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01
乐许正在专心致志工作，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是一个陌生座机号码。
平时他一般不接陌生电话，但是今天这个电话让他心里有点不祥的预感，总觉得会有什么事。
“喂，你好。”乐许接起电话。
“你叫乐许吗？”电话里的人开口就直接问，“乐达是你爷爷吧？”
“是，你是？”乐许心里突然就揪了起来，“我爷爷怎么了？”
“这里是福安街道派出所，”对方答道，“有人报警你爷爷躺在外面街上，现在已经被我们带回派出所了，你来领一下他吧。”
“谢谢，谢谢你们。”乐许顾不上问其他，连忙道，“麻烦你们了，我这就过去。”
乐许的爷爷生病已经两个多月，几乎每天都是卧床不起，生活不能自理。
他每天早晨照顾爷爷吃了早餐、换好床铺后才赶到公司上班，中午还要回家照顾爷爷吃午饭，伺候爷爷上厕所，然后爷爷又要躺到他傍晚下班回家。
早晨出门时爷爷状态还比较稳定，现在刚过去两个小时，乐许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爷爷是怎么到了街上的。
可能爷爷突然身体不舒服想去买药，但又不愿打扰他上班，所以自己一个人爬出去，结果到街上就爬不动了。
还好有好心人报了警，又被警察救了下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更幸运的是，从刚才派出所民警电话里的说话语气看，爷爷现在的情况应该还算稳定。
乐许在大脑里闪过这些猜测，立即锁上电脑屏幕，从座位上站起身。
“乐许，来我办公室一趟。”
就在这时候，部门经理沈斌从独立办公室里探出头来，朝公共办公室区域喊道。
“来了。”乐许答应一声，快速来到沈斌办公室。
“沈总，您找我什么事？”刚一进门，乐许就问道。
他着急去接爷爷，可能还得带爷爷去医院，不能耽搁太多时间。
“坐吧。”沈斌抬了抬下巴，眼睛盯着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没看一眼乐许。
“沈总，我就不坐了，有什么事您说吧。”乐许站在那里，心里有些着急。
“让你坐你就坐，今天的事情要说一阵的。”沈斌脸上写满了不高兴，语气有些不耐烦，依然没拿正眼看乐许。
“要说好一阵子吗？那我晚点再来找您。”乐许加快语速说道，“我爷爷在街上摔了，现在还在派出所，我得去接他，跟您请一会儿假。”
“啥？”沈斌终于转过头来，半眯着眼睛斜视乐许，脸上是怀疑和无奈，“真的假的？你不是说你爷爷卧床不起吗？怎么会在街上摔了？”
“我现在也还不知道他怎么到街上的，刚接到派出所打来的电话。”对于沈斌这个态度，乐许心里有些恼火，但眼下他不想节外生枝，耐着性子解释，“我先走了沈总，晚点再来找您，不好意思。”
说完他转身就从沈斌的办公室出来，跑出公司。
身后传来玻璃杯摔碎的声响，显然是暴躁的沈斌大发雷霆把杯子砸了。乐许还隐约听到沈斌的骂声：“滚！滚了就别再来了！这样子上什么班！”
乐许摁下电梯键，满脑子想的都是爷爷的状况，完全没心思去在意沈斌的愤怒。
虽然因为爷爷生病卧床不起，他每天上班都要在固定时间回家，也几乎没办法在公司加班，但是他的工作一点也没落下过，需要的时候他在家里也没少加班。
他尽力安排好自己的时间，既能照顾爷爷，也不耽误工作。
他的工作成绩在同事中间可能算不上拔尖，但至少没有给公司拖后腿，他问心无愧。
其实他知道沈斌发火的根本原因是部门业绩下滑，而他只不过是因为情况特殊，正好被沈斌拿来当出气筒罢了。
像今天这样，沈斌毫无征兆就喊他去教训一通，近期已经有过好几次。
沈斌会说的那些话，乐许几乎都能背下来——
“以你的能力，再努力努力业绩难道不是能翻一番都不止？”
“别人都能早上班晚下班，同样是年轻人你为什么不行？”
“一天加班两三小时很难做到吗？公司招你来是来奋斗的，不是养老的。”
……
开始几次乐许都耐心表达了歉意，并解释自己的客观原因，同时保证工作的事情他绝对不会耽误。
但是沈斌并不买账，还每次说话都变本加厉，甚至对生病的爷爷都毫不客气，说一些难听的话。
要不是爷爷生病急需用钱，以乐许的性格，早就走人了，不会还留在公司看沈斌的脸色。
他也想过换一家公司，但是当前的就业形势不太好，找工作不易，再说换一家也不见得不会遇到类似的问题。
于是乐许坚持了下来，有条件的时候也会在公司加班一会儿，晚个把小时下班。
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他的业绩在团队里也一直保持在中上位置。
但沈斌还是不消停，随着行情下行，部门业绩的下滑，沈斌找茬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乐许自然看得出来，这家伙就是故意找茬的，并不是真的跟他谈工作。
后来每次沈斌找茬，他都是表面应付过去，不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公司不是沈斌的，沈斌也只不过是一个部门经理而已，乐许做好自己的工作就是。
乐许此刻没空继续想那些，没什么事情比爷爷重要。
焦急等电梯的间隙，乐许盘算了一下到自己家所在的福安街道派出所需要的时间。
福安街道在郊区，而公司在市里，每天乐许坐地铁再转公交也要花一个多小时。
现在不是早晚高峰，地铁和公交发车间隔更长，至少也要两小时才能到。
时间太长了，乐许咬了咬牙，拿出手机直接打车。
坐电梯下到楼下，打的网约车也到了，乐许迅速上车，边系安全带边说道：“师傅，麻烦尽量快点，我有急事。”
“行。”乘客的目的地是到派出所，师傅很理解肯定有事，二话不说立即踩下油门。
这个时间点路况很好，车子飞速往郊区开去。
还没到一半的路程，乐许的手机响了一下，收到一条微信，是沈斌发来的。
「好好忙你的吧，不用着急回来，反正等你回来也没什么事了，只需要收拾一下东西立马走人。」
收到这样的信息，乐许一点没觉得震惊和诧异。他没回信息，很平静地删除好友并拉黑。
他就这样失业了，爷爷的医药费就要这样断掉，他们爷孙俩的生活费也要失去着落。
以乐许对沈斌的了解，当然不会直接开除他，但沈斌那样的职场老江湖有的是下三滥的办法来针对他，让他没办法再待在公司。
实际上在此之前，沈斌就已经用最擅长的手段逼走过几个员工。
他没有时间跟沈斌那样的人死磕，当务之急只能尽快另找出路，解决生计问题和照顾爷爷养病的事情。
乐许看了一眼打车的单子，这一单就要花掉一百多。
有点心疼，但他不后悔。
为了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派出所接爷爷，看看爷爷现在什么情况，这个钱是必须花的。
问题是下一步怎么办？再找个工作也难免要遇到目前这种问题，或许在离家近点的地方上班会好一些。
趁着到达派出所还有将近半小时的时间，乐许拿出手机，打开招聘app开始找工作。
从各种招聘信息里，他很直观地感受到了现在就业形势的不易。
用人单位各种各样的要求比以前多得多，很多条件近乎苛刻。而且很重要的一点，几乎清一色都需要加班，甚至周末都不放过。
这些职位没有一个他能满足条件的，他得边工作边照顾爷爷，这是没办法做出让步的。
本着负责任的态度，乐许很慎重，没有着急投简历。
他将工作地点的范围切换到自家所在的郊区，继续寻找工作机会。
意料之中的，他们郊区没有什么对口的工作，本来招聘机会就少，还都是他做不了的。
边学边做也行吧，只要能挣到钱，能够照顾爷爷，什么工作不能干？乐许把范围放宽，勉强投了几个职位。
投完简历，网约车的导航声音传出来，目的地马上就到。
车子随即停在派出所门口，乐许迅速下车跑了进去。
刚跟门口的民警说明来意，就看到爷爷坐在里面的接待椅子上。爷爷看上去精神状态还可以，乐许松了口气。
谢过民警，乐许不想再耽搁别人时间，背起爷爷出来。
在派出所门口拐一个弯，正要问爷爷怎么自己从家里出来，却先听到身后有人喊：“乐许？”
因为背着爷爷，乐许上身有些前倾，没看到这里有熟人。不过他听声音就知道是谁，转过身，“虞皓，你怎么在这里？来交警大队办事？”
虞皓是乐许的发小，看得出来他正走进派出所旁边的交警大队。
“嗐，别提了。”虞皓有些无奈的样子，“这段时间出来跑出租来着，没想到钱没挣着，违章好几次，光被罚款了。”
跑出租？乐许若有所思，这好像也是一条出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