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迷谶定真 与谁同类
“你说云儿会按照咱们希望的那样去成长吗？他不会陷入欲望中无法自拔吧？”上官沁站在“天地楼”的顶楼中，眺望着远处春庭院院中的层楼，面露担忧地问向旁边同样眺望远处的中年男子。
霍自玌回道：“没有人会按照别人希望或设想的方式一成不变地去成长。只有在自然状态中，他才会得到他本有的结局；也只有在自然状态中，他才会真正领会到属于他自己的道，并感悟真正属于他自己的道德及其中善恶对立的切身义理脉络。在之中，他的道会在领悟中逐渐存在并经历生成、逆返、性行、成熟与终至涅槃即是的过程。
“对于云儿来说，他现有的善其实是懵懂无知、混沌状态下趋好的善。只有善，这善便是无力生长的种子。他需要一种恶来打破僵局，契机于今日开始了。”
上官沁言声颤抖，似乎在为霍云成心疼：“那非得是这样吗？”
霍自玌反问：“你难道忘了家中最擅长卜筮的二爹在云儿出生时所说的谶语了吗？这是属于他自己道路的成长方式，我们无权干涉，也无力干涉。不干预的造作有时也是种自然。”
上官沁眉头微皱，神情有些不解地回忆道：“‘情欲空不空，教化去不去？或于云成中，重立道信愿。’欲望中清醒确实是条悟道捷径，但如果云儿不清醒呢？自古以来深入欲望且能抵制得了欲望诱惑的，又有几人呢？
“当初，二爹和我们解释时，话语也是模糊不知明确含义的。他自己也说云儿的命运模糊不定，忽然平凡，忽而不凡，他也看不懂。捷径可不是那么好走的，我还是希望他走一条踏实的入道路途。云儿若不能在欲望中远离，对于他这样对道有信仰的人来说，等待他的便只能是绝望，你忍心吗？”言语至此，她的声音带些无望底色。
霍自玌神情坚毅：“这句谶语是从二爹口中说出，他可是如今谶纬易术的第一人，其预测还是有说服力的。云儿自己于今日也已经做出选择了。
“再说谁的人生不是从各种绝望中蹚出的，想要在这欲望满布的世界中立足名扬，或内或外的如地狱般的心路历程才是不可摆脱的日常。怯弱者，凭什么配谈‘道’。同样谁的未来都是模糊不定的，有一成的希望这条路就可以去拼了。”
一时间言语寂寂，两人各有自己的思索与考虑。
过了一会儿，霍自玌又说：“我之所以对云儿放养、任其自然，也是有私心的。我希望他能在自道中成长到与佛道中人同类，那样我会有很大的助力去完成属于我自己的那条道路。可以说，我和他是互相成就的。
“没有的话也没关系，云儿健康自然成长就好过一切。但无论有无助力，我一定会去走那条道路的，这是我的天命所在。”
女人疑惑道：“什么道路？你我相处这么久，我怎么不知你除了大将军职位中本分事还有别的事要做啊？”
霍自玌避而不谈，只是说：“我现在不会说的，结局到事件成熟自然而然会显现出来，那时你便会明了。在其中，我们家族或倾覆、或新开，时间会解答一切的是其所是。”
上官沁注意到他言语中的字词：“倾覆家族的危机？之前怎么没听到你说过？你要做的事情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吗？”
霍自玌手扶窗框，长缓一口气：“没有必要说。说出来若无济于事，那还不如沉默，安心做事就好了。而且到现在，做这件事的时机才算开始。这件事情的风险很大，云儿就算在道中有所深入，或许到事情最后他能保住的也只有他自己的性命。”
上官沁赌气说道：“这么大的事情连我都不告诉吗？不说就不说，我也不想知道。”
气氛又安静下来，两人心有灵犀地跳过了这段追问。
两人高楼静观，沉默无言。上官沁打破沉默：“下楼吧。”
霍自玌同意并嘱咐道：“嗯。云儿自己的路还是希望夫人不要干涉，让云儿自然成长是最好的。我的事不是不能告诉夫人，只是这件事太大、太过惊人，非时机成熟不能让人轻易知晓。”
“我知道的。你以为我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吗？”说到这里，上官沁言语中有些嗔怪。
霍自玌察觉到了其语气中的不快：“我当然知道夫人的通情达理，我之所以解释不是怕夫人多想吗？”
上官沁故作恼怒：“你不解释我才不会多想，哼！”说完，她便故作生气状急冲冲地走下楼梯。
“夫人，夫人，等等我，等等我。哎呀！有话好好说嘛，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霍自玌快步走向前去，欲牵上官沁的手。
上官沁甩了几下后，两个人的手还是紧紧握在了一起。
春庭院中，房间内，事后。霍云成躺在床上，脑海中不停地翻滚着之前的画面与感觉。尽管觉得疲惫，但他脑海中的兴奋还是驱使着他想要继续下去：“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就在霍云成将要被这念头牵引住打算再来一次的时候，他忽然听到海棠落在旁边问说：“刚才的过程中你知道你是谁吗？”
霍云成感觉这话问得莫名其妙：“我当然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是有我存在，才能感受到这一切。”
海棠落否定道：“不，你并不明白。是你存在然后才能感受到欲望，那你不在呢？”
霍云成依旧不解：“我不在就感受不到了呗！你这说的好像废话啊……”
“你以后会懂的。”
“懂得什么？”
“懂得此欲望只是人的一种可能性，并非全部或必须的可能性。”
“这么舒服、欢愉的事情谁会想要抛弃呢？”
话说到这里，海棠落语气中带些俏皮的可爱：“或许你以后就会哦！”
霍云成不太能理解这话的真正含义：“可能吧，可谁又知道呢？我干嘛无缘无故要舍弃掉这样一件事情？为了出家吗？”
海棠落摇了摇头：“不是必须出家才要舍弃欲望。况且听闻你最喜欢读道书，你难道对做道士没有兴趣，你对其中的境界不感兴趣吗？”
霍云成否定地说道：“不是喜欢道经就要去当道士，我只是喜欢其中的道理，喜欢每当感同身受时兴奋不已甚至全身颤栗的那种天地同体的感觉。我也感觉我可能比其他人更擅长读这些书，因为我觉得我更容易理解其中义理真实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他接着问道：“你说的境界具体指的是哪一方面？而且你这话我也没听明白，你既然知道其他可能性，那你怎么没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