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文会
不过南北直隶由于其特殊的政治地位,从明初开始,乡试就是由翰林官主考的。
主考官的职责是出题、判卷、决定录取名单和名次,而同考官负责协助主考官出题、判卷。
所以主考官掌握了乡试录取的最高决定权,但他也不能一手遮天,因为还有副主考和同考官的存在。
主考官在阅卷阶段并不能直接阅卷,而是先由同考官按照考生的本经分房阅卷,比如本经为《春秋》的考生卷子会被分到春秋房同考官的手中,本经为《诗经》的考生卷子会分到诗经房同考官的手中,以此类推。
所有考生的卷子经过五房同考官阅卷后,选出优秀的卷子,才会被推荐到主考官面前,再由主考官定夺,决定是否录取以及名次高低。
当然主考官也有权到同考官的阅卷房中搜罗落选的卷子,以防止同考官由于个人喜好而将优秀的卷子故意评判为低分的情况。
这些主副同考官就是所谓的内帘官,他们直接负责阅卷和定下考生名次。
除了这些内帘官之外,还有相对应的外帘官。外帘官由提调官、监试官、供给官、掌卷官、弥封官、誊录官、对读官、受卷官、搜检官组成。
从这些外帘官的名称就可以知道,他们并不直接负责考试,而是从事监督、管理和杂务等相关的工作。
不管是主、副、同三种类型的考官之间,还是内帘官和外帘官之间,既要通力合作,又会互相牵制,这样的制度设计就是为了尽最大的可能避免科举舞弊现象的发生。
乡试是科举制度中最为重要的一道关口,考生一旦越过了这道关口,就能摆脱平民百姓的身份,成为统治阶级。而乡试的录取率也是最低的,过了乡试就相当于鲤鱼跃龙门。
而一旦牵扯到巨大的利益,有些人就会忍不住铤而走险。尽管朝廷三令五申,严刑峻法,又设计了复杂的考试制度来保证考试的公平性,仍然无法杜绝科场舞弊。
而科场舞弊也有各种各样的形式,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比如这会儿,赵鸿义与众人就在酒楼内听一个相貌儒雅的中年男子口若悬河地介绍着他的“业务”。
这中年男子是由一个青浦县的刘姓考生领进酒楼的,刘秀才一上来就压低声音对酒楼里的考生说道:“各位,我身边这位张朋友也是生员,与在下相识多年了,绝对是信得过的人。”
中年男子朝在座的秀才们团团一揖道:“各位朋友,在下姓张,在衙门里有些关系,若是哪位朋友在乡试中需要帮忙的,在下可以为他牵线搭桥。”
牵线搭桥?在座众人都有些惊愕,这哪里是什么帮忙,分明是舞弊!此人看起来倒是相貌堂堂,却不知是不是专门说大话哄人的骗子?
“不知这位张朋友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不是在诓骗我等?”一个华亭县考生替众人问出了大家都关心的问题。
那青浦县的刘秀才见众人脸上都流露出怀疑之色,于是出来解释道:“方才在下已经说了,张朋友与在下是相识多年的老友,的确是信得过的。”
不过那张秀才却很无所谓地说道:“这事我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信不信都由你。不过科场舞弊是杀头的大罪,谁也不会嫌自己命长吧?愿意相信的,随时可以来找我帮忙,不愿意相信的,那我也没有办法。”
众人又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不知张朋友能帮得了什么样的忙?”一个考生又问道。
“大的忙不敢说,小忙可以帮上一些。”张秀才一脸自信地介绍道:“其一是可帮忙安排位置好的号舍,避免被分配到臭号、小号、席号。”
所谓臭号就是充当厕所的号舍;小号的尺寸比正常的要小,人坐进去如同关在鸽子笼一样,会很不舒服;而席号则是用芦席和木头搭建的临时号舍,是考场号舍不够用的临时举措,席号的遮挡效果很差,一旦刮风下雨很容易成落汤鸡。
所以这些号舍是考生们避之唯恐不及的,如果被分配到这样的号舍,考生的状态肯定会很差,写出来的文章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十分容易落榜。
所以选到位置好的号舍也是十分重要的一件事。
“其二是可以帮忙夹带。你想夹带什么进去,可以事先交给我,我可以将东西在考试前藏在你的那间号舍里,一开考就可以翻出来用。”
这个就更有用了!众人不禁浮想联翩起来。乡试的搜检比起其他考试来绝对是最严厉的,没有之一,想夹带东西通过搜检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如果这张秀才能把东西直接弄进自己的号舍内,那可就帮了大忙了。写文章能力比较差的可以夹带一些事先写好的优秀范文进场,记忆力比较差的可以夹带四书五经进场,简直不要太爽。
“其三是可以传递消息。你可以事先买好枪手,开考后我将考题传到你的枪手处,他做好文章之后我再传进场给你。”
这也可以?!众人都惊呆了,这张秀才竟然有如此高明的手段,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考场内外传递消息!但是看他一副十分淡定、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又不太像是假的。
虽说张秀才是否真有那么大的本事还未可知,不过在场有几个人已经有些意动了,纷纷凑到他那一桌去询问详情。
但是大多数人还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看着别人参与。
赵鸿义对身边的苏惟钧和汪立诚道:“这人是不是骗子还不好说,他们几个就凑上去,也不怕被人当傻子耍。”
苏惟钧笑道:“没有实力的人才会去钻营这些旁门左道,我们只管做好自己的文章就是了,何必管他?”
汪立诚道:“哎,即便有实力也不一定能中榜啊!多少老秀才从弱冠之年考到白发苍苍,始终上不了榜,我就已经考了一次了,委实不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