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缓和
六个月后。
“欲儿，在我这住的还习惯么？”老二沏了壶陈欲最爱的大红袍，递给他，眼睛却不敢看向他。
“嗯，不过也该回去了。”
“你就在这住着吧，外面的情况不稳定，不知道什么时候·····”
陈欲打断道：“老二，龚家没了，顾家也没了，那两家的好处全让徐家坐收了渔翁之利，我们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老二绕过他，坐在对面，叹息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的伤，还没痊愈。”
陈欲醒来后，发现自己还活着，跟老三大闹了一场，但活了就是活了，他能理解老三一个人的力量动摇不了所有人的想法。老二怕自己放出去的消息没人信，索性直接将陈欲接到自己家里，自己亲自照顾最为妥当。
陈欲在床上足足躺了2个月，肌肉都萎缩了，老二才同意让他下床走动。
“你那里已经清空了，不用过多担心，徐家那里早晚要动手，但不能急！”
陈欲盯着老二不放松，质问道：“老二，你到底要关我多久？”
“呵呵呵呵，说的这么难听干什么，你的身体没恢复，我哪放心你去寻仇啊。”老二清楚陈欲的想法，毕竟这样一个人，吃了那么大的亏，不报复说不通。
陈欲瘫在椅子上，一条腿抖来抖去，表现出不耐烦。
“欲儿，我知道你着急，但是对付徐家，必须从长计议。”
“啧。”陈欲停下动作，皱眉看他，道：“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芯片还在，我就没问题。”
“那不行。”
陈欲忽然暴跳如雷，道：“傅天龙，你到底在计划什么？这么久了，我问你什么你都不正面回答我，上次我看见你和影怜私底下叽叽喳喳的，你不是和他不对付么？现在关系怎么这么好了？”
“你别激动，小心身子。”老二笑笑，不紧不慢道：“我和影怜就是在商量对付徐家的计划，只是计划还不成熟，不能跟你说。”
“哼！什么时候计划由你来定了？”
“我说了，你现在身体情况不稳定，再等等。”
“你·····”陈欲的耐心已经用完了，直接甩脸回了卧室。
陈欲想，从6年前刚认识傅天龙时，那家伙就是这个德行，不管是生活上还是任务上，总是让人捉摸不定，心里事从不明着说，让自己这种容易烦躁的脾气迟迟找不到突破口。
“不行，得去问问影怜。”陈欲顺手拿了件外套准备出门。
“你去哪？”
“找影怜。”
“不行。”老二拦住陈欲的去路，命令道：“你哪都别想去。”
“傅天龙，你别太过分。”
“怎么？又想打我？”老二攥住衣领上的手，笑道：“欲儿，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一天没看到你的尸体，就一天都不会消停，你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出去，不怕再有人刺你一剑？”
陈欲一听，气焰更加嚣张，“傅天龙，多少人刺我，我就杀多少人，谁也挡不住，你放手！”
老二实在敌不过陈欲，只好松手，“行，那你去吧。”
陈欲扭头走向车库，没两分钟的功夫又怒气冲冲的走回来，大喊道：“傅天龙，我车呢？”
老二低头忍不住笑，“都知道陈欲有辆红色的杜卡迪，那些人恐怕早就把你的车牌号背的滚瓜烂熟了。”他从兜里掏出一把车钥匙递过去，道：“我把那辆车报废了，车牌子销了，给你换了辆黑色的本田，你凑合骑吧！”
陈欲翻着白眼一副快要被气死的样子，“你的权利真是越来越大了。”说着便走了。
本田倒也不是不好，就是陈欲怎么也骑不惯，一路上浑身别扭，不过这车压弯倒是比之前顺畅不少。
“欲儿，你怎么来了？”影怜一开门，看见陈欲脸色极差，“你的身体恢复了？”
“我现在比大熊猫都珍贵，再不出来透口气就长青苔了。”陈欲边说边进屋，径直走向陈鸿的灵位前，点起一炷香，恭敬地鞠了三个躬，又将香插进香炉，静静地待在原地。
陈欲出事后的第二周，陈鸿因为肺部出血性梗死，加上梗死灶面积过大，走了。本来可以抢救，但之前拖得太久，发现时间太晚，导致红细胞崩解，最终无力回天。
陈鸿死后，徐家联合其他家族的残余势力，又对陈家发起过一次攻击，想要彻底瓦解陈家，怎奈何影家兄弟加上老二老三、雨墨凝脂几人的实力比陈欲差不了多少，结果残余势力没剩下几个不说，徐家又一次遭受重创，彻底被赶回了老巢，休养生息去了。
“欲儿，现在外面还没太平，你作为陈家家主，是时候该扛起大梁了。”
陈欲转身看向他，嗤笑道：“陈家家主？我看这家主换成你和老二可好？”
影怜被吓到，一脸慌乱，道：“欲儿，你这叫什么话，陈家除了你，谁还能担此大任！”
“哼！”陈欲瞪了一眼影怜，走到沙发上坐下，“有什么不行的，你和老二改姓陈，照样能担这重任！”
“陈怜·····也不好听呀！”
陈欲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可真是·····说说吧，你和老二的计划。”
“欲儿，计划还不成熟，我们只······”
“不成熟也说，你和老二什么时候沆瀣一气了？你们不是水火不容么？”陈欲气急败坏道。
“欲儿，你别误会，我们只是讨论了一下外面的形势，还没确定到底该怎么做！”说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看了一眼陈欲沉着眉在思考，不敢打扰，自顾自的喝起水来，屋里只剩下陈鸿灵位前的袅袅佛音。
“你天天听这个不烦么？”
“烦，但是父亲走前特意嘱咐了，每天必须放两个小时，我能怎么办！”
陈欲想事情的时候最讨厌有别的声音，“你能不能先关了，等我走后再放。”
“不行，这个东西不能断，不虔诚！”
“啧！天天神神叨叨的！”
影怜笑着看了眼表，说道:“快了，还剩半个小时。”
“陈鸿活着的时候，也没见他多虔诚。”
“父亲每天都会礼佛，咱们不住在一起，你当然不知道！”
“哼，信佛的人不一定都是善良的。”
陈鸿信佛，这个家里人都知道，每次陈欲看见他手里有事没事就转着一串佛珠，煞有介事的碎碎念着经文，就觉得可笑。虽然手上没沾过血，但他对付别人的手段，要比亲手完成更加恶毒，想以这种方式来平复心里的罪恶感，这罪赎的，未免太容易了些！
“影怜，我在想…我们可以夜袭。”
影怜的身体轻微颤了一下，很轻，但还是被陈欲捕捉到了。
“欲儿，你要…袭击谁？”
“徐风渡……”陈欲尝了尝影怜备的新茶，太过苦涩。
“欲儿，你的身体……”
陈欲夸张的撇了撇嘴，道:“又是我的身体！我的身体很好，一口气儿能上8楼不是问题，还能飞檐走壁，绝不带喘的！”
影怜愣了下，随后“噗嗤”一声忍不住大笑起来。“欲儿，你这次醒来后，脾气倒是好了不少。”
陈欲眼珠一转，问道:“我以前脾气很坏么？”
“不是很坏，是很气人。”
陈欲勾着头看一眼地面，然后抬头露出了俏皮的笑脸。
影怜很少见陈欲这样的一面，忍不住直着眼呆住了。
“怎么了？”
“没…没…没事…”
陈欲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影怜却在脑海中极力的追逐着，“欲儿，你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是么？”
“嗯，所以…果然是他扰的你天天愁眉不展吧！”影怜的声音极轻，想说，却又怕对面听到。
“你说什么？谁？”
“没什么。”影怜赶紧摆摆手，抿起嘴不敢再多说。过了一会，又接着说道:“对了，你说夜袭，有没有具体计划？”
“我想着…搞个突然袭击，雨墨和凝脂打头阵，解决门口的，老二和老三解决院子里的，你和我，进屋。”
影怜倒没觉得这个计划有多好或是多坏，他甚至都没仔细往下想计划的每一步具体需要怎么实施，听力和脑子就只停留在了“你和我，进屋”几个字上了，心里窃喜。
陈欲这次醒来，脾气和性格与以往的确大有不同，影怜不清楚他对别人的态度是不是也有好转，但至少在自己这里，表现的不再像以前那样爱搭不理和冷嘲热讽了，甚至还打算和自己搭档杀人！
影怜瞬间来了兴致，一拍大腿，道:“行啊，我觉得这个计划可行。”
陈欲震惊地看他，“这就…拍板儿了？”
“对呀，你这计划相当的全面和严谨。”
“你哪只眼睛看出它全面和严谨了！”陈欲扶着头，又觉得一阵一阵的疼。
影怜掰着手指头，挨个数道:“不全面么？雨墨凝脂干什么，老二老三干什么，你和我…干什么，都安排好啦，妥妥当当的。”
陈欲眯着眼，逗趣道:“这么个全面啊，那严谨呢？”
“严谨…你看啊…雨墨凝脂干什么，老二老三干什么，我和你干什么，是不是！安排的多严谨！”
屋里瞬间寂静一片，连佛教音乐都自己停了。
“那什么…我回去了！”陈欲似笑非笑的说道。
影怜略显尴尬道:“诶…别走啊，还没商量完呢！”
“不用商量了吧，都这么全面严谨了！”
“别别别，吃完饭再走吧，我都让大姑姑做上饭了。”影怜横在陈欲面前，语气有些撒娇。
陈欲使劲向上挑着眉，眼睛不停地眨巴着，手指头快把裤子抠出洞了。
“欲儿，咱俩大概有一个月没见了吧，上一次见面还是我去看望你的时候，但当时你不开心，我也没敢多留。”影怜将声音压低，像是委屈着。
“啊？啊！好像是吧。”
“所以…能留下来么？我是说…吃个饭！”
影怜往前挪步，陈欲向后退着躲避。
“哐！”饭桌上的编织花篮被撞倒，陈欲侧头，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影怜一步步的逼到了餐厅。
影怜看着他，上身缓缓向他倾去。
“影怜，我答应你留下吃饭，你能…起来么？”眼看对方的嘴马上就要触碰到自己的鼻尖，陈欲急忙伸手抵在他胸前。
影怜收回了目光，笑道:“挺好，小欲儿又回来了！”
“你说什么？”陈欲的记忆像走马灯一样回旋。他记得很早很早之前，影怜是叫过自己小欲儿的，那时的自己对周围的一切还不熟悉，也不习惯，就是影怜带着自己一点点的学习，让自己一点点的走进了陈欲的世界里。
“影怜。”陈欲语气忽然变得温柔，屁股轻轻一抬，坐上饭桌边缘。
突来的温柔暴击，让影怜立刻找不着北，还要注意形象的强忍着笑，假正经道:“欲儿，你说！”
“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要叫我小欲儿？”
影怜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一时有些不好措辞。
“直说就行。”
“那个时候刚见到你，我以为你才十几岁，长的小小的、嫩嫩的，每天都是一副茫然失措的表情，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所以就这么叫了。”
陈欲点点头，道:“然后发现其实我也没比你小几岁，就把“小”字去掉了？”
“不是，跟岁数没关系，我发现每次叫你小欲儿的时候，你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不想惹你生气。”影怜沉默一会，又道:“但我发现，去掉了“小”字，你还是不高兴。”
“噗！”陈欲捂嘴轻笑一声，“也不是不高兴，就是不习惯，不过慢慢的不就习惯了么，陈鸿和老二也这么叫。”
影怜想了想，突然开窍一般，高声道:“你别说，那个时候好像是我先叫你欲儿，陈鸿和老二后来才叫的！”
“嗯嗯嗯，对对对，是是是！”陈欲使劲点着头，头发在额前疯狂的扫着。
影怜宠溺地看着他，随后用手扶住他的脑袋，“行啦，芯片还在里面呢，也不怕出事，我去看看饭好了没，你自由活动。”
陈欲扭过身想去影怜的房间躺一会，经过影饶的房间时，见门开着。
“影饶…在家？”陈欲想着，直接走了进去。
“影饶？影饶你在家呢？”陈欲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连个鬼影子也没见到，刚想随手关门出去，却被一个木质盒子吸引了注意力。
他冲门外看看，确定没人后，轻轻摸了摸盒子，确定没有机关，才将盒子盖打开。
盒中的黑色遥控器赫然在目。
“这是…”陈欲拿起遥控器，左看右看，上面除了一个红色按钮，别无其他。
他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老三，语音道:“老三，看看这是什么？”
不一会，老三就回了消息，“老大，这是遥控器！”
“啧！”陈欲仰天长叹一口气！
刚想回复老三，就听见影怜的呼唤声，“欲儿，吃饭了！”
陈欲将遥控器原封不动的放好，合上盖子，仔细检查摆放的位置是否与刚才一致。确认无误后才出了屋门。
大姑姑做了一桌子菜，看的陈欲肚子咕咕叫。
“饿了吧，大姑姑的手艺可比二姑姑厉害多了，你在家吃饭次数不多，快尝尝。”
大姑姑还在陆续往出端菜，“影少爷说笑啦，我那个妹妹从小就喜欢研究厨房里那点事，比我有天赋。”
陈欲笑道:“大姑姑就别谦虚了，你要是做的不好吃，影怜哪会天天夸呀，像他这么挑剔的人，二姑姑的菜可喂不饱他。”
影怜夹着菜，却迟迟没送进嘴里。他望着陈欲开怀的笑脸，和大姑姑说玩笑话时的状态，一切都那么难得。
这样久违的氛围，让他一时出了神。
“怎么了？”陈欲看向他。
“哦，没什么，我是觉得…现在…挺好的。”
“你说什么胡话呢？老说我听不懂的。”
影怜放下筷子，向陈欲身边挪了挪椅子，道:“我是说，现在这个感觉…很好，我们像一家人一样，有说有笑，比以前幸福多了！”
影怜这么一说，陈欲也感觉到刚才自己很是放松，撅着嘴道:“是啊，在家就没有这种感觉，老二那个狗脾气，真是快受够了！”
“哦？”影怜一挑眉，心里高兴道:“那…不如搬过来吧。”
“不…不用了，很多事还要找他商量，再说了，你那佛音，我着实受不了！”陈欲低下头胡乱地扒拉着饭菜。
影怜只是笑而不语。
陈欲的手机在桌上震动个不停。
“雨墨？”陈欲和影怜同时抬眼看向对方，两人的眼里都透出了难以控制的冷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