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哥哥温润如玉2
眼前停着一辆银色丰田轿车，车窗摇落，探出一个眉眼清秀的男子。
林黙嘴角微微一提，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又长高了啊！”蒋一北接过画筒放在后座上，目光落在林黙手臂上：“伤口还疼吗？”
林黙故意抡起胳膊晃了晃：“放心吧！”
蒋一北灿然一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好吧！不过你还是要注意伤口不要沾水，小心发炎，以后别再这么冲动了”
话锋一顿，他瞥见林黙放下手臂，手指微不可察的绞住了衣角，蒋一北咽下将说未说的话，掌心轻轻放在林黙的肩上：“前两天我在楼下碰见一个头上缠满纱布的男人，原以为是哪国大使来我们国家构建睦邻友好关系，结果仔细一看，你猜是谁？”
林黙松开衣角，微微侧了侧身体：“是谁？”
蒋一北不轻不重的拍了拍林黙的肩膀，说：“胡明宇！”
林默嗤了一声：“是他？”
蒋一北笑着说：“他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鼻子和下巴也裹着纱布，只剩下两颗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我很好奇他是怎么呼吸的？不过，你到底是不是嫉妒人家的盛世美颜，故意朝脸上打？”
林黙笑了：“他丑得无法描述！”
“我也觉得是！”蒋一北笑着去摸他的头：“下次改揍屁股，省得你手疼！”
林黙不自然的偏了偏身体，躲过蒋一北的手：“谢谢哥！”
手指一顿，在半空打个弯落在他的肩上：“林黙长大了！”
蒋一北点开导航发动车，驶出两排浓密梧桐树的街道，视野立马开阔起来，蔚蓝上空，云卷云舒，空气中弥漫着竹叶的清香。
车内散发着淡淡的桂花香气，装饰极为简单，除了储物槽内一瓶固化香膏和右上角的挪车电话，其余全是原汁原味的出厂配置。
蒋一北手扶着方向盘，上身穿着白色衬衣，袖口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肌肉，手腕上带着一枚机械手表，匀称的身材彰显着生活的节制和规律。
林黙看向主驾驶：“其实不用麻烦你跑一趟，我可以邮寄过去。”
“我知道！”蒋一北打了转向，拐入一条繁华的街道：“可是邮寄毕竟有一些风险，万一中途出现了破损会影响参评，虽然这次是小规模青年书画比赛，可评委全是圈内有名气的大师，多参加一些比赛对你有好处。”
林黙张了张嘴，又无声的咽了下去，最终机械的点了点头。
蒋一北似有察觉了异样，笑着问：“怎么？想打退堂鼓吗？”
林黙稍稍仰起头压向靠背，偏着脑袋望向窗外：“没有，只是，我换了一幅画！”
“为什么？”蒋一北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之前那幅就很好，虚实把握的不错，空间感也很强，精雕细刻了一个多月，怎么突然换了？”
林黙神色淡了下去：“忽然不喜欢了！”
“这倒是很直白的理由”蒋一北笑着说：“现在这幅用了多长时间？看来很有把握。”
“三天！”林黙说：“我很喜欢，但是没有把握。”
蒋一北顿了一会，手指敲着方向盘，嘴唇渐渐收拢成一条线，他目视着前方，眼角却依然保留着原有的弧度不变，许久，他缓缓说道：“我很羡慕你！”
林黙有些意外！
蒋一北对他而言亦师亦友，之前那幅画在他指导之下多次修改，日臻完善。
某种意义上，这次比赛的结果不仅是试探林黙作画功底，也是检验蒋一北教授水平一种凭证。
他想过蒋一北可能会指责、失望或者无奈，但他没想到他如此平静，如同潮汐后的海面，似乎还带着那么一点难以抑制的兴奋。
“我以为你会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蒋一北重新扬起嘴角：“我反而认为很酷，想做就做，率性而为，不拘体制林黙，我是真的很羡慕你洒脱的态度，从不在意外界的眼光！”
洒脱？率性？不拘？
中华文字真是博大精深，一个汉字或者一个词语，都有可能一语双关，意味深长。
虽然刻意拢下一层轻纱，但还是曝光词语背后更深层次的逃避、畏惧或者自私。
就像，他充满厌恶的眼神，视若无睹的甩开她伸过来的手
那个冬夜，他不敢看一眼盖在她身上的白布。
还有，那扇他一直不敢打开的房门
林黙头抵着车窗，目光游离的望着窗外，城市里鳞次栉比的高楼挺入云霄，川流不息的人群热闹非凡，阳光拂去黑暗，点亮了大地，似乎也照亮了每个人对光的渴望。
随着汽车右转，阳光恰好直射向副驾驶，灼热林黙的脸颊，他向后移动身体，躲在背光处，声若蚊虫的说了句：“像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羡慕！”
蒋一北像是没有听见，没有落下半点余光，他专注的开着车，依着导航驶入商场的停车场。
他停好车，侧过身，手掌再次覆上林黙的肩膀，清晰的感受到了少年嶙峋的锁骨和身体微微的颤抖。
“林黙，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即便时光流转，有些事情注定是无法改变的。”
林黙手指绞着衣角，埋着头：“我可以，我当时可以”
“不可以！你知道的！”蒋一北打断他，手指力度加重：“生命定格在那一瞬间，或许结束了她的痛苦，以后说不定会更糟糕，这不是你造成的，更不是你的错，你不必把所有的错误强加在自己的身上，该坠入地狱的那个人不是你！”
蒋一北忽然感觉掌心下少年的身体越来越僵硬，目光变得晦暗不明，眸底那点微微泛起的亮光渐渐熄灭，眉尾像是两把锋利的刺刀斜插进额角。
蒋一北心蓦地一跳，他知道少年再次构筑起了堡垒，再一次牢牢地将自己封锁起来。
果不其然，林黙扭头对他露出一张僵硬的笑脸：“我知道了，谢谢哥！”
蒋一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后座的画筒：“请问林大师，我可以欣赏一下的画作吗？”
“当然可以！”林黙欠了欠身，打开画筒，取出画纸递了过去。
那是一副意境简单的画作：一棵枝繁叶茂的枣树，树下一把藤椅，椅子上放着一把芭蕉扇，旁边矮凳上坐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只画了背影，但却仿佛能看到他阳光灿烂的笑容。
“恕我直言!”蒋一北指着画纸：“这幅画颇有温馨的气息，乍一看的确容易勾起过往的怀念，但比赛不仅建立在情感共鸣上，更重要的是技巧的娴熟和画工的精湛，这幅画整体布局不协调，线条勾勒有些仓促，细节处理也不太到位，我能看出的问题评委也一定能够看出来。”
林默点点头。
蒋一北收起画纸，保持着惯有的淡定和沉稳的笑容：“不过，就我个人而言，我很喜欢那棵枣树，很有张力，可惜今天时间有点赶，下次一定要亲自看看，走吧！”
蒋一北推开车门：“网上介绍这个商场楼上有一家广式点心做的相当不错，有你喜欢皮蛋酥，我们先解决了温饱问题，再去追求形而上的精神层次。”
林黙味觉神经一下子被挑了起来，眼底划过掩饰不住的亮光，舌尖甚至泛起丝丝甜腻，甫一下车，脚步便不由的加快。
惠佳商场建于源江市商业中心，共有五层，一楼是大型购物超市，二楼三楼四楼分别是珠宝美妆、品牌服饰和休闲娱乐场所，最顶层是美食城，汇集了各地特色美食。
林黙刚一进门，便感受到商场劲力十足的冷气，一扫额前隐隐沁出的汗珠。
刚要按下电梯，忽然一串音符穿过鼎沸的人群撞入耳膜，手指不由地微微一顿，寻声望去
大厅中心人影幢幢，呈扇形簇拥着半人高的舞台，台上站着一个抱吉他的青年，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看到青年修长侧影和微微扬起的嘴角。
肖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