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你是个不夜城
老者走后，王执与黑衣手下，即刻脱下黑衣水靠，降下商会的旗帜，升上升和会的船旗。
悄悄的从码头的一侧准备靠岸，而这番操作却没能躲过程发奎手下的眼睛。
他们都是积年检查来往船只的老手，早在船停在码头外之时，便已注意到不对。
而那船猥琐又小心的姿态，明显就是有猫腻，于是领头人大手一挥，众位打手便聚拢过来。
船一靠岸，看到升和会的旗帜，打手们就更加躁动，立刻呼和不止。
“升和会？还敢来这码头！好大的胆！”领头人兴奋不已，自己家的老大吃了瘪，整个下江人尽皆知。
惹得小弟们也抬不起头来，心里都憋着一股火。
王执看到被人瞧出来，便立即降下旗帜，就地烧毁，而后抹了一把灰在脸上，躲在人群中，静待事件发展。
程发奎的手下们，如狼似虎到处查抄，破烂的小船即刻被翻了个底朝天。
“老大！快看！”船舱底部传来一阵欢快的呼声，领头人带着一群小弟立马下到船舱。
船舱下是一排排破旧的木箱，上面欲盖弥彰的写着“普洱茶”，领头人一脚踹破木板，掏出一把在嘴里细细品尝。
“烟土！”
“这么多！”
“哈哈哈，这下发大财了！”程发奎的众多小弟们欢欣鼓舞道。
这次扣了升和会的船，在程发奎面前自然是大功一件。
“看着他们，别让他们跑了！”领头人呵呵笑道：“等着领赏吧！”
舱底的领头人话音刚落，甲板上躲在人群中的王执，一声唿哨，黑衣人立马打翻周围的看守。
王执拣选的精壮小伙，哪里是这群老贼可比的，顿时甲板上人仰马翻。
舱下的领头人刚意识到不对，连忙准备冲上甲板，但舱底出口早已被王执亲自封住，还用铁锚与木桶牢牢盖上。
等把甲板上的人打得哀嚎一片，这才施施然换上水靠，再度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只留下，封在船舱底部的程发奎手下，和一大船烟土，飘飘摇摇的停在码头上。
与此同时，商会那边，一群头破血流的水手，在新任大世界副经理，赵天佑的带领下挤在高卢总领事的公馆里。
卧室里，佛凯刚换上睡袍，将方正的高卢帽，换成可爱舒适的尖顶绒球小睡帽。
手中的热可可还未喝完，就被这个冒失的年轻人打扰了兴致。
“总领事，出事了！”
“赵，你要向你叔父多学习，他从来不会在这个时间找我。”佛凯皱着眉头，将小睡帽迅速从头顶拿下来，藏在屁股底下。
“东西被人扣下了！”赵天佑赵秘书，不顾佛凯的不满，焦急的说道。
“什么？”佛凯顿时从舒适的沙发上弹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东西是什么。
实际上，佛凯这个总领事当的并不顺心，高卢本地觊觎他这个职位的人比比皆是，其中不乏勋贵。
下江这些豪强们就更别提了，没有一个省心的，整个下江处处漏风，内忧外患，需要钱的地方就更多了。
仅凭总领事那一点可怜的薪水，根本满足不了日常需求，所以烟土走私成了佛凯为数不多的进项。
简直是他的生命线！谁动了他的烟土就是抠他的眼珠子！不可原谅！
“谁干的！”佛凯厉声问道。
“目前还不清楚。”赵天佑小心翼翼的说道。
“嗯？”佛凯眼神一厉。
“大世界前面的凯撒大道被分成了两块，不知道是程发奎的人还是陈月楼的人。”赵秘书赶紧补充道。
“谁扣下的不知道？我暴露了没有？”佛凯急切的问。
“为了不暴露您的身份，我们的人当时就跑散了，一个都没被抓住。”赵天佑赶忙说道。
赵天佑顿了顿：“水手们拼死将他们锁在船舱里了，现在赶过去，应该还能抓到”
佛凯明显松了一口气，接着愤怒又充斥了双眼：“做的好！”
“去看看，是哪一位大人物跟我过不去！”佛凯站起身来，片刻后一身高卢戎装又出现在他的身上。
背后跟满了一大片荷枪实弹的巡捕。
赵天佑贴心的为佛凯拉开小汽车的门，佛凯侧身坐上后座，看了看赵秘书，目光狠戾的说道：“下江人缺乏对统治者的尊重！”
赵天佑心虚的说道：“这是我和叔父的责任。”
“赵，这是我们共同的责任，我们有义务让下江变得更干净，不是吗？”
佛凯重重的关上车门。
看着小汽车与拉满巡捕的大卡车，扬长而去。
赵天佑撇了撇嘴：“统治者？哼，下江从知府到市长，再到总领事，不过是换了衣服的吉祥物。”
“更干净？你们都死了才最干净。”赵天佑伸了伸懒腰，转身回去。
……
等王执换上衣服出现在大世界的办公室里，他的周围已经坐满了宾客。
他们脑满肠肥面带春风，他们衣冠楚楚真诚热忱，共同为大世界新任主人，举杯庆贺。
王执笑容满面的一一回敬，不一会便醉倒了，但他拒绝了侍从搀扶回屋的建议，而是熏熏然躺在沙发上，看着楼下欢歌热舞。
半眯着眼睛，像是每一个骤然获得高位的年轻人一样，抱着纸醉金迷的世界，不肯撒手。
宾客们也表示理解，甚至安心了许多，一个懂规矩的大豪，远比一头蛮横无理的野猪，更好沟通。
不一会，一个黑衣手下小步匆匆来到他的跟前，用川蜀话在王执耳边安静的诉说着。
他为王执带来了两个消息：第一，阿四已经入土为安，埋葬在下江最排场的公墓里，与达官显贵们成了永世的邻居。
第二，佛凯赶往码头，以缉私为名，在大庭广众之下，烧掉了那艘破船，还有锁在舱底的那些烟土，以及程发奎的手下。
王执笑了笑，仿佛发酒疯一般，热烈的举起酒杯，摇摇晃晃，走到楼下的舞台上。
他一把抢过歌姬的话筒，对着大厅的众人吼道：
“下江好，好下江，你是个不夜城，华灯起，车声响，歌舞升平！哈哈哈哈！接着奏乐！接着舞！”
面对荒腔走板的歌唱，众位宾客并没有嘲笑，反而爆发出阵阵掌声。
年轻的大亨终于醉了，醉在灯红酒绿里，让人无比安心。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王执由于太醉了，手中的酒杯一时间没有拿稳，统统倒在了地上。
如同祭奠某位友人一般，多少有些不吉利。
但瑕不掩瑜，他已经表现的足够友好了，谁会计较这些细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