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上文中的这群人所在的仙门是当今世上的第一大仙门——长生门。
这长生门贵为第一仙门，在内外门上的区别也与其他宗门不同。其外门建在阳墟山上，虽近海远人烟，但不时便有人到此寻仙问迹，比之其他也算常常与人间来往了。而这长生内门则与之相反，其远在南海被蜃气包裹，从不见人间，只与天界相通。
而这长生内门又细分成了十二殿，长生十二殿位于海中岛的不同方位，长情（北）长广（南）长灵（东）长慧（西）于海中四方而立，长生长青长殊长群则临于云上与之相对，长乐（西北）长安（东北）长芸（西南）长罗（东南）则与海岛相连，处另外四个方位。
吴天所在正是这云上四殿的长殊殿。
而浮岛中则是这长殊外殿的一处，传说浮岛是许久之前因地脉变动离了外殿的，某位仙子用一仙藤将其缠住与外殿某处相连，但后人从未见长殊殿有什么仙藤，所以也只当其是个传说罢了。
吴天与师兄们坐在浮岛的观台上，从这里朝东望可见皎月出水波光粼粼；朝西则与三殿遥望，灯火荧荧。
“怎么样？长殊殿这竹林算是十二殿里最好的了吧。”惊晨说道。
“要说门中风景，这春日里最好看的还是那长群的桃林。”惊蛰说道。
吴天听惊蛰这么一说，不自主地往长群方向望去。
只见那长群后山桃花灼灼，碰巧东风拂面，则枝揺花颤红雨纷纷。
“诶，你们快看，那海里的是什么？”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众人听声皆往东面望去，惊林应道：“好像是一块石头。”
“这是——蜃楼集会。”
惊晨跟众人补课道：“这可是难得的日子，海中氐人族的各部以百年为期到此集会。各部先行者会在摇光所指引的方位合力搭起一座蜃楼，传言这蜃楼高耸入云光彩熠熠。届时族长会在楼顶与各部族首领举办盛大的宴会，仙乐回旋三月不绝。而在此期间也有鲛人会在楼中开市各摆摊位与各地赶来的仙友进行贸易。”
惊晨说话间，那石头已然浮于水面，几人将眼识放大，打算看看传说中的鲛人是何模样。
此时一个身影跃出水面，坐在浮石之上。一条浅紫色的鱼尾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射出五彩的光，那悬挂在发梢上的水珠晶莹剔透，就像其眼中还未凝结的泪一般。
那鲛人抖落明珠将乌发撩至身后，紧接着一缕白光笼罩其身，待白光散去，那鲛人已褪去鱼尾紫衣蔽体。
这时海面出现了奇异的波澜，越来越多的石头从水中浮出，鲛人们也陆续地跃到浮石之上。兴许是察觉到了云上众人的目光，那鲛人回眸便朝浮岛的方向望去。
“我去！传说里的鲛人不都是女的吗？这怎么是个男的。”
也许是做贼心虚，惊寻在脱口而出后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几个师兄弟也一齐朝他看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小天，我们走吧。鲛人中也有道行高深的人，你惊寻师兄这一叫应该已经惹人家察觉了。也不知他喜怒，我们还是自行离去为好，以免惹了祸端。”惊晨说话时，众人都已起身。
吴天因为没见过此般景象，又往浮石处望去。
那鲛人似乎就在看着他们，饶有趣味地打量着他们，就好像他们之前打量他的一般。
吴天冲他笑了笑，他也冲吴天笑了笑。
“他在看我们。”吴天道。
“你说什么？”惊蛰也转头又朝浮石处看去，但浮石处已站了许多的人，早不见刚才那鲛人的身影。
“走吧。等他们夜宴之后，我们一起去蜃楼上看看。”惊晨笑着，将两人拉到身边，“时间也不早了，回去吧。”
慕桃在惊林的房间里睡了一日，梦里全是自己醒来那日的场景。
那日，她从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里醒来。
屋外的雨不是很大。
计蒙不过是朝长群挥了挥手，叫雨如牛毛般轻柔地打在屋顶上。
又一滴一滴地汇集在那琉璃瓦檐上，缓缓凝结成豆大的水珠，再稀稀拉拉地落到地下，顺着镂花石砖下的暗渠流进后院花园的水池里。
这不成调的雨声，又一次回荡在慕桃的梦里。她听不清师父在说什么，因为雨声太大了，掩盖了所有。
她便没有回忆所有，只记得自己师公来过，替她看了脉象便又匆匆离去。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雪，冲垮了长群殿的房屋，将慕桃带进了一个雪白无人之境。
雨依然在下，这次不是打在房檐上，而是直接打在她的身上。
一滴比一滴大，一滴比一滴冷。
慕桃掖了掖被子，仍觉得寒冷。她觉得自己躺在一个冰窟里，身上的蚕丝锦被像是用玄冰制成的冰砖，将自己实实地嵌在了墙里。
“元儿，该回去了。”
有人在唤她。
雨好像停了，慕桃努力的张开那如灌了铅一般沉重的双眼，只见临在她的床边。
“元儿，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临云柔声说道。
慕桃从床上坐了起来，有气无力地道：“师父，这屋子怎么这么冷？”
临云听她这么一说，便皱起了眉头，先用手背贴着额头看了体温，然后又给她把了脉。
“还好，还好。”临云说着，从墟府里取出一个赤橙晶球递与慕桃。
“你先暂时用这个取暖吧。我们回去再说。”
“好。”
长群殿外，领头仙童挽星早早便在门外等候。
慕桃怀里紧紧抱着那赤橙晶球，弱弱地道：“这不是夏天吗？怎么那么冷？”
“只有你觉得冷好不好。”
未等临云回答，只听一个声音从挽星身后传来。
不同于临云那低沉厚重的声音，这位更像是两块玉相撞以后发出的，低沉但清脆。这声音，在全长生门，除了她师公昼宵仙人，再找不出第二人。
慕桃只见身前的师父朝昼宵行了礼，随后又转身看着自己，略带严厉地对她说道：“元儿，越发没规矩了，还不快给师公请安。”
这时，昼宵先是转头看了一眼临云，然后又低眉看着慕桃，像是在等着慕桃给他请安。
慕桃朝昼宵翻了一个白眼后随意朝昼宵拜了一拜，道“弟子慕桃，给师公请安~”
“这还差不多。”
昼宵笑着，从手里捻出一缕泛着银光的透明丝线，那丝线顺着指引缠绕在慕桃手腕之上。
慕桃只觉得一阵恶寒，没想到之前被她揣在怀里的赤橙晶球变成了一个普通的藤球。
而就在这时那透明丝线从慕桃的手腕进入她的体内，顺着她的气息在她的身体里转了一圈后便被昼宵收走。
“给我。”
“什么？”
“刚才那个球。”
“那球又没什么用，你要它干什么？”
“但是我冷。”
“你自己点火烤啊，干嘛要用你师父的。”
慕桃又给昼宵翻了一个白眼，撇嘴道：“要是我能召火，还用得着这个。”
这时，一群仙童从殿里走来，带头的上前与挽星耳语几句后，便又撤到一边，只等挽星请示。
“回禀仙人，用于师姐沐浴的汤泉已经备好了。是否先让师姐过去？”挽星俯身说道。
&34;什么汤泉？&34;慕桃问道。
“你不是冷么，专门备了给你驱寒的。你先去泡半个时辰，我找你师父有事。一会去看你。”昼宵答道。
“是。”
慕桃朝两人作了揖，目送两人离开。
“师姐，我们也走吧。”
“好。”
长群殿所在的云中岛便没有什么温泉，慕桃跟着挽星去的，是仙童们临时搭起来的。
瞧着，也是费了不少精力的。
仙童们花了几个时辰将这洗剑池重新清洁之后，在最底层铺上一层火石，又在上面盖上沙土，最后再铺满赤橙晶球。取来天上水，又往里面掺了疗愈药粉，这一来二去便成了极好的温泉。
慕桃看着远处缤纷的桃林，闻着药香一时沉醉。不禁想起曾经在谁书案上看到过的句子“我当醉眠席地，放歌咏怀，使花片历乱满衣，残香隐隐扑鼻，梦与花神携手巫阳，思逐彩云飞动，幽欢流畅，此乐何极。”
那时她只觉轻浮，而今自己倒也成了这般臆想的狂徒。
趴在石台上一会，困意便席卷全身，她随手拈了一个避水咒，便潜到水底睡了过去。
东风再起，落英纷纷，整个水面被桃花遮盖，就像替她拉上了闱帐一般。
再不见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