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终是少年郎
第二天凌晨三四点，天还没亮，苟有方便自动清醒过来，这是多年养成的早起习惯。
醒过来的他，第一时间检查了下自身，发现并没有任何的伤痛，难道昨晚的经历，只是一场梦？
不对，很快他就发现了异样，那就是，身上的衣物发出一股股恶臭的汗馊味。这说明，昨晚自己确实是遭受了火烧水浸之痛。
至于为为什么醒来之后，跟没发生过一样，以他现在的年纪，也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环顾了下自身，也不知道所谓的灵根生出来了没有，不过，自己一介凡人，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好作罢。
既然身上无碍，苟有方也不再纠结这些，他虽然起得够早，但对于卖包子的人来说，其实已经有点晚了。
他赶紧爬起来，跑到院子，从水井打上一桶水，三下五除二地把衣服脱掉，痛痛快快的洗了个冷水澡。
然后套上干净的衣服，出门往店铺赶去。
凌晨的街道，清冷得很，走了一半，都没遇上几个人，不过苟有方倒也习惯了，毕竟谁没事会起那么早。
很快，他便走到了一个猪肉铺前，一位肥胖的中年男子正在忙着切肉，“郑大叔，我要的肉准备好了吗？”
“是苟子啊，早准备好了，就在那里放着呢。”中年男子听见有人唤他，手上挥刀不停的同时，抬头瞥了眼苟有方，然后眼光瞟了下桌上，随口回答。
苟有方往放肉的桌上一看，确实用蕉叶包着一坨肉。他将肉拿起，然后从衣衫里拿出数十个铜钱放下。
“郑大叔，前几天的肉钱一并结给你了，就放这桌子上，你等会记得收好。”
“不着急不着急，咱们都是将近二十年的老客户了，又是街坊邻居，我还信不过你吗，以前不都是一个月结一次账，你这不是坏规矩了吗？”正在切肉的郑屠户，见苟有方破天荒的提前结账，心里反倒有些不快。
“郑大叔，明天是我阿公的三周年祭日，我去祭拜一番，并且打算休息几天天，所以明天开始就先不要肉了，等我哪天需要的时候，再过来找你。
“原来是这样啊，哎，这日子过得太快，眨眼间，你阿公就去世三年，你也长大了，是个好孩子。郑屠夫停下忙碌的手，望着已经跟他差不多一般高的苟有方，心生感慨。
“那我就先忙去了，郑大叔，我今儿起得有点晚，怕忙不过来了。”苟有方拿着肉，跟郑屠户颔首告别。
拐过一个街角后，苟有方便来到了自家店铺前，熟练的打开铺门，将猪肉放一旁后，端起一个木盆，打开装面粉的缸子，用葫芦做的木勺舀出几勺放到木盆里去。
然后再拿起另一个葫芦勺，开始往木盆里加水，边加水边单手开始揉捏面团，等水加得差不多的时候，便把木盆端起来放到桌上，开始双手揉面团。
半个时辰后，苟有方才算是把面团揉好，然后放一边等着发酵。
接着他就开始剁猪肉，精选的上好五花肉，肥多瘦少，剁好之后，拿出油盐酱醋，搅拌好肉馅，这时面团也发酵得差不多了。
往锅里放适当的水，然后生火煮水。做完这些后，这才开始动手包包子。
他手法熟练，速度极快，没多会的功夫，就做好一笼包子，接着两笼，三笼……整整五笼包子做好后，水也早就烧开了。
将五笼包子叠在一起，放到锅上去，盖好蒸盖，苟有方这才得空闲下来，接下来的事，就是收拾好凌乱的桌面，等包子一熟，就可以开摊了。
他将东西快速收拾好之后，百无聊赖，蹲在地上，看着熊熊燃烧的柴火，眼睛一闪一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苟子，给我两个鲜肉包子，咦，人呢？”
苟有方听到有人唤自己，才回过神来，赶紧开口，然后站起来：“这呢，这呢。”原来是位老熟客，隔壁巷子的李大爷。
“哟，李大爷起那么早遛弯啊，我看看包子得了没。”他心里大概估算了下，应该差不多了。
掀开盖子，往里面吹了口气，将雾气驱散，满满一笼白花花的包子出现在眼前，凭多年的经验，苟有方知道，这包子已经可以开卖了。
他随手拿起一个纸袋子撑开，又拿起木夹子，快速夹起两个包子装进去，递给李大爷。“李大爷，你的包子，刚出炉，有点烫手，拿好喽。”
那李大爷将包子接过来，放在鼻尖嗅了一口，“苟子啊， 你这做包子的手艺，不比你阿公差了，简直一模一样，我就好这口，一天不吃，总觉得差点什么。”
“李大爷你喜欢就好，我这手艺，跟阿公差远了，还得继续努力。”目送着李大爷蹒跚离去。
接下来，客户渐渐多了起来，大部分都是街坊邻居，苟有方也忙得团团转。满满五大笼包子，也在逐渐减少，等到天完全亮起来的时候，客人才开始变得稀稀疏疏。
整理了下，包子只剩一笼多点了，估计不到中午，就得卖完，按照往日的习惯，苟有方得开始准备揉面，准备做第二轮包子，留着下午卖。
但今日，他有些意兴阑珊，想着下午还要出去买些香烛纸钱，明天一早去祭拜阿公，做戏还得做全套。
并且昨天还答应了吴婶，要找吴水那小子聊聊，既然决定明天就离开，那就只能趁着今天下午，看能不能找个时间聊上几句，这一圈下来，估计也就快下午了。
那就休息一个下午呗，苟有方心里这般为自己偷懒的行为作解释。
随即他搬了张凳子，蹲坐在门口，眯着眼睛，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这种事，阿公在的时候，他经常做，但自从阿公离世之后，他就很少做了。
或许，这是这辈子最后一次坐在这了吧。想到明天就要离去，不舍之情顿时溢满全身，眼眶里也渐渐湿润，终究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即便再怎么早熟，再怎么像大人，终归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