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去河边洗衣服
兰青跟着杜鹃走出屋外，也往婚房走过去，看到房门打开，刘老根已经出门去了，床板上扔着衣服。
兰青本不是什么贤惠的女人，在她以往的认知里，自己的活要自己干，她们家从小都是把衣服能丢洗衣机的丢洗衣机，不能丢的手洗的都自己洗，收衣服叠衣服也是，她还没有桌子高的时候就自己整理床铺了。
这时候看到这一摊衣服扔那边，她其实面色不是太好看。
“兰青。”杜鹃往她耳朵上靠着。
“老根爸妈又跟在你后面了，你装装样子，收拾了他衣服，我们去小河边边洗边聊天，就当掩人耳目。”
“好。”就洗点衣服也成，好歹不是一早分一把锄头让她去刨地，要不然就她这副小身子板，吃得消也得干。
兰青装模作样过去把刘老根的衣服往竹筐里面收拾，再加上昨天那件二手红袍子，另外顺便把刘老根爸妈扔在门口框内的贴身衣物一起捡进来，凑了个竹筐，学着杜鹃的模样挎着。
刘老根爹妈远远见了兰青，脸色比起昨天不那么僵硬了。
“爹、娘，早上好，我跟着杜鹃婶去河里洗衣服。”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刘老根爹妈看着兰青这副模样，也涌了一丝丝笑意，冲着她点点头。
兰青往前走，看到这俩活佛还是跟在后面。对此她也看开无所谓了，毕竟人家怕他们儿子辛苦存下来的几年大积蓄跑了。
“杜……杜鹃婶，我们这个村子叫什么名字呀？”兰青驮着这一筐布料，特别是刘老根那裤子重的很，走得她气喘吁吁。
“我其实到现在也不知道村子名字。”杜鹃看兰青累得汗珠都冒出来，就把篮筐往地上放一下，让兰青也可以跟着小歇一会。
“不会吧？你待了几十年都不知道？”这个村子是武陵人士的世外桃源吗？呆了几十年都不知道村子名称。
“是呀，对于我们这些外乡人，特别是拐卖过来的，他们本村人都会特意防着，轻易不会让我们知道村里的事情，连基本村子的名字都不知道。”杜鹃看着兰青一脸懵逼，毫不意外，跟她解释道。
“杜鹃婶，你之前有想过离开这里吗？”兰青和杜鹃讲着苏语，苏语和普通话差远了，跟他们这当地远房普通话语系那差更多，兰青也能肆无忌惮问杜鹃，不怕刘老根父母跟着听到他们聊天。
“哪里没想过，刚来那会时时刻刻在想。”杜鹃婶讲这个话题还是往左右瞟了瞟，即使是苏语也担心被有些人发现。
“那后来呢？你有准备过吗？”兰青问完后想想自己也是废话，这个地方没有自来水没有通电，出门各种人员跟着，怕是一只苍蝇都难飞出去。
“有，当时我刚来的时候，抑郁得想自杀，每天那个假丈夫爹妈天天跟着我。”杜鹃点点头，满脸无奈。
“刘老根其实算村里脾气还可以的，我那个假丈夫刘二根，你昨晚也是见到了。”杜鹃顿了顿。
“那个二根讲话可真的是难听，这放到外面绝对是找不到媳妇的主。”兰青昨晚看到他骂骂咧咧过来，就差没把杜鹃撕了吃，不知道杜鹃这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可不，我刚来的时候，跟你现在年纪差不多，我每天在想为了活下来，活下来可能有机会再见到我女儿和丈夫。”
“杜鹃姐，你之前在哪里工作呀，做的是什么工作？”兰青突然很好奇杜鹃的过去。
“在苏市一家电视台当播音主持。”
“我就说你普通话讲得那么标准，你好厉害。”
“那又有什么用呢，到这个地方，还不是一样困着走不出去。”
“杜鹃婶，我们这个村子他们有小学吗？”兰青想了想，如果有学校，应该还是有机会和外界沟通。
“那有什么学校，这里的孩子从小放羊，长大后羊卖了，买媳妇，买了媳妇生孩子，生了孩子放羊。”
“这不是电视上报导的吗？”
“现实比电视上更真实残酷。”
“为什么他们这边不娶本村女性当媳妇。”兰青还是不能理解，这自己村里面难道都没有姑娘吗？她又不是二十来岁年轻女孩，32岁还被拐卖到这里。
“这里人重男轻女，很多女婴活不下来。”
“什么意思？”
“就说这刘老根爹妈吧，看着够老实本分了吧？”
“除了脸面臭一些，看起来是勤勤恳的劳动人民。”
“我来这边的时候，刘老根下面有个妹妹出生，那天我内急去他们家茅坑，你知道我看到啥了。”
“看到啥？”兰青看着杜鹃婶神秘兮兮的样子。
“茅坑里面有个女婴，一个月还不到，活活溺死在粪水里。”
“天哪。”兰青没忍住呼叫出来，这不是杀人吗？
“可不是，我刚来的时候，大概听有些老人吓孩子，你这不听话，不听话把你拿去浸尿桶、泡茅坑。”杜鹃越讲越激动。
“我当时还不知道什么意思，还只是以为老人吓孩子狼来了之类的。”已经到了河边，杜鹃把竹筐往石头上麻利一放。
“若不是那次见到那女婴，谁会想到呢。”兰青看着杜鹃干活的姿势，再回头望了望十米开外的刘老根爹妈，好难以想象她口里说的刽子手就是后面那两个老老实实模样的人。本来看到他们两个一直跟着她，她还有点同情这老人家也不容易，儿子那么大了，买了个媳妇还不能安生好好养老，还需要寸步不离盯着，也挺辛苦的，现在想过去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杜鹃拿着一片木板在衣服上拍打，拍了后再往河里一甩一扭，拉起来用手就着石板搓一搓，再往水里浸泡三四秒，抓起来双手一拧，所有水就被拧干了，一件衣服就洗好了。
兰青试了往河里泡一件衣服，这衣服吸满水，重量比原先干的要重上四五倍，她吃力拖着往石板上拉。
“喏，这个洗衣板给你。”杜鹃把另外一块拍衣服用的木板塞给兰青。
“你怎么还有再备一块呀？”兰青问她，看着手中这个拍衣板还挺新的，木片刚刮走的痕迹，拿在手上还可以闻到木头的香味。
“我早上起来削的，知道你肯定没有，顺便给你。”杜鹃朝着她慈爱看着，不知道她女儿现在在哪里，生活过得好不好。
“杜鹃婶，那你会不会太辛苦了，一大早还要起来做这个。”兰青有点点过意不去，拉扯着她昨天穿过的那件二手红袄。
“这件衣服你随便扒拉一下，应付了事就好，省得看了难受，我今晚再给你一套衣服。”说完帮着兰青把那件红袄水分拧一拧，也不等兰青回复，直接给她塞回篮子里。
“杜鹃婶，你这手帕的杜鹃花是自己绣上去的吗？”兰青掏出昨晚擦澡用的帕子，指着上面的刺绣问道。
“对呀，在这边，虽然说是农村，杂活多，但是时间其实也多，活干完了没事的时候瞎绣的。”杜鹃随口应着。
“这个杜鹃花刺绣我好像在哪里有见过类似的。”兰青把昨晚的幻觉说出来。
“那可能是我失散多年的孪生姐妹绣的吧。”杜鹃冲着兰青开玩笑。兰青抬头看着她，杜鹃虽然在农村待了这么多年，刚见面时严肃不苟言笑、冷嘲热讽，当时兰青就觉得杜鹃是个彪悍妇女，现在看过去好亲切好舒服。
“对了，你昨晚有在婚房里面睡觉吗？”杜鹃想到早上兰青说她做梦说梦话。这个村子里的光棍都几年没有见到姑娘，想着兰青看起来这斯斯文文的样子，怕被刘老根欺负了。
“没有呢，我就觉得奇怪，我昨晚被反锁在那间屋子里，你早上过来帮我开锁吗？”估计是刘老根爹妈生怕她逃跑，把柴火房锁了。
“那奇怪了，刘老根这爹妈急着想抱孙子，所有人都知道的，他们怎么会把你自己一个人锁柴火房里，就算你昨晚不小心睡着在里面，估计半夜都会叫起你。”杜鹃也是觉得困惑。
刘老根前几年买的一个女孩子，当时就他爸妈催着买，刘老根自己舍不得花那个钱。
他爹妈追着赶去他干活的人家前，在别人家里堵着不让他干活要挟他买媳妇。
当时杜鹃也是看到这一幕，那昨晚兰青在外面柴火房睡觉没回去睡，怎么这夫妻俩今早上看起来也挺正常的，还让刘老根早早出门去干活，完全说不通呀。
“没事，我晚上观察一下。”兰青巴不得可以一个人睡在外面，要不然跟那个糟老头子睡觉，她想想都觉得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