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巫祝大人
樊花的屋子在村头，巫祝的则在村尾，樊花顺便领着慕桃在村子里绕了一圈。最近正值春耕，大多数人天不亮就已下地干活去了，村子里便看不见多少闲人。
樊村的巫祝樊讼是个三十来岁的青年男子，听樊花说他是一个性子十分平和的人。
上任巫祝是一个很讲究身份的人，无论谁都得喊他“巫祝大人”，虽是礼节，但他渐渐总自命不凡起来。开始不敬长辈不怜垂髫，最后惹恼了山神被天火烧死了。
而现在的这位，就很谦和了。
一般情况下，樊村的长辈们会亲切地喊他“阿讼”，而像樊花这样年轻的则仍尊称一句“巫祝大人”。当然，这个“大人”是靠樊讼自己博来的。
慕桃给巫祝大人的评价是：一个看着十分普通的人。
确实，若是樊花没有指着正在给花浇水的樊讼跟慕桃说这人就是巫祝的话，她第一眼应该是认不出来的。
“咦~这位姑娘是生面孔啊，小阿花你从哪里捡来的？”
巫祝大人见到慕桃倒是没有露出村长那种刻意的警惕，但是他说话的分寸感真的还得再练练。
在他的话里，慕桃就好像是一个物件般地能够任人随意处置。“捡来的”这三个字眼真的让她十分不爽。这真的是一个十分谦和的人吗？慕桃已经开始怀疑樊花对他的评价了。
“从山上。”
樊花这熟练的接话让慕桃觉得十分震惊。
“这原来是正常问询吗？”慕桃在心里默默吐槽道。
巫祝抬眸看了慕桃一眼，然后继续侍弄着他的花草。
“小阿花，你带她来不会只是让我看一眼那么简单吧。”
“嘿嘿嘿，巫祝大人真的是料事如神，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樊花一边搓手一边傻笑，虽然看着有点呆，但怪可爱的。
“这位是慕桃，慕姑娘。东……东海人士。”
樊花照着惯例先向巫祝介绍了慕桃，然后开始向其诉说两人来拜访他的缘由：“慕姑娘从娘胎里带出来了些弱症，时常畏寒久治不好，我们想请巫祝大人帮忙看看。”
巫祝听樊花这么一说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开始细细地打量起慕桃来。
他啧吧了下嘴，皱着眉问慕桃道：“姑娘是东海人？”
“是的，东海傲来人。”慕桃答道。
慕桃一般都不会改变自己籍贯，主要就是傲来真的很好用，因为庇护傲来的几位在六界都说得上话，不知道的这不过是一个地名，而知道的则会因为庇护者而给她三分薄面，方便她在地上行走。。
“傲来？我曾在古籍中见过傲来，上面说傲来是精怪之国，但慕姑娘怎么看都是个人吧。”巫祝显然是不相信慕桃所说的。
慕桃学着巫祝的样子挑了一下眉，她察觉到了另一个异样，但眼下便不是个好时候，她泰然自若地为自己辩解道：“巫祝大人博学，在下是被傲来商人所收养的孤儿，并不是落地就是傲来人。”
“是这样的吗？倒是我冒昧了，两位进来喝杯茶吧。”
巫祝将两人迎进了屋。
“小阿花你先在这儿坐会儿哈，我先给慕姑娘看看脉象。”巫祝对樊花笑道。
“好。巫祝大人您随意。”樊花乖巧地在一旁坐着。
很快，巫祝大人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他伸手、缩手，重复着掐了慕桃三次脉。
然后，他露出了每一个见过慕桃脉象的人都会有的标准黑脸。
“小阿花，你可以先出去一下吗？我可能有些问题需要单独问问慕姑娘。”
巫祝对待樊花很温柔，他从来没有冲她输出过什么负面情绪，这次也一样。甚至是笑着将樊花请出去的。
“啊？好、好的。”
樊花犹豫地回头看了两人一眼，最后还是乖乖地出了屋子。
之后，巫祝大人黑着脸问出了那个和杳鸿一模一样的问题。
“你怎么还没死？”
“可能是傲来没有生死簿吧。”慕桃玩笑道。
“慕小姐不要玩笑，那不过是谬传，傲来还是有生死簿的。”巫祝大人板着脸，似乎是不满慕桃这轻率人生的态度。
“好好好。也许是我命比较硬吧。”慕桃换了个稍微正经一点说法。
“虽然有些冒昧，但我还是想知道，你是人是鬼。”
要不是巫祝大人神情真的太严肃了，慕桃此刻应该会忍不住笑出来吧。
“我应该还是人吧。不怕光，有影子……哦，对了。我身上还带着个桃木簪。”
慕桃说着从袖子里将簪子拿了出来。这是她之前做了打算送给堂曦的，没想到她俩的离别竟然那么突然，连个互说珍重的时间都没有。
“这真是不可思议。”
“所以，依巫祝大人看，我这病还能治好吗？”慕桃问道。
巫祝低头不语，沉默许久后才开口道：“也许……我们的神能够治好你。”
“呵呵，是吗？”慕桃伸手给巫祝倒了杯茶，继续问道：“不知道，在下该去哪里找这位神？”
“别急。樊村百年无外人，他会想见你的。”
“也行吧。”
……
“慕桃，巫祝大人说什么了？是不是很严重啊？”
慕桃一出来就看见了在巫祝门口踱步的樊花。
她拍了拍樊花的肩，对她笑道：“没什么，巫祝大人说你们的神也许会有办法治好我。”
“山神大人？”
“对山神大人。巫祝大人说，樊村百年不见外人，如今我来，他应该会很想见我。”慕桃向樊花又转述了一遍巫祝的话。
樊花点了点头，有些自我安慰的道：“也是，山神大人神通广大，肯定会有办法的。”
“哦？你们的山神大人有那么厉害吗？”慕桃开始顺势向樊花打听起这位神的来历。
“嗯嗯。”樊花狠狠地点了两下头。
就这样，在回家的路上樊花给慕桃说起了她们的神。
照樊花说的，樊花的祖先原本是逃避战乱的流民，在山间救了落难的神，所以得了这个像桃源般的世外之地。
樊村是山神用天地息壤所造，期间山川风雨皆为他所幻化，一切生息皆从他指尖轮转。
“那岂不是像被圈养一般？”
在樊花吐诉自己对山神的倾慕之时，慕桃很不合时宜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为什么会这么问？”
樊花对慕桃的话感到十分惊讶，她愣了大半晌后才找补道：“山神大人对我们很好啊。他连牲祭都未要求过。他甚至每年都会来看我们，我们缺什么他就送我们什么。他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是把我们当牲畜呢？”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没事啦。不知者无罪嘛。下午跟着我去放羊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