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黎茹娇
当李魄苍睁开眼睛时，第一眼看到是一张天使般恬静的脸蛋，只不过有些清瘦。而在那柔和而整齐的眉毛下，有一双令人感到温暖的眼眸正注视着自己。
李魄苍被这么盯着倒是有点难为情，除此之外，还有种异样的感觉。
“咳咳。”李魄苍突然咳嗽了一下，不知是要咳出落在嘴里的雨水，还是想打破现在的尴尬。
为李魄苍打着黑伞的短发女孩似乎意识到了有些不对，立马移开视线。
“李同学，你醒了。还能站起来走路吗？我带你去医务室包扎一下。”
耳畔传来的柔声，让李魄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因为头受伤太严重而在刚才晕了过去。
李魄苍双手撑地，想要站起来，但又用力过猛，头昏地倒了过去。不过好在旁边打伞的短发女孩一下扶住了他。
“哈……谢谢你啊，黎茹娇。”
“没事的。”名为黎茹娇的女孩轻摇了摇头，搀扶着李魄苍缓缓走路，丝毫不在乎对方湿透的一身。
这位齐脖短发的女孩是李魄苍的同班同学。但李魄苍平时与她的交流并不多，倒不如说，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李魄苍承认，自己有时候的确不怎么擅长跟女性打交道。但在他看来，也可能是在班上许多人看来，黎茹娇实在太安静了，也很温柔……不过最神秘的是，黎茹娇上学老是迟到，放学后也一刻不留就走了。所以平时，李魄苍能与她接触的机会没有多少。
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两年前的那场事故……
当然了，她跟我不一样，哪怕每天上学迟到、上课睡觉都不会被骂，谁叫她成绩那么好。
哎，这就是天赋选手吗？
李魄苍心中暗自嘀咕着，目光则偷偷移向身旁这位身材纤瘦的同班同学，此时，他才注意到，黎茹娇的眼角处竟有一颗泪痣，嗯，倒与她清秀的容颜显得有些反差，多了一股成熟妩媚的味道。
黎茹娇察觉到对方的视线，斜头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李同学。”
“啊，没什么。那个，伞给我打吧。”
李魄苍接过递来的黑伞，发现这把黑伞有许多缝补的地方，伞骨都已经生锈了，看来是一把用了很久的雨伞。
“李同学，你的头是怎么回事。跟人打架了吗？为什么会躺在那里？”
李魄苍猛地一惊，这才想起之前的那鬼东西。
“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从我嘴里吐出来？或者有什么东西在我附近？嗯，就、就像一个猪脑花一样的东西！”
“吐出来？猪脑花？”黎茹娇眉头微皱，想从记忆里找点什么。
“我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你倒在地上，不过直到你醒我都没有发现类似的东西。”
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李魄苍心情一下子坠入谷底，脸色像是食了大便一样难受。
难道，那鬼东西还在我身体里？那我该怎么弄出来，拉出来吗？
但弄不出来怎么办，那东西的尸体可还在我脑子里啊！
而且说不定还没有死，万一它是在作戏给我看呢？
该死！
李魄苍突然扭曲的表情让黎茹娇以为对方身体有些不适，关心道：“李同学，你脸色不太好呢，是吃坏什么东西了吗？”
“啊？没事，没事。我其实……其实就是昨天吃了那个食堂的炖猪脑，今早起来浑身不舒服，走在路上就吐了出来。结果……吐的时候，地太滑摔地上了，把我头给磕了下，太痛了哈哈，哈哈……”
显然，如此弱智的谎言是无法让对方信服的。不过好在黎茹娇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自己两眼，并没有揭穿。
李魄苍缓缓吐出一口气，心里面却是七上八下。
不行，我得现在去医院拍个ct，做个全身检查才行！
事不宜迟，李魄苍向身旁的黎茹娇拜托道：“那个，黎茹娇，你能帮我给老师请个假吗？我感觉身体很不舒服，还是打算出校去医院看看。”
“可以呀，不过先去医务室处理下伤口要好点吧。”
此刻在黎茹娇的眼里，现在的李魄苍整个头血淋淋的，虽然说流血情况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但在雨水冲刷下，上身的衣服都被血沁染了不少，看着十分吓人。
李魄苍听到这番话，考虑再三后，还是选择先把自己脑袋上的伤口给解决了。
“那行吧。”
他现在头疼得不行，而且还在流血。不然就算到医院了，不是头疼晕倒，就是失血过多晕倒。
再说自己现在走个路都恍恍惚惚的，总不能让黎茹娇陪着自己去吧，人家还要上课呢。
“其实你自己觉得没那么严重的话，我是不太建议你这段时间去医院的。”
“不太建议？为什么？”
“传染病呀，你不知道吗？”
“传染病？”
黎茹娇微微颔首，停住了身形，凝视着前方。李魄苍也停下脚步，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我们到了。”
李魄苍望向身前紧闭的门，顺便把伞收起来递给黎茹娇。
“没想到门关了，校医今天不工作吗？我敲敲门看看。”
“算了，不用敲了，我打个车就到医院了。”
砰！
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女人突然从门后冲出来，险些和李魄苍相撞。
“我去，咳咳。”
看到面前两个年轻的学生，白大褂的校医刹住了脚步。
“你们有事？”
“不是，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李魄苍无语地指了指血肉模糊的额头。
“哎哟，同学，你这是……给别人磕了一百个头？搞成这样。”白大褂校医凑近了些，放下手中的药箱，直接用手托起李魄苍的脑袋左看右看。
“医生，李同学的伤严重吗？”
“嗯……还好，不成问题，皮外伤。至于脑子里会不会有影响，我就不知道了。”
“什么意思医生，我这会影响智力的吗？？”
“说不好，也许十有八九吧。”
“那该怎么办啊医生，马上就要高考了，若是这样会影响李同学考试的。”黎茹娇一脸的担心。
“说笑的，可能会有轻微脑震荡。”
“！”
“好了，自己进去包扎吧，我还有急事，又有同学染病了。”说到这里，白大褂校医的脸上露出一丝凝重。
“医生，你是说，最近那个新型传染病吗？”
“是啊，这次的传染病太过于夸张了呢。你呢，就帮你同学包扎下吧，我得过去了。”白大褂校医也不等黎茹娇的回答，直接拎着自己的医疗包，快步走入大雨之中。
“我们进去吧，李同学。”
“刚刚你们说的传染病，跟你之前和我说的是同一个病吗？”李魄苍走进屋内，与黎茹娇一同寻找药物。
“是呀，李同学，这么大的事情你不知道？”黎茹娇很是诧异，她没有料到李魄苍对外界的消息竟如此闭塞。
“闹很大啊，我平时住校，就一个翻盖手机，还没网络，简直是与世隔绝。”
“噢。其实也不是很严重的病，感染后呢，症状一般为发热、咳嗽和嗜睡。但难在这个病传染性高，传播范围广，到现在都还没有治疗手段，只能通过药物抑制。”黎茹娇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的玻璃柜里，拿出一袋碘酒和一袋绷带。
“居然没有治疗手段？”李魄苍没想到这突如其来的传染病竟如此严重。看来这段时间没出校门放放风，连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都不知道。
只能过段阵子去医院了，虽然担心那体内的东西随时有可能诈尸，可治不了的病，一样很危险。
不，还是稳妥一点，等明天三诊考试考完了就过去。感染了就感染了，也就一些普通症状，总比命没了好。
李魄苍低着头，正想着，却见黎茹娇拿着药物向着自己走来，并顺势用手指着李魄苍身后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不用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然而，黎茹娇并没有理会李魄苍，她走到李魄苍身后，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让他坐了下去。
“李同学，包扎伤口这种事还是不要乱来。况且，关于这方面的知识我也了解不少。”
她一直都是这么强势的吗？
临近毕业了，李魄苍才意识到自己对这位同班同学的了解简直知之甚少。
“……那就，麻烦你了。”
黎茹娇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她弯下腰，抽出一支棉花棒，在碘伏上蘸了蘸，然后将它轻轻地抹在李魄苍的额头上。
这般细致温柔的手法下，疼痛都淡弱了不少。
看着黎茹娇专注的样子，李魄苍有些出神。
褐色的发丝宛如纷飞的柳絮，轻飘飘地落在她的脸庞上，是那样的安然。
白皙的肌肤如同凝脂，泛着淡淡的红晕；长长的睫毛犹如蝶翼，微微颤动。
那之下，一道柔和的目光正仔细打量着他的伤势。
两者距离如此接近，他甚至能嗅到一股淡淡的幽香。
她怎么，对我这么好？我们平时都没有什么交集……
该不会——她喜欢我吧？
她这么优秀的人，会喜欢我？
哈哈哈普信男，人生三大错觉是吧。
何况，两年前我还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
“李同学，你怎么了？心神不宁的。”
注意到李魄苍的情绪时高时低，黎茹娇不由得好奇起来。
李魄苍顿了顿，迟疑道：“两年前，我真的很对不……”
“不是说好不提两年前的那次事吗？”黎茹娇一下打断了对方的话语，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
“但……”
黎茹娇停下手中的动作，悠悠地叹了口气，然后站起来，与李魄苍四目相对。
这一刻李魄苍才发现，黎茹娇的双眼之中，满是血丝，眼睛的下方更是阴影重重，与她白得有些病态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当时的你我都没有那一刻记忆，何况你也并没有真的对我做什么事。”
“所以，就当作是我个人的请求，忘掉它好吗？”
李魄苍没有回应面前人的话，而是垂下了头，似乎是陷入了自责当中。
黎茹娇从旁边桌上拿起一卷绷带，走到李魄苍的身后。
“我从来都没觉得你有什么错，因此，不存在什么对不起。”
“还是说……李同学，你真的对我有那样的打算吗？”
“不不不！没有，怎么可能！我不会那样做的！”李魄苍顿时慌了，想要转头奋力解释。
黎茹娇扶住李魄苍的脑袋，没有让他转过头来。
“嘻嘻，开个玩笑而已。李同学，不要乱动，我要开始缠纱布了。”
“……好，好的。”
李魄苍神色有些窘迫，重新坐正了身子。
没想到她真的打算原谅我。不，甚至认为我是清白的，愿意选择相信我。
还真是一位完美的人……
李魄苍决定了，不管对方释怀了也罢还是安慰自己也罢，他从今往后都不会再提起那场事故，忘掉它是对面前人最好的答复。毕竟黎茹娇这般温柔的人，也不愿再想起这种事吧。
李魄苍嘴角微微上扬，感受着一圈又一圈的纱布缠绕在脑袋上，逐渐放松下来的他，其思绪也随之飘向窗外。
天穹之上，翻滚的黑云一眼望不着边际，仿佛随时都要将这座钢铁森林夷为平地，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这场雨，已经落了一个月，它不同以往夏季该有的大雨滂沱，来则快去则也快。反倒令人觉得这雨细柔连绵，淅淅沥沥。
但李魄苍只觉得心神不宁。
“你知道吗？李同学，我听人说，世界各地都在下这场雨。”
“是么，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恰好又有新传染病爆发，便有人说，这是因为人类破坏大自然而招来的报复，之后，也还会发生更多的天灾……当然，也有人说是国家之间的暗自较量，气象战、生物战什么的。”
“好可怕。”李魄苍面色凝重，有点担心会波及到自己。
“谣言啦谣言啦。”黎茹娇像是安慰道。
“不过你知道得好多啊。”
“呵呵，还好了，我只是平时在外跑得勤，就养成耳听八方的习惯了。”
在外跑得勤？
李魄苍微微皱眉，还没来得及问黎茹娇平时在外面都做些什么，她便将最后一点绷带固定住。
“嗯，就这样。如何，我的手艺还不错吧？”
李魄苍摸了摸头上的纱布绷带，很是满意。
“很棒很棒，包扎合适，不紧也不松，黎茹娇，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
“没事的，那就回教室吧。早读都快要结束了。”
“对对对，快点回去，哎待会儿又要挨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