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鸡血符
“失踪三天了,而且家属昨天还来局里报过案。”
韩钢拿着王勇发来的立案回执单,冲苏锐道。
苏锐看着韩钢手机上的立案回执单,陷入了沉思。
自己这边要查金店老板,金店老板就失踪?
怎么会这么巧呢?
不过,眼下不管是不是巧合。
苏锐认为当务之急,就是要先把金店老板找到。
毕竟,一个金店老板敢用一个刑满释放人员当学徒。
苏锐从直觉上,就敏锐的感受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这就好比全公司都是985,老板忽然招了一个普通大学的毕业生,这件事本身就会显得很反常。
大伙都会猜测——这人是不是老板的亲戚?
想到这里,苏锐当即向队长韩钢提议,侦破方向改为先找金店老板。
犁庭扫穴,降维打击。
在韩钢同意改变侦查方向后,刑侦三中队开始全力寻找金店老板的下落。
而由于是以命案的高度去侦查失踪案,其中资源配置肯定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这就好比敌人拿刀和你对战时,你忽然拿出一把枪。
很快,经过刑警们的不懈努力,终于有了惊人的发现。
“韩队、苏队,你们看!
金店老板张永名下还有一处独立房产,从他妻子报案时的讯问笔录上看,他妻子并不知情。”
办案大厅内,周岩兴冲冲的指着电脑上的一份产调。
见状,苏锐与韩钢相视一眼。
他俩从警察的判断力上,大致猜到了什么情况?
悄悄另买房产,妻子不知情,这十有八九是养外宅了。
用现在的时髦话来说,这房子是给小三住的。
不过,这些是道德层面上的问题。
并不是苏锐等刑警关注的重点,目前他们关心的是张永对于李耀祖的事情了解多少?
是否知道盗墓团伙的事?
出于此目的,苏锐与韩钢当即携带枪支,率队前往张永的新家。
暗夜玫瑰园。
临海高档别墅区,位于城郊,以绿化植物全是玫瑰著称。
苏锐等人向保安亮出警官证后,一路畅通无阻,径直按照地址找到了张永买的独栋别墅。
不过,谁料苏锐刚一下车,心里就凉了半截。
只见别墅前院的监控,在房檐下耸搭着脑袋。
再一细看监控探头后面,却见线头已被剪断,露出斑驳的电线。
对此,苏锐深感不妙,怀着忐忑的心推开院门,进入前院。
叮咚!叮咚……
眼见按了半天门铃,仍旧无人回应。
韩钢一个眼神,当即有刑警上前技术开锁。
咔嚓一声!
厚实的防盗门应声而开,众警鱼贯进入。
然而,该来的还是来了。
当苏锐上到二楼主卧,看着死在保险柜旁的张永时,一声轻叹,自己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真是奇怪了!楼上楼下都找遍了,没发现别人。”
韩钢瞥了瞥张永的尸体,皱眉道:
“难道是我们猜错了?这家伙另外买房的目的是图清静?”
“不可能!”
苏锐摇了摇头:
“张永一个人住的话,他没必要买玫瑰园,毕竟这里的房子带着浓浓的女性风格。
你看不是为了讨好老婆,就是为了讨好情人!”
韩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也赞同此逻辑。
不过,谁料苏锐这边话音刚落。
楼下便响起了马铁的嚷嚷声:
“韩队、苏队,你们快来看啊!这是什么情况?”
闻言,苏锐与韩钢迅速循声赶去。
然而,令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
当他们来到地下品酒室,顺着马铁手指的方向看去时,不由面色一变!
只见一处双开门的大冰箱上,赫然画着一道血符!
见状,苏锐戴上橡胶手套,怀揣着忐忑的心,将双开冰箱门拉开。
哗!
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冰箱冷冻层的抽屉被挪走了,偌大个冷冻空间,正蜷缩着一具衣衫不整的女尸。
……
警灯闪烁,警戒线拉满。
原本浪漫漂亮的小别墅,转眼变成了凶案现场。
这不禁令周围的邻居们,唯恐避之不及。
“好家伙!这小子是把皮带当凶器了吧?”
刚到现场的法医老宋,初步勘察过张永的尸体后,便兴冲冲的朝苏锐喊道:“死者脖颈上的纹理与之前李耀祖的一致。”
此刻正勘查女尸的苏锐,听到这话不由眉头一皱:
“看来张永的案子可以与先前李耀祖的案子一起并案了。”
“我现在有点怀疑,张永收留李耀祖,是不是和盗墓团伙有关?”
在旁的韩钢抽着烟,沉思道。
不过,苏锐并没有接话,此刻他的注意力被女尸撕裂的下体所吸引了。
半晌,苏锐嘴里恶狠狠的吐出几个字:
“这帮畜生!”
随后,他挥手招来马铁,让他拿来末端光滑的橡皮头吸管,抽取女尸下体内的内容物。
这种取样的方式,与普通侵犯案不同。
普通侵犯案,由于精斑比较少,直接拿消毒棉签或者纱布进行提取就行了。
但这种多人参与的侵犯案,由于精斑较多,所以用带橡胶头的吸管进行抽取比较好。
这样提取到的内容物更为充分。
眼看马铁抽取的差不多了,苏锐对一旁磨刀霍霍的老宋道:
“行了!老宋,接下来看你的了。
我估计死者子宫剖开,还能提取到不少内容物。”
与此同时。
叶紫等刑警也在勘查整个别墅的卧室,针对床褥、床单、枕巾有凌乱迹象的,她都进行了有无毛发、精斑的勘查。
“怎么样?有收获吗?”
苏锐看到叶紫等人从二楼下来,不禁期待的问。
见状,叶紫挥了挥物证袋里的毛发:
“大有收获!”
苏锐满意的点了点头,任何破案都如兵法上所讲的那样,需要将优势积少成多。
自己这边提取到了精斑,又收集到了毛发,回头送往市局法医科化验,自己手上的牌就会增多。
“我刚才看过了,两具尸体的尸斑不一样,这说明死者体内的血液下坠时间不同。
张永比冰箱里的女尸,起码早死了六个小时。”
韩钢吞云吐雾间,有些心事重重的道:
“我就不明白了,他们为什么要先杀张永呢?”
“明显张永没价值了呗!”
苏锐瞥了一眼女尸:
“刚才我在勘验时,发现死者身上没有暴力殴打或者抓伤的痕迹。
这说明,死者并非是受到暴力型侵害。
如果一会儿老宋尸检结果出来,死者胃溶物里没有发现药物的话,那就排除了死者是被下药导致丧失抵抗的可能。
也就是说,只剩下一种可能——胁迫型侵害。
利用精神暴力,恐吓、威胁的手段,达到让死者屈从的目的。”
嘭!
一声脆响,别墅后院的门被推开。
训导员牵着一只寻血犬急忙从后院进来:
“韩队、苏队,后院花盆下面发现两个奇怪的纸人!”
一听这话。
苏锐与韩钢均是面色一惊,当即往后院赶去。
只见一进别墅后院,两人瞬间被花海所包围。
约摸半亩地的院子,全是花团锦簇的玫瑰。
而苏锐在训导员的指引下,来到了藏纸人的花盆前。
不过,当苏锐定睛一看时,顿时心惊了一下。
这纸人压根不是丧葬店里常见的纸人,而是被人顺手拿纸折的。
与其说是纸人,更不如说是一张人形纸片。
不过,这些都不是令苏锐惊奇的地方。
真正令苏锐惊奇的是,这两个纸人丹田的位置,都被人点了个血点。
难怪会被寻血犬发现呢?
原来是带有血迹啊!
不过,此刻韩钢一见纸人的诡异造型,又结合先前冰箱上的血符。
他顿时按捺不住了,当即下令:
“快去请民俗专家钟教授!”
……
傍晚,黄昏时分。
在韩钢带着大队伍先一步撤离后,民俗专家钟学骏终于到了。
“听说你们又遇到奇怪的符文了?”
夏日炎炎,钟学骏一边擦着额头的汗珠,一边步入张永的别墅。
苏锐苦笑着将教授迎了进来:“这帮盗墓的不知道有什么讲究?总是喜欢搞这些奇奇怪怪的明堂。”
不过,当苏锐将钟学骏带到地下品酒室时。
钟学骏一见冰箱上的血符,顿起一身冷汗,像是被人浇了一桶冰水似的,从头寒到脚底。
刹那之间,暑热全无!
“又是这种符?”
钟学骏凝视半晌,颤颤巍巍道。
“钟教授,上次李耀祖身上画的也是这种符。”
苏锐若有所思道:“您说回去查古籍,查出这种符的来头了吗?”
“唉……你们是有所不知啊!”
钟学骏微微叹气:“我翻遍了好几本古籍,才从中找出点关于此符的线索。
这种符叫燔符,其符有个特点。
符胆有四个火字——燚!”
说着,钟学骏指了指血符正中,随即神色凝重道:
“民间传说中,使用燔符,可用五狱中的火狱将死者困住,受燔灼之苦。”
“哼!无稽之谈。”
苏锐与法医老宋相视一眼,都纷纷摇头。
像苏锐与老宋这样的无神论者,他们宁愿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去理解盗墓团伙的所为。
其实,说穿了就是盗墓贼在故弄玄虚。
他们依靠这种神神秘秘的东西,对团伙成员进行心理威慑。
从而树立威望,让团伙成员更为听话而已。
这种把戏,在苏锐看来,其实和陈胜吴广从鱼肚子里剖出纸条来差不多。
另外,也是杀人之后心虚,想靠这些邪门歪道,增加心理安慰而已。
钟学骏眼见苏锐等人的反应,顿时哈哈大笑:
“我刚才都说了嘛!这些只是民间传说。
本质上和上坟烧纸钱一样,都是民间风俗文化而已。
毕竟,我这个民俗教授,就是研究这些民俗文化嘛!”
一听钟教授的解释。
苏锐颇为理解的点了点头,刚才只顾着鄙夷这些民间传说,差点忘了叫钟教授来的目的。
自己请钟教授来,不就是冲着了解这些奇奇怪怪的传说,好方便揣测盗墓团伙的意图吗?
一想到初衷,苏锐立马投入到案情里:
“钟教授,这次据我们的痕检人员现场检验,发现那伙盗墓贼没用赤硝,而是用的鸡血。”
“鸡血?”
钟学骏好奇的上前闻了闻:
“难道是用鸡血替代赤硝?
不过,也说得过去。
汉朝的春秋说题辞里有提到,鸡为积阳,南方之象。
火阳精,物炎上,故阳出鸡鸣,以类感也。”
“所以,这伙盗墓贼是因为赤硝用完了,所以找鸡血代替?”
老宋举一反三道。
“有这个可能。”
钟学骏想了想道:“这伙盗墓贼既懂风水,又懂民俗。
而燔符这类东西,其原理还不是古代那套阴阳相克的理论?
所以,他们用鸡血替代赤硝,完全讲得通,反正都是用来聚阳火的。”
“那他们在花盆地下藏纸人,又是什么讲究?”
苏锐将钟学骏引到后院,指着被寻血犬发现的纸人道。
钟学骏接过老宋递给的一次性橡胶手套,拿起两张纸人看了看:
“这个就是民间传说中的代形。
以小纸人或者布偶之类的物件,代替自己,迷惑死者的魂魄。
这样就算死者怨气极大,想要报复,也只是冲着小纸人来。
你们看,这两个纸人丹田处各有一滴精血。
如果死者有灵魂的话,这就是迷惑死者用的。
嘿!其实就是主打一个心理安慰,毕竟干了坏事,谁心里都会发虚。
这帮盗墓贼常年下墓发死人财,本就潜意识里留存着恐惧,所以才会啥都信,杂七杂八的讲究多。”
闻言,苏锐点了点头,将钟教授的解读,详细的记了下来。
不管怎样,这也算是一种心理侧写了。
有助于苏锐完成对这伙盗墓贼的心理画像。
眼见民俗问题已经了解清楚,苏锐在送别钟教授以后,他又再次返回现场,帮着老宋打下手。
此刻,老宋已经完成了剖开子宫的解剖,只剩下将子宫里残留的精斑进行涂片了。
而望着地面上躺着的两具尸体,苏锐忽然心生感叹:
“老宋,这可能是你用过的最贵的尸检台吧?”
“嗯?”
老宋冷不丁的听到这话,顿时抬头好奇道:
“这话怎么说?”
“你想啊!现在临海的房价是七万一平,再加上这里是高档别墅区,那价格只高不低。
这样算下来,这两具尸体,每具都躺了大约两平米的范围。
你说你这两个尸检台,到底贵不贵?”
苏锐一边蹲下来帮老宋做涂片,一边笑着解释道。
然而,还没等老宋笑过。
苏锐瞥向刚才讨论的纸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顿感眼前一亮:
“老宋,这伙盗墓贼终究是百密一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