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均蔚哥竟然已经回来了。”林安笛喜不自禁,她坐到车里,小动作都因为这份突如其来的喜悦而变多了。
李鸣呈从车窗看了一眼走远的林均蔚,想到林均蔚最后看他的那一眼以及对方的那句话,眸色微沉。
他垂下眼,遮住眼中情绪,等遮干净了才接身边人的话道:“这么开心的?”
林安笛大力点头:“当然开心!”
这话一点也不作假。
林安笛很喜欢那个跟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虽然他们认识也不过几年。
是的,他们是最近几年才认识的,情有可原,她一年到头见自己的父亲也不过几面,能认识到父亲的继子当然得靠缘分。
而缘分证明,他们这辈子有兄妹缘。
林安笛认识林均蔚还在认识李鸣呈之后,是在一个非常偶然的情形下认识的,她从来没有遇到过像林均蔚那样温柔的人,对方知道她是谁之后,并没有因为她的身份而对她产生偏见,反而把她当个普通妹妹宠着。
她大概是有些缺爱吧,对这样的存在丝毫没有抵抗力,一来二去,没过多久,她就改口对方叫哥了。
认识林均蔚之后,她跟林均蔚见面的次数比跟自己父亲见面的次数还要多。
就像她跟向一程见面的次数比跟母亲见面的次数要多得多一样。
白捡一个哥哥。
想到这里,林安笛的眼睛都弯成了细细的一条。
见状,李鸣呈撸了一把她的头发,道:“安笛,你高兴成这样我会吃醋的。”
“诶?”林安笛道,“可是他是哥哥。”
“嗯,没有血缘的哥哥。”
“……”
李鸣呈只是随口一说,其实并不是真的吃林均蔚的醋,因为他比谁都清楚,林安笛只是在林均蔚身上寻找缺失的亲情,因为林均蔚很温柔,又跟林安笛是那样微妙的关系,所以最能成为她亲情的找补品。
就像林安笛在面对徐嘉闻时格外爱撒娇,她其实是在徐嘉闻那里寻求父爱。
她总是无意识地寻找着这些东西。
李鸣呈看得透彻,因为看得太透彻了,所以……他其实有些不安。
唐正栎感觉李鸣呈不够自信,他的感觉没有出错。
李鸣呈会担心自己是不是也是她的找补品中的一员,所以他不喜林安笛喊她哥哥。
而林安笛之所以会喊他哥哥,也是有缘由的。
那缘由是他内心的一根刺,会加深他的不安。
不愿多想,李鸣呈道了一声“回家吧”,便将车子发动了。
第二天,林安笛再一次去了医院,第三天、第四天也是……
蒋宜爸爸住院,蒋宜因为工作暂时回不来,所以林安笛每天都会抽出一点时间代替朋友去看望。
就这样过了三天,蒋宜终于回来了,回来后就直奔医院,与当时正在医院里的林安笛碰了个正着。
见到林安笛的那一刻蒋宜重重抱了林安笛一下,在她耳边跟她道谢,之后才去陪她爸。
今天是蒋宜爸爸住院的第四天,虽然还不能出院,但痛症缓和了很多,因此他看上去精神状态还不错,反倒是一连陪床了好几晚白天还要工作的郑文玉看起来有些萎靡。
父女俩说着话,郑文玉没有加入只是从旁看着,看了一会儿,拿了水壶走出了病房,去打热水了。
林安笛见她走了,想了想,也走了出去。
她倒不是要去陪郑文玉打水,只是觉得现在病房里的氛围不适合她待着,所以出去走走。
她去到走廊一端看风景,不久,郑文玉从旁边的水房里出来了,看见了她,脚步顿了顿,突然朝她开口问:“蒋宜现在是不是很能赚钱?”
林安笛一怔,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蒋宜认为自己的后妈正在盯着她的钱,要说林安笛一点也没受蒋宜的影响那是不可能的。
郑文玉大概看出了她的犹疑,眸光闪闪,不说话了。
她把手里的水壶放下,从兜里掏出一张卡。
是蒋宜之前塞给她的那一张。
她把卡递给林安笛,说:“同学,劳烦你帮我把它还给蒋宜。”
林安笛没有贸然去接,郑文玉见了便道:“不会为难你的,这卡里的钱没少。”
诶?
林安笛微微惊讶,郑文玉没用蒋宜的钱?
郑文玉道:“我有自己的工作,工资算不上低,不需要一个孩子的钱。”
林安笛:“……”
这次她是真惊讶了。
明明蒋宜说她的后妈对她虎视眈眈,林安笛便以为对方是多么多么的爱财如命,可眼下情况似乎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太不一样了。
她忽然觉得蒋宜可能对她的后妈有所误解,至少在钱财方面是有一些误解的。
可能。
她也不能完全确定。
郑文玉又道:“我往卡里存了十万,你跟蒋宜说,让她暂时别动这笔钱。”
说着她看了一眼走廊外,她大概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恍惚。
一群灰鸽就在这时飞了过来,呼啦一声,很快又飞走。
林安笛差点被那群灰鸽吸引走注意力,但郑文玉的开口又将她差点挪走的注意力狠狠拉了回来。
郑文玉道:“这笔钱算是我给她留的嫁妆。”
林安笛瞪圆眼。
她定定地看着面前之人,想从这个冷面孔的妇人脸上看到她的真心。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道:“……您怎么不自己跟她说?”
郑文玉蹙眉,她走神一瞬,道:“她听不见的,我的话,她听不见。”
没有流露出失落或者是痛心的表情,她依然是那样冷漠的样子。
她道:“她不愿听。”
林安笛:“……”
郑文玉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对林安笛道:“那就拜托你了,同学。”
说完,她弯腰将水壶提起,走了。
林安笛:“……”
林安笛事后把卡物归原主,蒋宜接到卡的时候明显呆住,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这卡……”
林安笛说:“那位郑女士还你的。”
又道,“她说她往这张卡里存了十万……作为你以后的嫁妆。”
蒋宜:“!!!”
她嘴唇嗫嚅,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很显然,她所受到的冲击比林安笛这个外人更甚。
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我知道了。”
她听起来十分冷静,只是拿着卡的手抖动了一下,这一下泄露了她的真实心情。
她声音沉静地分析,“她这一手是放长线钓大鱼吧。”
最近那个人对她展示关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这一次下了血本。
那个人一定是想借此打动她,然后从她这么攫取更多更多。
她才不会上当!
理由也是有的——
“如果她是真心想对我好,想送我……嫁妆,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送呢?我是有男朋友了还是有对象了?或者是看上去很恨嫁?”蒋宜道,“我还这么年轻,距离结婚还早得很,她却在这个时候搞起温情攻势,这绝对是她的手段!”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
可是……
林安笛想起她跟郑文玉之间的几次相处,她发现自己好像不是很讨厌对方的作风。
但她毕竟是外人,没有时间去深入了解那个人,所以她无法得知对方展示给她的是假象还是真实。她不能确定,就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怕错误地引导了自己的朋友。
她把卡归还给了蒋宜,又跟蒋宜吃了顿饭才回家。
回到家,她看见她的男朋友李鸣呈正坐在沙发上看剧本,他低着头,针织开衫柔和的面料将这个男人清冷的气质中和了几分。
她走过去,拉开他的手臂把它搭在沙发靠椅上,自己躺了上去。
她就这么静静地躺着,以平复她跟蒋宜见面之后的不平静。
李鸣呈侧头看了她一眼,没有抽出自己的手臂,而是就势拿被她枕着的那只手摸了一把她的头发。
“怎么了?”他开口问。
林安笛“唔”了一声,在他手臂上滚来滚去,从小臂滚到胳膊,接着又滚回去,最后拿脸蹭他的手心。
“我忽然觉得蒋宜可能对她的后妈有所误会……”她喃喃。
——她担心自己的言语会误导蒋宜,但面对李鸣呈,她却没有这个担忧,毕竟李鸣呈也是外人,就算被她错误引导也没关系。
李鸣呈听出了她的倾诉欲,拿手指勾了勾她的脸颊,顺着她的话问:“怎么说?”
即使她对蒋宜的家事并无兴趣。
林安笛把她跟郑文玉之间的相处如实道来,末了又加了自己的评价,一通倾诉,她的心情果然有所平复。
李鸣呈静静地听着,听完也给了自己的意见,说:“你跟那位郑女士之间的来往太浅,或许你看到的并不是她的全面。”
林安笛当然知道这一点,叹道:“我知道的……”
所以这些话她只是对李鸣呈说而不是对蒋宜。
她发起了呆,盯着虚空,一动不动。
突然,她一个打挺起身,匆匆忙忙进了卧室。
不久,她戴着一条白色的带毛球的围巾出来了。
她很兴奋地跟李鸣呈展示自己的围巾,问他:“好看不?”
这条围巾是她去年冬天跟母亲吃饭时后者买给她的,当时是晚上,天气很冷,吃了饭出了餐厅又突然刮起了风,她被寒风吹得直缩脖子,于是她母亲便在旁边的商场给她买了这条围巾。
就在刚刚,她忽然由蒋宜的后妈想起了自己的妈妈,接着又想到了这条围巾。
她拿下巴蹭着脖子上柔软的围巾,舒服得眯了眯眼,脸上因为莫名而起的兴奋而红扑扑的。
但很快她眼中的笑意就淡去了几分,她拿手捏着围巾上的毛球,吐息:“……热。”
她晃了晃脑袋,感慨,“唔,现在戴围巾还是早了点。”
说着,将围巾取了下来。
她准备回去将围巾放了,走到卧室门口,正要抬手开门,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
被李鸣呈。
她愣了一下,高高仰起头看身后人,笑着道:“鸣呈,别抱啦,我要进去放围……”
“安笛——”李鸣呈开口唤她的名字。
“嗯?”
“我爱你。”
“……”
手中的围巾差点掉到了地上,林安笛没料想自己会在这个时候接到表白,呆住了。
她脸颊爆红,结结巴巴道:“怎、这么了?”
怎么这个时候说这么让人害羞的话?
李鸣呈看着她,道:“只是想让你知道。”
是的,他只是想让他的小女友知道,有个人爱着她。
李鸣呈是知道这条围巾的来历的,事实上去年冬天的那个晚上,他的小女友对着他几乎喋喋咻咻了一晚上,之后的整个冬天,这条围巾的出现率也极高。
林安笛平时谈及父母总是展示自己的豁达和理解,但……李鸣呈知道她的渴求。
想到这里,他眸色暗了暗,再一次道:“安笛,我希望你知道——我爱你。”
林安笛的脸红得要滴血。
李鸣呈拿手贴贴的脸,道:“快着火了。”
林安笛转过身,将脸深埋他的胸前,小小声道:“……你以为你因为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