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重逢
屋内的人控制不住的向后退，那种压迫感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家主…谁…谁来了？”方瀛豪明知故问，只是想寻求一个否定的安慰。
“大伯！我…”
“你别说话，他是来报仇的！”徐风渡打断吴悠，让他尽量不要再出声音。“阿念，你是徐家的希望，必要的时候，一定要自保为先！”
说着，门外的人举起了凤鸾，那倒映的身影在屋内人眼中更加清晰。
“那是…剑？”方瀛豪颤抖着道。
徐风渡叹着气点头。
这下三个人都安静了，每个人都肯定了内心的猜测，门外那个令人生畏的人，正是本该已经死在凤鸾剑下的陈欲，如今，却又带着凤鸾和仇恨，回来了！
三人只见从门缝外探进来半个剑身，从上到下，直直地劈断了门栓，“铛啷”，门栓落地的声音格外清脆。随即，剑身打横过来，将窄小的门缝撑开出更大的距离。
陈欲的多半张脸顺着橙黄色展露无余，三人不约而同的倒吸一口冷气。
方瀛豪刚想惊叫，又见门缝外赫然伸进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紧紧地扒住门边，手背上的淡青色筋脉清晰可见。
三人不断地向后欠身的同时，门被那只手向外打开了······
“陈···陈欲····真的是他！”憋了半天的方瀛豪，终于惊叫出声。
陈欲依旧站在门外，观察着几人的动作。
“陈欲，别来无恙啊。”徐风渡死死把住扶手，声音沉稳老练。
陈欲咯咯一笑，才跨过门槛，走进屋内，道：“为了见你，我怎么敢有恙！”
再次听到熟悉的声音，吴悠的心底暖暖的，兴奋又激动，他不想知道那人为什么还活着，因为只要活着，就好！
吴悠感觉自己的眼前被什么东西遮挡住了，是泪光。他有要上前拥抱那人的冲动，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吴悠用最快的速度，预测着自己的下场，他准备在自己死前，狠狠地抱着他，跟他说对不起，但不奢求被原谅。
“陈欲，你竟然没死。”
陈欲顺着声音看向方瀛豪，脸上的笑邪恶又诡异，道：“让你失望了·····”
“你····怎么可能，凤鸾剑明明穿透了你的心脏！”
陈欲拿起凤鸾，指向他面前，道：“你是说····这把剑么？”
方瀛豪下意识地向后挪步，尽可能离那把剑越远越好。
陈欲紧跟着他，一步步逼近。
“你····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还好意思问！”
方瀛豪瞟向徐风渡，寻求着帮助。可还没等他将视线收回，便觉得喉咙处被一个冰冷的异物穿透而过，眼中的一切从白到黑，又从黑到红。
方瀛豪的身体摇动了几下，冲着陈欲的方向重重栽倒在地，一剑毙命。
倒下的瞬间，陈欲撤后一步，唯恐那畜生的血沾染在自己的衣服上，嫌弃的看着他面朝下趴着。
“你没了利用价值，活着也是浪费。”陈欲的脚在方瀛豪的尸体上踩了两下，确定已经死透，才又转向徐风渡。
徐风渡只是轻扫了地上的人一眼，微皱起的眉头，瞬间被展平，脸色恢复平静。
陈欲的笑缓和了不少，这才注意到角落里站着绷直的男人。
吴悠见陈欲正看着自己，没有说话，只是回望着他，凝视着那人熟悉的眉眼，与印象中的那个他重叠，却褪去了温柔和诱惑，似乎变得更加锋利。
吴悠的情绪从激动转变成苦涩，因为他见那人看自己的眼神从冷漠变成了疑惑，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他的心猛然跳漏了一拍，无尽的慌张涌上心头。
陈欲没在那男人的身上做过多的停留，只是短暂的望过后，注意力重新回到徐风渡身上。
吴悠顿时感到无比的失落，他以为那人会一剑刺过来，哪怕真是那样，也是自己愿意看到的结果，但那人·····什么也没做。
陈欲将凤鸾坠在身侧，走向徐风渡。
“陈欲，有冤报冤，有仇报仇，阿豪已经被你杀了，下一个，轮到我了？”徐风渡稳坐在椅子上，翻着眼皮怒视着他。
“徐风渡。”陈欲围着他慢慢绕到他身后，手掌轻轻搭在他的肩头，弯下身子漠然道：“当初那一剑，导致我元气大伤，心力不足，让我足足养了半年。你又在陈鸿去世时，趁机偷袭。这下三滥的手段，算是让你徐家玩明白了！”
“哼！”徐风渡笑道：“陈欲，你们陈家就是这社会上的一颗毒瘤，是最危险的存在，我若不大义灭亲，何来的安稳。”
“可笑，你和陈鸿比起来，也差不到哪去，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何必谦虚！”
陈欲直起身，转到他面前，冷漠的看着他，“徐风渡，当初你刺我的一剑，如今····也该偿还了！”
话落，徐风渡的表情开始变得不自然，眼神里的狐疑被陈欲看得清楚，他张了张嘴，也没说出什么。
陈欲提高警惕，看向角落的男人，竟是一样的表情。他心里打鼓，为何那两人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砰····咚····”
“操！”在陈欲还思考着自己哪里说错了的时候，徐风渡趁机按动了扶手上的开关，椅子下面竟然有个暗格，地板瞬间被开启，徐风渡连人带椅子，一齐掉入了暗格之中。
陈欲反应极快，可就算再惊人的速度，还是没抓住那个老狐狸。
“雨墨凝脂，上车，追！”
门外的几个人听见屋里的动静，知道大事不妙，又见陈欲面色慌张，便猜出一二来。
“是。”雨墨凝脂快速转身跑向山道内的车里。
“老二老三，你俩回家，随时防止偷袭。”
老二回头看向屋内，一个刺眼的身影躲在黑暗中，站立不动，是徐念。
“不行，屋里还有徐家人。”老二说着，就要往屋里冲。
“老二，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让他自生自灭吧。”
老二被拦下，急切的看着影怜。他俩出门前商量好，只要徐念没死，不管是谁动手，决不能再给他任何接触陈欲的机会。
可影怜却暗中对他摇了摇头，意在时机不对，静待它时。
老二泄了气，他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是绝佳的机会，过了今天，再想找到徐念，恐怕难上加难。
“老二，走吧！”老三扯着他的衣服，将他拽走。
“影怜。”陈欲转向影怜时，见他愁眉不展，一脸担忧，便放缓了语速，道：“你····赶快回陈鸿那，把影饶叫回来，守好家。”
“你呢？”影怜向前一步，将陈欲罩在自己的身影下。
“我去追徐风渡，放心吧，有雨墨和凝脂在。”
“好吧。”影怜并没做过多停留，他知道陈欲肯定是深思熟虑过，才会做出安排，自己只能听从。
所有人离开后，陈欲独自站在院中，竖起耳朵判断着徐风渡逃离的方向。少间，笑着离开。他追上雨墨凝脂，见她俩还没出发。
“老大！”雨墨摇下车窗，道：“什么方向？”
陈欲骑上车，道：“南边。”
两车冲出了吴悠的视线，谁也没发现身后远远跟随的尾巴。
赶了四五公里后，陈欲远见两只尾灯闪烁，他冷笑一声，加大油门，追了上去。
“陈欲，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徐风渡侧头，发现陈欲竟然追赶到了自己车旁，和自己并驾齐驱。
陈欲高速行驶，转动车把，让车身往徐风渡的车边贴了贴，想要逼停他，可摩托车的稳定性不如汽车，陈欲不敢太过放肆。
这样的心思立马被徐风渡破解，脸上现出狡猾来。
“出发！”陈欲用余光看见徐风渡像是给谁拨通了电话，却因视力不佳，没能侧头看个清晰。
两辆车又你追我赶的行驶了许久，突然一声急刹在陈欲身后传来。
一辆皮卡车不知从哪条岔路间突然冲出，实实地拦在了雨墨的车前，那声急刹，便是从雨墨的车上传出的。
皮卡车组断了雨墨凝脂和陈欲的连接配合，现在只剩陈欲孤军奋战了。
徐风渡将车窗彻底摇下，那暗潮涌动的笑容里藏着阴谋。
陈欲扭头向后望了瞬间，就只是那一瞬间，等他再回过头来时，眼前一片光亮。硕大的远光灯照的陈欲辨不清黑白与方向。
陈欲紧急捏住前刹，却还是晚了一秒。
蜿蜒的山道崎岖险阻，摩托车的重量冲破了山道与山崖之间的隔离护栏，将陈欲远远地抛飞出去。
一辆黑色的摩托车和一个男人同时飞向高空，又重重落下。陈欲的身体在山坡上滑滚而下，石头、树枝不断地磕向他的头部，划过他的肢体。
不知过了多久，滚动的身体才稍稍停稳。
他艰难地蠕动着，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呼吸变得断断续续，一双出满鲜血的手试图抓住身边的一切。他感到一股子腥咸的液体从嗓子里涌出，从嘴角滴落，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他紧紧地蜷缩起身体，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周身不住地颤抖。
他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眼睛渐渐失去焦距。
就在眼皮不听话的慢慢合上时，从耳边传来一声呼唤，“欲儿·····”
晨光已经透过黎明的天空，唤醒了沉睡的大地。
陈欲也从一张温暖的大床上醒来。
“欲儿，你醒了！”
听见声音，陈欲半睁着的眼睛瞬间放大，半梦半醒的脑子炸裂般的清醒，猛地坐起身来，第一时间摸寻着凤鸾。
看到那人一副惊措的样子，像是刚睡醒就被吓的炸毛的宠物一般，吴悠赶忙举着手退后，边退边说道：“你别紧张，别害怕，我只是想帮助你。”
陈欲的瞳孔来回收缩着，不平稳的呼吸暴露了自己的情绪，他四下望去，是个陌生的环境。
吴悠谨慎地上前一步，陈欲立刻警惕起来，手撑着床向后移。
“别怕，我不动了，你别害怕。”吴悠被他弄得更加手足无措，除了安慰，什么也不敢干。
陈欲这才将对面的人看清楚，后背死死的贴着床头，道：“你是那个徐家人。”
“你·····”吴悠见他的眼里除了怀疑就是抗拒，心绪一下就乱了。“你····不认识我么？”吴悠问出这个问题时，觉得自己很可笑，那是自己曾经的爱人啊，怎么会不记得自己，但他不知道自己早有答案，只是不肯承认罢了。
“我为什么会认识你？”陈欲只觉得这个徐家人好奇怪。
吴悠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样，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深呼吸了无数次·····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满意的苦涩着笑了······
他走向陈欲，也不再管陈欲害不害怕，抗不抗拒，一屁股坐在床上，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让自己朝思暮想的“陌生人”。
“你····你要干什么！”陈欲已经无路可退，唯一的办法就是制服对方，逃出去。陈欲刚要抬手，只听一声：“欲儿·····”
“你·····”陈欲呆傻住，愣了片刻，随即皱起眉头，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来，道：“谁让你这么叫我的！你怎么敢这么叫我！”
此时的吴悠像是被人挖去了心脏，抽走了灵魂，一具空壳子飘飘摇摇，马上就会随风散去。
“欲儿·····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别这么叫我，要杀要剐说个清楚！”陈欲本想起身，突然觉得自己身下空荡荡的，撩起被边往里一看，杀人的欲望瞬时胀满了整个脑袋。
吴悠见那人向自己伸出一只手，刹那间，脖颈被那人掐住，他脸色暗沉，声音像是淬了冰般。“你对我做了什么？”
陈欲边说边收紧自己的手，吴悠感觉窒息感越来越强烈，根本发不出声音。
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暗示自己出不了声，没法回答。
陈欲气的浑身颤抖，恨不得现在就掐死他。
“你说吧！”他最终还是松了手，同时也对自己的心慈手软产生了猜疑。他瞪着愤恨的眼睛，两个瞳仁几乎要跳出来。
“你被车撞进了山崖，是我发现了你，我救起你的时候，你的头盔都是碎的，衣服都破了，手也被刮花了，我帮你摘下头盔的时候，你一直在不停地吐血。我知道你不可能去医院，老三也不在身边，所以我就······”
“老三？”吴悠还没说完，就被陈欲质问，“你对我，很了解？”
“还····还算了解。”
“哈！很好，你接着说。”
吴悠见陈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继续说道：“然后我就将你抱回了家，我有家庭医生，所以是医生帮你治的伤，你的身体也被清洁过了。”
“这是你家？”
“对。”
“哼！”陈欲无情的笑着，道：“徐风渡对你不错，一个刚来的小孩，就能有这个待遇，你身手很好？”
吴悠被陈欲上下打量着，有些不自在，“我没有身手，甚至都打不过方瀛豪。”
“你以后也没机会打赢他了。”
“是啊····”当时方瀛豪死在自己面前，吴悠还是伤心过的，只是那种遗憾转瞬即逝。
“你·····叫徐念？”
“你记得我！”吴悠听那人叫出自己的名字，一时忘了形，抓住陈欲的手就要过去抱他。
“你····找死么？”陈欲感觉头皮发麻，惊恐地抽回手，往被子里钻了钻。
吴悠怔住，心情反复上上下下，快要崩溃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以为你还记得我，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我知道你叫徐念，是因为我手下知道你的名字，仅此而已。”
“原来如此。”
“所以····是你救了我，一个徐家人救了我？”陈欲高傲的仰起下巴，双目紧盯对方。
吴悠胆怯道：“不，我····姓吴。”
“什么？”陈欲惊讶道：“你在耍我么？”
“没有，我····本名····吴悠。”
“吴悠····吴悠·····吴···悠！”陈欲垂下眼帘，嘴里小声着念叨这个名字，一遍又一遍。
吴悠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他再一次有了奢望。
“这个名字····啊·····”陈欲双手捂着脑袋，歪倒在床上，“怎么回事！”
“欲儿，是不是头又疼了！”吴悠上前扶住他，将他拢入自己怀中，声音焦急不安。
“你····竟然····还知道····我有头疼的····毛病····”
“别说话了欲儿，等头不疼了再说。”
吴悠叫来了医生，因为陈欲不配合治疗，被医生强行打了一针镇定剂，不到1分钟，就彻底摊在床上不动了。
“他····不要紧吧。”吴悠担心道。
“没事，能睡个半天，耽误不了晚饭。”医生道。
吴悠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行了，没什么我走了，有事再叫我吧。这狗东西要是再犯疯，我就给他上束缚带了。”医生边收拾药箱边道。
“别别别，他就是····脾气有点暴躁罢了，你别生气。”
吴悠没去送医生，现在的他，一刻也不想离开陈欲身边，就只是安静的看着他也好，感受着那种失而复得的美好。
吴悠轻轻抚摸着陈欲的脸颊，再至喉结，又落到锁骨，最终停在了胸前的伤口处。那伤口因为是剑伤，所以受力面积小，自然就深些，伤疤已经变成了深紫色。吴悠一遍遍的触碰着，一遍遍的回忆着当初的痛苦，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洗清自己的罪孽，才能弥补自己的愧疚，才有资格求得原谅。
吴悠将脸深深地埋在那人的颈窝里。
“这一次，我绝不会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