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下潜冲过去呢？不，不行。”
李魄苍埋头假想了无数次，仍未找到心中的破敌之法。过于纠结的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走到了宿舍楼的大门前。
“李魄苍，放学了啊。”
一道沙哑的嗓音响起，打断了臆想中的李魄苍。
“是啊，放学了。风叔好啊。”
问候自己的是一位快年近七旬的姓风老者。李魄苍不知道老者全名，只知道一个姓，所以平时就称呼老者为风叔。
风叔无老伴亲戚儿女，而自己的话可能只算得上老者半个朋友吧。毕竟平日里，李魄苍与老者最多的互动也只是简单地打个招呼，说几句闲话。
年迈的风叔躺坐在大楼门外，身下是一把充满岁月的藤编躺椅。还记得高一刚入校的时候，李魄苍就注意到这把悠久的藤椅。李魄苍甚至认为，这恐怕是风叔的唯一资产。或许是太阳终于肯在今日探出头，哪怕是落日的余晖，也值得风叔将沉重的藤椅搬出室外。
“嗯。早点回去休息吧，你们明天还得辛苦一天呢。”
阳光落在老人饱经风霜的脸庞上，陡增几分生气，使得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老人都多言了几句。
“哈哈，哪有您辛苦，本来大放假的，还得为我跟宁雨守宿舍，真是对不住。”
“可别这么说，你们这些学生啊，就是要多学习。老头子我现在对社会没什么用了，能为你们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怎么会呢？风叔，没有你们何来后一辈的我们。再说了，我们努力学习可不只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照顾老一辈，培养新一辈的呀。”
李魄苍刚将这几句说出口，愧疚立马笼罩心底。自己的成绩其实根本就一塌糊涂，也从来没有努力过。可不承想在这里，对着一个暮年老人空说大话，实在让人恶心。
“哎，如今这个世道，就你这娃还有这颗心。好了好了，赶紧回去吧。”
白发鬓鬓的老者垂下了眼帘，似是准备再小憩一会儿。李魄苍也不再多说，动身走进宿舍楼中。
来到寝室门外，李魄苍掏出钥匙扭动门锁。
推开门，室内漆黑一片。李魄苍有些纳闷，“宁雨这家伙，不会还在睡觉吧？”
李魄苍打开灯光，抬头望见角落处的上铺床上蜷缩着一个人影。
“？”
“宁雨？”
……
没有回应。
李魄苍走至上铺旁，用指节敲了敲栏杆，提高音量道：“宁雨！”
床上的人影到底还是被声音的响亮所动，于是乎拱了拱被子，满头棕色天然卷的人头探了出来。
“哎唷，谁哇，李魄苍？”宁雨睡眼蒙胧中吐出几个字，揉了揉眼球想看清来人。
“你可以啊，教室也不来了，和着你就睡了一整天的觉？？昨晚去打鬼了啊？”
宁雨半起身坐了起来，迷迷糊糊道：“昨晚睡了的哇，只是今早你喊我的时候，就是起不来。本来想再打盹一两分钟的，结果睡，咳、睡着了，咳咳……”
“没事吧你，慢点说。”
“……没事，没、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宁雨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一种恶心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立马用手捂住嘴巴，一声猛咳，口中的舌头尝到一股铁锈的味道。不过几秒的时间内，口腔里再也包不住其中的异物，直接不断地从唇边淌出，沁出手缝，顺滑在手臂表面，滴滴掉在床单之上。
李魄苍在旁边看着，完全傻眼了。本来还好好的，结果床上的那位嘴里突然开始吐血，还是止不住地吐！
“哇大哥！你这叫没事啊？！你等着，我去找宿管给你打120！”
不等李魄苍冲出门外，就被一只手按住了肩头，阻止了他下一步的行动。
“没事了没事了，吐出来就好了哇。”
李魄苍看见那血淋淋的右手放在自己肩上，脑里直是晕乎。但抬头望见宁雨满口是血的样子，李魄苍终究还是强压住心中想作呕的冲动。
“……这都吐血了啊，去医院看看吧。”
宁雨扯了几张枕头旁的纸巾，开始擦拭身上的血迹，“没事的。我前几天去学校的医务室看了的，校医说好像是最近新型的流感病，我吐血了就代表快要好了。”
“新型传染病？！”李魄苍倒吸一口凉气，怪不得宁雨这几天种种反常，原来对方早就染上传染病了！
“是呀，哎呀我都快好了，没事的。这病就是好转的时候就会咳血。”
“你可别想忽悠我哈，我听说这病根本治不了，只能压制！”
“哎呀，吐血之后就是压制期，校医说，到这段时期就会好很多了哇，症状也不会那么严重了。”
李魄苍嘴角抽了抽，忽然意识到极其严重的问题，“我，我该不会被你传染了吧！”
“不会不会，校医说是血液传播和唾液传播。”
“？!”
“你小子存心害我啊！刚刚你可是用这血手碰到我的肩膀了啊！”李魄苍愤怒的指着自己肩膀上的血迹，他实在受不了这个天然呆了。
“哈哈哈，没那么夸张了啦。我的血一没和你的血液直接接触，二又没进入你的身体内部。再说了，校医说进入压制期后这个病就不会有传染性了哇。”宁雨笑道，似乎吐出血后浑身都很轻松。
李魄苍心中那叫一个郁闷。今早吃了个恶心生物，今晚多半又确诊一个传染病。
校医说校医说，我看那个校医也不怎么靠谱！
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啊！我不管了，明早就去医院！什么联考统统洗内！
……可是，明早甲阙离要来找我，还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左右为难的李魄苍，最终还是决定明早先去趟教室等一会儿甲阙离，顺便找班主任把请假条申请了。
李魄苍不想再理会宁雨，走去阳台准备洗澡，可刚准备拉开阳台的门帘，宁雨突然一声大喊。
“诶别！我这病啊还有一点就是怕光，被光照着浑身都不舒服。”
“……”
李魄苍只好从门帘下方钻了出去。
洗完澡后，李魄苍上了床，掏出枕头下的一本叫《大侠传》的书看了起来。
“服了，书都看不下去了，睡觉！”
还没看两分钟，李魄苍就觉得心情烦躁，索性起身下床关灯睡觉。
熄灯之后，宿舍内一片漆黑，平日里从别的宿舍传出来的嘈杂声，今夜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片寂静。
躺在床上的李魄苍辗转反侧几次，始终入不了梦，想想也对，七八点睡得着才怪。
“宁雨，来聊会儿天。”
……
“宁雨？”
……
“宁雨？！”
“哇，咋了咋了？”
“又睡着了？”
“嘿嘿，实在是困。”
“就知道睡，都要高考了你还犯迷糊。”
“生病了嘛，也没办法。”
“……”
“对了，我问你，高考完后你打算干什么？”
“我哇，我想准备回老家继承我爸那几片田嘞，然后再讨个媳妇儿就更满足了，嘿嘿。”
“你老家？在哪里？”
“就离岭城不远，雨县的宁家村。”
“听你这么说，不打算上大学吗？”
“你也知道，我并不是读书的料。就算考上大学去公司整天坐着工作，那也不是我想干的事。在乡下安安静静过一辈子也挺不错的哇。”
“也是……”
“李魄苍，你以后准备做什么呢？”
“……不知道。”
“你就没有想做的事吗？”
“我想行侠仗义，然后去你家种田，行了吧？困了困了，睡觉。”
“哇哇，你把我叫醒，结果说这么点你就要睡了？？”
“李魄苍，李魄苍？”
“害。”
眼睛熟悉了黑暗的宁雨，望向隔床对面，只是见到李魄苍侧面墙壁，背对自己，宁雨终究把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
……
黑夜汹涌袭来，将大地笼罩。
人类的万家灯火明亮于这片土地上，骄傲地向黑暗炫耀文明的力量。
人类的文明大厦望上去是那般的坚不可摧，但，有光的地方终有阴影。
黑暗渗透大厦的缝隙，漫向了人类。
今夜将是人类最后安眠的夜晚，也是无尽噩梦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