互相照顾了！她们！她们除了要泄欲时会想起我们，就，就很少出现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从哪里来，好像是南边，不知道真的不记得了！我回去也没人要我的！”
“她们就是禽兽！我们甚至不能怀孕，她们不会给我们喝红花汤！但是，但是只要我们怀了孕，她们只会杀了我们！”
“我们别无他法！我的肚子鼓了起来，就让其他人帮忙”那个男子哽咽着，泪水已经染湿了他的衣裳，曲沛都不忍心继续听下去。
“我们互相帮忙，谁怀孕了，就各自踢上一脚，很疼太疼了我们就是这样杀死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在场感同身受的和闻之伤感的都泪流满面，这当真是禽兽都不如。
他们互相抱着，哭诉着终于逃离苦海。
“少侠，不知如何感激少侠相助”一个男子问道，曲沛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长相，就被唐殊的身子挡住了。
“小殊不得无礼！”她佯怒，唐殊这才悻悻站到一旁。
“你还记不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万一你家里人还在寻你，你也可以选择回家去。”
那个男子一顿，眼底又涌上来悲凉：“不会有人找我的了，不会的。我本名姓曹，名字记得也无用了。”
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尚未出阁的少公子了，就算是那个名字又有什么用。
“那你就跟我回去，我可以给你安排活计，让你们都能以一个新的身份活下去。”
以前盼望着有人来救，总是可笑的，影宗高手如云，且清白被夺，他们已经没有了家族需要的价值，根本不会有人涉险来救他们。
可眼前的女子，亲手打败了那个影宗宗主，那个总是嚣张跋扈的女人也跪倒她面前，他们忽然觉得自己有了那么一点希望。
“生机既然重新出现在你们面前，家族父母舍弃了你们，你们自己就甘愿舍弃你们的余生吗？！”
“无论何时，都不要放弃涅槃重生的机会。只要活着还有一口气，就有翻盘的希望！”
男子们备受鼓舞，这样的情境，只能背水一战，选择相信曲沛的话。
而且就算她骗他们，他们身上还有什么利用的价值呢，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清白都已经没了。
“少侠，我们都听你的！”
“求少侠带我们离开！”
男子们互相鼓励，最后都看向了曲沛，那眼里的祈求，仿佛如果曲沛再欺骗他们，他们就会碎了最后一根脊骨，成为彻头彻尾的烂泥。
“我不是什么少侠，不是什么武林正派，我是当今诡云教教主，可我答应你们的事，绝对不会有变。”
“如果因为畏惧我魔尊的身份不愿随我离开，我自会给你一些安家费，权当资助你们了。”
男子们听见诡云教三个字就面露惊慌，何曾想到从一个苦海里出来又要进另一个。
“我愿意跟随少——”依旧是那个第一个和曲沛说话的男子，曲沛仔细看了一眼，他原本野草一样的头发虽然有些缭乱的扎在后面，容貌清秀，五官端正。
他停顿了一下，紧接着继续说：“我愿意跟随教主！教主既然救了我，我这条贱命就是教主的！教主的恩情，没齿难忘。”
叫住他想要磕头的动作，后面的男子也都选择了曲沛，响起一阵应和声。
曲沛对那个男子颇为赏识，见他能够在那群伤患里受最少的伤和虐待，明显有几分眼力见的。
“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吧，姓曹，就叫曹凯吧，简单好记。”
曲沛背过身后安排马车的事宜，唐殊却将那个曹凯看向曲沛眼里的亮光都抓进了眼里。
休想要这样哄骗姐姐。他握紧了拳头。
归程。曲沛事先跟唐殊和苏雪都做了交代，自己回去了的事不能声张，对沈秋彦和沈岚之只能说自己事还没办完晚点再回去。
唐殊和苏雪对视一眼，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曲教主！”曹凯等她们聊完后上前，手里拿着一碗稀粥：“我，我也可以帮忙的！”
曲沛还在思索着怎么才能瞒天过海，毕竟回去了又得被两个小夫君缠着，再出去就难了。
她没留意到曹凯说了什么，以为这碗稀粥是盛给她的，就接过去喝了一大口。
曹凯一愣，这碗稀粥是他准备给自己的，不是不愿意给曲沛喝，而是那碗寒酸的稀粥怎么看也不像是曲沛能咽的下去的东西。
“嗯，你说什么？”
那个碗已经见了底，曹凯低下头重复：“曲教主，我也可以帮忙的我伤势已经好全”在这几天路程的相处，他已经得知了她的本名，叫做曲沛。
曲沛咬着下唇思索了一阵：“那你就负责帮我把剩下的病人好好照顾好，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去初云居找初七，她是我的侍女，管家的。”
曹凯笑着应了，心里很是高兴。
看着手里还没寄出去的家书，叹了一口气。
岚之，秋彦，等我做完这件事，再好好陪你们。
已经为这群男子的来历安排好了一个没有缺陷的说辞，简而言之就是在影宗里救出来的，曲沛本人还要继续去查东西一时回不来。
和苏雪对视一眼，苏雪点点头，示意让她放心去。
看向唐殊，却依旧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依稀记得每次出去玩不带他或者冷落了他，他都是这副神情。
可怜的像一只淋了雨的小狗。
“小殊。”她神不知鬼不觉的牵住他的手：“这次不带你，是因为一个人行事比较方便，不用多想。”
“姐姐向来是相信你的，姐姐给你一个任务好不好？任务完成，你就来备州找姐姐，好不好？”
一哄二骗，才给唐殊理顺了毛。
曲沛轻功一运，飞上了那片幽深的竹林。竹子间微风阵阵，吹的满是竹叶摩挲的声音，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了心情。
“师傅。”她站在石阶处唤他。
他像是早就知道曲沛回来一样，等在石阶的最高处。背手而立，宛若嫡仙一样不近人间烟火。
白衣成为这边竹林的天空，他苍白的脸上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她一步一步走上去，和他站到同一处时发现，自己已经比他高上半个头。
“师傅，我马上就去找格火芝，一刻都不耽误了。”她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握着他的手，诚恳的像在道歉。
“我也能做一回师傅的师傅。”她笑，情不自禁的拥住了那抹天地间的净白。
他在她怀里没有挣扎，却僵硬的一动不动，曲沛心里觉得可爱。
“师傅。如果师傅是神仙，站在高处不胜寒，那我就在低处好好守着你。”
“我走了，师傅。”她松手，想要走回原路却被一只有些冰冷的手攥的紧紧的。
“你都知道了？”问的很迟。
“嗯，师傅动用最后一颗回春丹救我的命，纵使那个格火芝百年不得一见，我也要给师傅找回来。”
他眼底里闪过一丝失落，又夹杂着侥幸。
下一秒，曲沛又重新扑进了他的怀抱。
含着泣音：“师傅，你对我真好。”
他叹了一口气，原来大师说过的渡劫，也不是全是苦楚。
起码这一刻，他心底里不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