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风惊竹醒,桃忽眠
“老君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诸君修行时将自己的灵体做为容纳天地的容器,借着灵气可生墟府,可生法相······”
小猫迷迷糊糊,在昼晴怀里蹭了蹭,冒出一头。向四周看去,似乎是在长殊殿浮岛的竹林里。两只仙鹤香炉缓缓吐出淡蓝色的氤氲,香气淡淡的,和竹子的气味糅杂以后就像是雨后竹林感觉。昼雨见她醒了便给她弄了一个小小的云,她乘着云,在昼晴后上方一边打理自己的毛发一边打量道场中人。
大多都是老面孔,怪不得临云一定要来,这一群人里几乎都是他的过命之交。
突然,她和对面穿着茧黄绡纨袍的吴天对视了,她停止了自己梳毛的动作,端坐着。也不知为什么吴天看了她许久,最后是被着红衣的惊林扯了衣角才撤去了自己的视线。不过小猫可没人管,她坐累了便闭眼卧着,只竖了耳朵听人讲话。不一会又朦胧睡去。
论道结束,临云邀了众人去长群吃席,因为长群有养童子,琐事不用弟子三个做,所以依照约定昼雨昼晴带着慕桃去了海中岛。而长殊不养童子,只养了几个负责洒扫的精灵,且精灵娇小只能做清洁不能做大型物件的搬运——比如那两只仙鹤香炉。
所以长殊这一干弟子只能帮着精灵们收拾残局,没什么福气。
“师弟,你喜欢猫?”惊林问道。
“怪不得,我刚才看见你一直偷瞄昼晴师兄抱着的那只猫。”惊寻没等吴天回答便接话道,“那只猫可凶了,性子也不好,除了你,我们这些人多多少少都在他那吃过亏。”
“昼晴师兄?”吴天问道。
惊蛰停了手上的动作向吴天解释道:“临云师伯有三徒,首徒昼雨师兄,小徒慕桃师妹,而这昼晴师兄便是临云师伯的次徒。你应该是见过他的,他之前和慕桃在阳墟山带了你们几个月呢。”
“好像是见过几面。”吴天回忆道。他们甲子的主要是慕桃带的,所以很少见到昼晴。
“他自从加入了逍遥散人后常年在外历练,很少在门中走动,你没印象也很正常。”惊蛰向吴天解释道。
惊寻听惊蛰这么一说,忽然便感慨了起来:“百年前邪祟遍地,长芸殿的能绘仙人创建逍遥散人铲除邪祟。昼晴便是里面最早的一批人,虽然他们已不再应召,但仍去各处游历,偶尔也负责处理一些十分凶恶的事件。我上次见到他时他已大乘窥境,如今也不知他到什么境界了。”
“大乘七品了。”惊晨答道,“方才我拿东西给他的时候偷偷瞟了一眼。”
“我靠!不是吧?升的那么快,看来他这一趟收获不小啊。”惊蛰叹道,“不行,等着明年那什么逍遥散人招人我第一个报名。”
“你就别想了,最低元婴一品,你这元婴五品的出去连只五百年修为的狌狌都打不过谁要你啊。”惊蛰打趣道,“还是让惊林去吧,我们几个里面就属他天资最高了。”
“别,以前问剑结束后的试炼就给我搞烦了,整日打打杀杀就算了还要提防身边人的暗算。”惊林果断拒绝了惊寻。
“对了,小师弟有没有开始准备明年的问剑大会了?”吴天是第一次参加,因为惊林提到问剑大会,惊蛰想起来所以就问了一嘴。
“还没。我需要准备些什么?”吴天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毕竟比的是个人的修行。只不过为了后面的幻境试炼,你还是得有一件护命的法器,最好是地阶或者是天阶的,玄阶的勉强也行。虽然问剑过后的幻境试炼,大多都是模拟出来的幻象,但有些人为了夺宝不择手段,左右还是需要一件法器护命的,以防万一。”惊蛰解释道。
“对了,小师弟昨天不是跟大师兄去鉴宝阁赢了只匣子嘛,鉴宝阁的东西品质一般不错,有没有打开来看过了?里面是什么?万一正好就是件趁手的器件呢。”惊寻问道。
“是一只灵兽。师兄们要看吗?”吴天问道。
几人停了手中的活计,将吴天围了起来。吴天从墟府中取出一只蛋,食指轻敲蛋壳,蛋壳便像是经过重击一样碎了开来,蛋的碎片从吴天掌中飞出,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随即就散作金沙。之后不知哪里来的风,将金沙卷起,从中生出一只鸟首鹿身的家伙来。
它头上的犄角峥嵘,色如金碧,羽冠蓝绿像一把散着金光的羽扇,覆羽华丽美艳。而羽下的身子披着棕褐色的光滑短绒,上面还有些类似于豹纹的浅色杂斑若隐若现,就好像是那穿过树叶落到地上的光斑,被人捡起来点缀在上面一样。
“大师兄,奇珍异兽我见的也算多了,但这鸟首鹿身的是什么?”惊蛰问惊晨道。
“应该是传说里的飞廉吧。”没等惊晨回答,惊寻就已抢答道,说完还冲吴天投去了极其羡慕的眼神。
“确实。飞廉挺不错的。今天时候也不早了,等明日我带你去长灵殿的奇珍司登记了,他们那边会有其他的师兄弟来教你怎么养它的。”惊晨拍了拍吴天的肩膀,“护命的法器等着月底清算结束了我再替你向师父求一件,现在也看不出有什么好东西是你能称手使的。”
“好,谢谢师兄。”
海中岛酒楼里,慕桃还没喝到酒呢,困意就上来了,没等菜上桌便趴在桌上睡了过去。昼雨跟负责打理的师弟要了一间厢房,将她抱上去后又下楼去大堂里找昼晴。
“嗐,我今日瞧她气色明明比前几日好多了,没想到还是那么虚弱。”昼雨说着接过了昼晴给他续的茶,继续问道:“你回来的怎么那么快?我以为流沙境的事情还得要花上好些日子呢。”
“还不是因为她嘛,那日收到你的来信,要不是末了看见你说这事不要声张,我就给能绘长老写信叫他换人来了。”昼晴锁眉轻声道。
他知道慕桃出事还是去年中秋的时候,那时他刚收到委托,护送南宫家的人去流沙境处理一些事情。他自从加入‘逍遥散人’以后就常在外历练,门中之事大多是从与昼雨的书信中得知。昼雨本就喜欢和昼晴吐槽殿内琐事,昼晴几乎是隔几日就能收到一封且篇幅不小。也亏得如此,昼晴就好像是在门中某处秘境闭关从未离开过长生门。
不过那年的夏天,他连昼雨的一封信都没收到,每次传消息回去,也只是殿内小童的代笔,只一句“殿中无恙,问君安好。”直到中秋,昼雨才匆匆来信,与他简短的诉说了夏日慕桃去秘境试炼结果遇上雪崩失踪了这件事。但关于其中细节昼雨只字未提,只道慕桃重伤昏睡,不知何日才醒。他也想过在之后回信中询问昼雨,不过因为“切莫声张”四字只好作罢。
“我知你担忧,她到我们殿里这些年,虽时常惹出些事来,但何曾受过如此重伤。”昼雨宽慰道。
在这长群殿里,临云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慕桃的课业自小就是被他师兄弟两人负责的,就连平日里也是交由他俩拉扯。尤其是她刚到长群时,真就是傲来家的少年——野猴子,只要离了人就撒丫子的玩,经常一不小心就惹出祸来。而又因临云事忙没什么精力管她,全靠他们两人拘着。久而久之,慕桃也真就成了自家小妹一般。如今慕桃遇险,最着急的也就变成了他们。
“不过那么大的事,你左不过耗了半年时光,看样子实力进展不小啊。”昼雨见师弟不语,便转了话题,开始聊他出门历练的事情。
“倒也不是我自身有什么进展,南宫家的那几位是真的强,虽无法力但那阵法运用之娴熟,只靠天地灵启便有撼天动地之势,我借着他们的势处理那些凶兽倒是轻松不少······”昼晴听昼雨说起这个顿时打起了精神,又开始重复地跟昼雨说天下庐的阵法有多强,自己这次回来要如何如何各种。
许久不见,还是少年模样。
突然,昼晴压低了嗓子,小声说道:“依我看,那些人也忒闲了。今日说谁谁谁和谁谁谁有染,明日又说谁谁怎么。要是像千年前那样,灵蕴消散邪灵肆起的,谁还会有功夫在这里嚼人舌根。也就是他长乐长安,若不是长殊长群两殿的人到各境血祭除邪,哪有他今日的势头。结果现在话最多的就是他们殿里出来的,染了长灵长慧还不够,还想把手伸到其余几家来。”
昼雨用余光扫了一眼周围,也压低了嗓子,凑到昼晴身边道:“上次听师公和师父说话,说是自从他们两殿组阁掌门已经打算从他们殿里调几个人到我们云上四殿来着,已经在物色人选了。”
“师公的意思?”
“不是,就是掌门的意思。”
“晋阳水起,晏子分桃。他是准备露尾巴了呀。”昼晴脸上突然划过了一丝欣慰。
昼雨忽地起了身,又看了眼楼外的月,对着昼晴笑道:“你且等着,我去找掌柜的师弟讨两坛好酒来,你我今日,定要尽兴而归。”
“好。”
没等布菜结束,昼雨便拎着酒、提着一个八宝食盒回来了。未等落座,便听他对昼晴道:“元丫头要是知道自己缺了这一顿,指不定要哭闹撒泼。索性替她讨个食盒,捡着她喜欢的一样给她装点。”
“嗯。”
昼晴应着,也起身开始帮着昼雨给慕桃装吃的。两人东西越挑越多,不一会桌上便只剩下几样了。师兄弟两人面面相觑,只是将剩的几样都装了进去。昼晴又与跑堂的师弟要了两碟花生,权当下酒。
孤岛钟鸣,星落沧溟,玉兔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