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北平初春的早上，温度还是比较低的。
在窗边坐了大半个晚上的佟毓卿自从噩梦惊醒后，几乎一夜无眠。她看着窗外的黑暗渐渐被早晨的第一缕晨光驱散。
吹了一晚凉风的佟毓卿不禁打了个喷嚏。自从昨天下午听见哥哥和阿玛在书房的谈话，她就在思索她以后的生活。
她不知道她梦里的那些片段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既然有这样的梦境，她就绝不会让梦里的事情变为现实。她一定不能过那样人不人狗不狗的生活。
她不知道以后真的会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但是以她从小对阿玛的了解，只要是为了皇上，只要是皇上开口，她的阿玛绝对会万死不辞，更别说牺牲一个女儿了。
有时候她也挺为阿玛悲哀的。
这要是生在盛世，这样的忠臣良将绝对会千古流芳，传为佳话。只可惜他生错了年代，生在这个全民反对帝制，反封建，人人奉行三民主义，提倡新思想的年代，他就妥妥的一个顽固派代表，他的那套忠君爱国的思想，说穿了就只是感动了他自己而已。
搞不好，还会有人讨伐他也说不定。
她知道，哥哥的离开就在这几天了，她又不能跟哥哥说她做了个梦，梦见了什么，哥哥铁定不会信，说不定还以为她又在那里撒娇不想离开他呢。
这种事更不能和福晋或者阿玛说了。
她好烦，她知道，她必须在哥哥离开之前，想出一个妥善的法子。
摸着晕乎乎的脑袋，她使劲甩了甩，她一定不能在这个时候病倒。
于是就叫来了贴身丫鬟小翠为她准备香汤，她要沐浴。
听见格格一大早就要沐浴，小翠甚是奇怪，但也不敢多问，就下去准备了。
沐浴完的佟毓卿看着镜子里那浓浓的黑眼圈，敷了几层粉都遮不住，甚是懊恼，所以就特地选了套月白色的裙褂，这清亮的颜色衬得她那雪白细腻的皮肤更加莹润有光泽。人也显得更加精神了。
等她收拾停当，赶到饭厅时，就剩下佟振邦一个人在那里优哉游哉的喝着粥。
“吆，我们的小懒猫终于来了啊，我还想着你要再不来，我就把早饭端到你屋里，再给你的学校请个假呢”，看着进来的妹妹，佟振邦宠溺的调侃道。
说着手指轻弹了下坐在身边的妹妹的额头，低声道：“小家伙是不是有赖床了啊，告诉哥哥，哥哥不告诉别人。”
“哎呀，讨厌了哥哥，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敲人家的额头，会变笨的，你老是记不住。”
佟毓卿撒娇的拉着哥哥的手臂，“还有，人家什么时候赖过床了，人家可勤快了呢，只是今早选衣服时费了点时间而已，你要不信你问小翠。”
旁边伺候的小翠笑着附和道：“是啊，世子你误会格格了，格格起得很早的，只是沐浴洗簌完，就时间晚了点而已。”
“我说呢，刚才哪里飘来一股香气，原来这样啊，小丫头长大了啊，爱俏了”，佟振邦调侃妹妹道：“不过这身衣服穿在小妹身上确实好看。”
“真的吗？”还有点害羞的佟毓卿听见哥哥后面的话顿时高兴起来，然后左右看了看，问道：“怎么不见阿玛和额娘啊？”
“早就吃完走了了，赶紧吃吧，饭都凉了，吃完饭，今天我送你去学校。”
听见哥哥要送自己去学校，佟毓卿顿时心花怒放，赶紧把拉起早饭来。
“哥哥，待会儿送我到学校，你再去学校会不会太晚了啊？”吃完饭，走在路上的佟毓卿试探着打探佟振邦的行踪。
“放心，因为昨天游行，我们学校停课了，”牵着妹妹的手认真走路的佟振邦随口道。
“哦，停课了？那哥哥今天不去学校，准备去哪里啊？”佟毓卿有心问道。
“哦，是这样的，我们同学举办个一诗社，今天正好是举办诗会的日子，我准备去诗社。”佟振邦随口答道。
听到这里，佟毓卿适时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听见妹妹打哈欠，佟振邦好笑道：“怎么，昨晚没睡好吗？着一大早的嘴巴张这么大，课堂上打瞌睡的时候小心点，不要被老师看见了。”
佟毓卿没理会哥哥的调笑，郁郁的道：“昨晚确实没睡好，做了一个晚上的噩梦。”
听到这里的佟振邦停下脚步，看了眼小妹，果然看到了两只大大的黑眼圈，心疼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你看这黑眼圈重的。”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昨天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警察开枪打伤了几个游行的学生，流了好多血，我好怕，晚上就做噩梦了。”佟毓卿开口胡诌道，她确实做噩梦了，但不是因为这个。
想到昨天确实发生了流血事件，可是没想到却正好被小妹看见，心里有些懊恼，昨天那么乱，自己怎么没想到去接妹妹呢，于是心疼道：
“小妹对不起，都是哥哥不好，昨天没去接你回来，害你被这种事冲撞了，你别害怕，今天下午哥哥一定亲自去接你。”
“可是，哥哥我晚上没睡好，现在头还晕晕，我今天不想去学校行吗？”佟毓卿弱弱的问道。
“怎么？你不舒服吗，”佟振邦赶紧抹上妹妹的额头，心疼到:“怎么不早说啊，没事，不去就不去，哥哥现在送你回家，你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
“不行，要是被阿玛知道了，没准以后都不准我出家门了呢”，佟毓卿躲开佟振邦的手，因为她的额头确实有点烧，但是她不能让佟振邦知道。“我没什么大碍，就只是没睡饱而已。”
佟振邦想到自己阿玛的脾气，确实能做得出来，于是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佟毓卿转了转眼珠子，狡黠道：“我想跟哥哥一起去，不知道行不行。”
看着狭促的妹妹，佟振邦好笑的刮了下她的鼻头，无奈道：“不是不行，就是一群大学生在一起聊聊诗文什么的，你又不懂，我怕你无聊嘛？”
“没事，我不无聊，我不会打扰你们的，我可以自己看看书，累了还可以休息一下，只要你回家的时候，记得带上我就好。”佟毓卿高兴道。
“你啊，你放心，我走的时候一定悄悄的溜走，丢下你一个，吓的你只找额娘。”佟振邦吓唬妹妹道。
“哼，我才不相信呢，你才舍不得丢下我一个人呢。”佟毓卿傲娇到，“再说了，我害怕了第一个找的一定是哥哥，才不是额娘呢。”
“你就吃定我吧，”佟振邦既好笑又无奈道，“不过啊，你确实是吃定我了，我还真是舍不得的。”
“哼。”
佟振邦宠溺的看着妹妹那傲娇的小模样，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牵着妹妹的手转了个方向。
因为离约定的时间还早，于是他就牵着妹妹晃悠在大街上，缓缓地往诗社所在的前门大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