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将醒未醒间的梦二：三生三世（下）
幻真人继续说道：“人们从你的书中不会得到快乐的，就算有快乐也只是短暂的片时的，你的道永远只是真实与痛苦，没有人愿意听的。到时候你又该如何劝人，以道德绑架众人之情感吗？”
噵真人反驳道：“幻，你不用刻意夸大困难。你知道的，我道是噵道真法，与痛苦快乐无关。况且以你对道的领悟，你是不会将对立和即一的两个不同道理放在一起并谈的，你为劝我、说这些又是何苦呢？
而且我只是将自己的成道历程真实地说出，不会涉及任何宏大叙事。只是将一个人如何成为真实自己这条道路给表达出来，这样还能说我是绑架众人情感吗？再说了，我还可以以道象与道用来利诱众生真实能进啊。
比如丹书、佛经所讲，在道有阴阳交合之定乐，此乐更胜夫妻床笫之乐；在道还可使人复年少之姣好容颜与健康体魄，个个能美如天仙、形如真神；在道更有各种神通可使人能游戏人间，真正逍遥超俗。”
幻真人气急败坏地说道：“你瞧瞧你说的话，你自己说出时不觉得无力至极吗？谁人像你一样，总是对道有莫名的执着追求。众生之所以是众生，不就是因为他们贪图眼前看得见的实利，而缺少对道的耐心持住吗？连只对道之理感兴趣的你，在彼世间不也只能说些寓言、戏言来使众生坐入此道吗？这有意思吗？
再说了，那些外得是道吗？那不过是对道追求自然而有的道用，你躲避还来不及，怎么还甘愿沉溺于此，只为取乐众生？若众生真对此成执着，你又该如何去除众生对此之执着？你这样的行为不过是抱薪救火，火不会被灭而汝之精力必会由此尽竭矣。”
噵真人平静回驳道：“那众生不该救吗，不该使众生真知、道本来是什么吗？谁都怕麻烦，那要任众生自己苦海沉浮，而期其偶然自悟，如我们成道时那样吗？不应该如此做吧。
况且《法华》‘火宅四车’之喻，不也是释迦牟尼一时之权说吗？三车之方便譬喻，不过为得一车真正之实；随众生根性，各个令其小大自适，不也是正适其自己之道理吗？
而且，道路之前进不也是慢慢实践得来的吗？像众生小时候爱玩之玩具，长大即使有更好条件再玩必然也觉索然无味，神通、道象也是一样道理。空到最后，便是究竟空；真到最后，只是自即道而已。”
幻真人再说话时语气竟然平和，与前完全相异：“若有人知道真实道理后，还愿沉浸在钱权色三者中，又如何？你再看看现在的众人，世异时迁，欲望吸引远比之前时代更胜百千倍，你真的能再实现你自己在道之愿景吗？”
噵真人说道：“再沉浸者，不就是孟子所说的自暴自弃者吗？他们自己都不愿救自己，任由大火漫烧自身，我又何必一厢情愿而干预呢？你说对不对？”
《孟子》：“言非礼义，谓之自暴也；吾身不能居仁由义，谓之自弃也。”自暴者指的是不知道礼义真实道理且毁谤礼义的人，自弃者指的是由于自身的懒惰与懈怠实践不了真实仁义而说仁义实难的人。
幻真人冷哼一声：“你倒没傻到那份上。”
噵接着说：“那些众人所喜爱的不是短暂且虚无的事物吗？我将道理告知他们，他们自会知什么是真实什么非是。
彼世间总有渴求真理而不得，和愿意真正实践道德的人，我将道理讲给他们听不就好了。有此些人在，道便有光复的希望。我们总不能因一部分小人的纯坏而放弃绝大多数人吧。”
幻真人此时更像是发牢骚地说了一句：“若真的那么容易，又何必有那么多同道轮番去度那愿在苦海沉沦之众生。”
噵真人见事情有缓和，安慰地说道：“没做怎么知道做不成？再说了，古时有的人因为时代的原因不是没有机会接触到真正的道理吗？现在众生所处的时代，他们制造的围困住他们的机械，不正好也能成为信息迅速传播的良好媒介吗？再加上任何人免费可观，这样便不愁有人会见闻不到真正道理了，这便是此时代利好之一面。再说道不能者，就真是自暴自弃者了。
成就众生之事情，难确实是难，但是我们不能只强调困难。这个世间总有好的一向，不是吗？好与坏都是相对的，幻，你比我更懂吧。”
幻真人用被说服的语气回答说：“确实，我们不能一味强调困难。既然，你将我之前故意刁难之问题都回答得比较好，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你只管践道、只管做你要做的事就是。但我也决定了，我要陪你一起入世。”
噵真人刚松了一口气，却被他后面那句话给震惊到了：“欸，不是，你这样的吗？”言语一时间有些滞顿。
月净仙子在旁边偷笑：“既然噵你决意如此，那我也入世，和你一起。”
噵真人无奈：“月净，你这又是何必呢？”
月净仙子回答说：“实在不是我想扰你道进，只是你这条道路太痛苦，太孤单了。我和幻都不是你这样的道路，有我们陪你一起，或许你能轻松一点。再说了即使选择，你又何必选择一穷苦人家呢？”
噵真人没有回答月净仙子的疑问，只是有些迟疑：“那我们如何相聚呢？”
“小朋友，偷听别人的谈话可是不礼貌的呦。”霍云成正聚精会神地听着三人的谈话，这时忽见一白发公子对他笑说。霍云成尴尬不已，不知怎样回复。
“要不是他是现在的霍云成，我早就将他赶跑了，还用得着鈆你来开口？”女声启音。这时霍云成才知道，原来他们早就知道自己的存在了。
噵真人开口说道：“是我故意任他偷听的，得让他知道何谓开始。”
月净仙子语气嫌弃：“但你看看他，既蠢又色，自己被猪精附体都不自知，这时还在那里愚痴地想入非非。”一番话说得霍云成内心羞愧不已。
噵真人心如止水地替霍云成辩解道：“我现在之纯净正是由于我已经历一番堕在染污淤泥之挣扎与顺从的痛苦时光。彼就是我未是我本来之前的真实模样，月净你又何必避而不谈呢？罢了，该听的，该体验的，你一一已知。如此，便离开吧。”
在霍云成今晨之梦最后的将醒未醒间，他看见四人从天边堕入世间，彼此对视一眼，噵真人笑说：“这世界，我又来了。”
其后不久，在云端又有许多真人站立，其中一真人说道：“他们无惧再是凡俗之人，而仍愿历世间，已先行一步。各位，还有想趁此时代之正时再去人间经历一番浮沉的吗？”其中一人大笑道：“贫道先行一步。”接着，天空中亮起五颜六色之流彩。霍云成从中感觉到了巨大的愿力与希望。
这人间确实苦难重重，但总有希望与道路，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