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落子
至伪至善,执悟明尊,大孔雀明王。
所谓明王的尊名,从一定程度上都能揭露其本质。众多明王和阴面中,工于算计的有三。
善明王【智秽】,明王次席【垢垕】,以及她,明王【孔雀】。
不同于智秽践行的谋诛计杀,也不同于垢垕沉浸于【道简】的“全知不解”,孔雀的大部分计谋都用于了伪装,欺骗自己,甚至欺骗自己的本心。
她不想身边的人有谁离开,前提是他们一直站在和她相同的立场。
故意暴露自己对鬿雀的不信任,一方面是对于虎年的敲打,另一方面………鬿雀确实忠心于自己,但如果【孔雀】出现,她就会毫不犹豫的舍弃掉自己,毕竟她对于鬿雀来说,仅仅只是孔雀的一具身体。
但孔雀难道真的想不到她会反抗吗?
少女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双眸子,那双如同深井一般,波澜不变的眼睛。
没有谁比她更了解孔雀,即使记忆消退,同样,也没有谁能比孔雀更了解它自己。
孔雀不会用计划来束缚它自己,少女的嘴角慢慢勾起了一抹冷笑。孔雀的全知是神明给予的,她不会愚蠢到用神明赐予的剑来反抗祂的意志。
它需要的不是一具听话的身体,它需要的是比它更疯狂,更不可控,更不择手段的棋子。吃掉走卒,吃掉走丢的马,吃掉搁浅炮,最后吞掉王,将皇冠举过头顶。
她是最小的走卒,亦能藏一把利刃,关键时刻刺穿执棋人的胸膛。
是的,她看明白了,虽然不足以看清全部,但她已经梳理完成了一部分。
“首先是孔雀,无论它是否要向神复仇,但是要完成它,弑神绝对是其中一个环节。”雀明在房间中踱步,她不怕隔墙有耳,甚至期待某人能在墙后偷听,愚蠢且自以为是的人,总会相信亲耳听见的真相……
或者说,她想让他们知道的部分真相。
少女突然转过脸来,正面朝着观众们继续说道。
“它的计划当然要精彩绝伦,足够牵引所有人的目光,而让真正的计划在黑暗中隐秘进行,最好连魔术师都无法猜到我要做的,一切才足够惊喜。
暗示、欺诈、表演,随后一个响指,观众们如梦惊醒。”
少女侧过身,走向衣柜上的穿衣镜,她得在这时候看看自己的脸,看看那张和鬿雀一样的脸,这告诉她亦有需要守护的人,不能轻易陷入疯狂。
“中天……不一定是敌人,但如果和孔雀有关的东西,都需要经过转变。如果我不够格,不能真正让那些忠于孔雀的势力为己所用,那么孔雀就可以在下一次启示中,将我完全清除。”
就算是这样她也觉得理所当然,因为扪心自问:
“如果我是孔雀,也会毫不犹豫的清理毫无用处的废物。”
“虎年对我有所隐瞒,或许是有难言之隐,亦或者一切都是迷惑我的过程,比如说让我在一次次的误会后产生愧疚,从而减轻对他的怀疑……
不过在一切没发生前,他依旧是我的家人,我会爱他无所保留……鬿雀也一样。”
雀明突然摇了摇头,某种不属于明王的烦躁在她胸中横冲直撞。
“那么,最后是翎烬,阁主……钟苗秋。”雀明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她反复和我表忠心,但最后还是果断的和我切断了联系,或者她和中天城主一样,懂得要隐藏自己。
或者说孔雀的计划给每个人的信息分了层,根据信息差来控制事态进行的速度。”
不对……
量型装甲的力量,涉及的东西也太特殊了,【十诫】的力量明明源于神明,为什么却能被区区铠甲调用。
她的脑海里突然又响起那个丫头的声音,“雀明姐姐,这是我们在祂赐研究上的最高造诣,利用你的记忆创造出的造物,能够发挥出类似祂赐的力量,我将它称之为【伪祂赐】。”
翎烬在孔雀身上做了研究,将明王抽象的力量来源:
【经历】
并通过记忆具象化成了武器,但孔雀真的允许他们这么做吗,还是说,钟丫头也有自己的心思。
当少女还沉浸于推断还原时,敲门声穿插而入。
“请进。”
少女的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她永远是那样冷淡,静默。或在害羞时不经意露出小女孩的纠结,或在极度痛苦时表现的无比坚韧崇高。
不。
没必要过度猜忌,在一切没有发生前,她只需要全身心爱着他们就好了,一切有可能只是个误会,她做好了准备,那么便没什么好怕的。
“丹玄小姐,下午的蛊市可以不用去了,只能说各位来的很巧,虫师们竟然要在今晚举行水胀会。”
阁下听起来也太正式了,无论白老板怎样看待她,在少女的劝说也终究用了和对鬿雀一样的称呼。
“水胀会,那是什么?”
“哦,水胀是当地人对五蛊的分类,胀蛊属水,因此被称为水胀,虫师们会在水胀会上展示他们的胀蛊。”
白渊如数家珍的说道。
“蟲溟族将蛊虫按东方五行分类,胀蛊喜湿,依附于人后就会使人水肿,极为阴邪,因此大部分虫师都不会选择将其作为自己的本命蛊,蟲溟人有句话叫:
胀蛊不入五脏,织蛊难堕心禅。
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少女似乎若有所思,眼中闪烁的明亮表明了她对这些知识的感兴趣。
“你觉得,虫师都是一群怎么样的人?”
白渊努力想了想。
“虫师,我觉得他们和普通人差不多,只是将培养蟲蛊作为了一项职业。”
“这样啊,我还以为虫师们都是独立世外的存在啊,既然有七情六欲,那么也能够像商人那样交易了。”
商人的警觉让他控制住了自己,他调整着呼吸,仿佛刚刚他的心跳并没有短暂的停止。
他哂笑着,抬起头。
“丹玄小姐,蟲溟族的蛊虫种类超出你的想象,如果你愿意的话,完全可以由我出面,总能有让您满意的东西。”
“这么说,我就越来越感兴趣了,白老板,那么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情吗。”
少女的微笑捉摸不透的美,白渊却感觉她身后的影子开始逐渐膨胀,变作漆黑的危兽,盘踞满了整个房间。
清甜的声音一字一顿敲下,声声索命。
“放轻松,目前为止我还没有伤害过任何无辜的人呢,而现在,你明白我……是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