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为君铸作百链刀
雀明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不是惊讶，而是无语……
“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东西。”
鬿雀才严肃起来的表情顿时有些崩塌，心虚的和雀明进行起了目光躲闪摇。
“咳咳，这不是你也听到了启示，我才好和你透露一些嘛。”
“嗯，是一些，不是全部？”尾音微微上扬，仿佛是某种危险的预示。
少女的眼神逐渐危险，鬿雀小心翼翼的咽了一口，然后示意一旁的人快救自己。
“好哇，连虎年都知道是吧，就瞒着我，好好好，这么整是吧。”
虎年踌躇半天想的解释在少女的注视下重新咽了回去，随后避开鬿雀的目光让她自求多福。
“很多年以前，大概是人类初兴的节点，由于你的权能过盛，隐隐有威胁神位的趋势时，虽然不是祂挑起的……但一定也有授意，其中十位明王向你所统治的神国发起了战争，最后以【震旦】文明的倾灭为结局，作为文明庇佑者的你，同样受到的毁灭，不得不进入了万年之久的沉睡中。”
那场巨大的浩劫被称为【十方之战】，明明是明王和背后神明作为执子手的对弈，却有数百个国度受到这场清洗的侵扰，神明对于祂的子民们，还真是残忍无情。
“这就是……明王不能随意入世的缘故？”
雀明瞬间想到，明王们对于人类的态度，虽说人性逐渐的淡漠是其中一点原因，但难道在她之后，就没有过和和她一样对人类持不同看法的明王吗。
或许是始孔雀的陨落给了其他明王警示，毕竟对于人间的干涉过深，是会容易向支柱转变的。人类作为支柱尚且会受到种种限制，更何况，一位明王作为而支柱存在。
上一位企图借助融合支柱成为神明的家伙，此刻已经在永寂之地停止了思考。
“话说，没有什么不一样吗？”
鬿雀在雀明发呆的面前挥了挥手，由于鬿雀生气而拒绝与她灵感共享，现在的她完全无法判断少女的心情。
“什么？”
“虽然计划的遗蜕是没法回收了，但孔雀既然预见了这次危机，想必对于你也有一定的补偿吧。”
“你别和我说，我们那么费力的战斗，你就只是在那里睡了几个小时？”鬿雀的表情顿时有些奇怪，还上下扫视寻找着雀明身上的变化。
“我在梦限里，看到了枪侠部分的回忆，知道了我的由来，然后……”
周围的一切仿佛突然间被拉远了，鬿雀的询问声……还有虎年脸上的若有所思，眼前像是骤然暗下，然后她听到了……
重锤敲击金属的铮鸣声。
黑色的云幕与飓风中，人们扯紧了风帆，巨船在暴怒的海洋面前显得无比脆弱，推动的巨浆被漩涡搅碎，船体如同高空行走的杂技者，不稳定的左右摇晃。
哐、哐、哐
金色的星火在黑暗中骤然亮起，然后如失群的萤火般消逝。
血腥味，海水的腥气，空气中的搅乱的焦虑人声，唯有锻铁声如同城门头传来的战鼓声，令人听着镇定，万军中尚且存一心。
“你是……是你。”
男人的脸肃穆而沉默，他只是抓握着手中的重锤，有力的为锻铁塑魂。
他有着和枪侠一样的面孔，但他不是那个苦旅的异乡人，亦不是山中逍遥自在的仙人。
他是【孔雀】。
他用手从火光中拾起暗红的铁链，然后将血侵入一旁的水缸中，那殷红浓稠的一缸水，分明交融着一代人的愤怒与不甘。
拖行声，伴随着一声声悲壮的号子。
一条条锁链如同一道道盘旋的巨蛇，下垂的末尾垂挂着一柄柄长刀。
百炼刀，百链刀。
【孔雀】的手指从发烫的赤铁上拂过，将最后一个名字也留在了上面。
黄祉宫
“你是最后一个，去吧，一起见证，我会用仇敌的血慰籍你无瞑的魂灵。”
无数灰袍的信徒双手击地，那数百道锁链便如同活了一般，交织着发出噌鸣声。
不一会，巨蛇们如同发现了目标一般，不约而同的追踪直下，周围的水域受到咒言【煮海】的影响，不时的冒出剧烈沸腾的水泡。
“你要对付的究竟是什么，天灾……还是这个世界的神明！”海浪的声音震耳欲聋，雀明迫不得已抬高了声音。
孔雀转过身来，它的形象逐渐虚幻，一会是枪侠，一会是少女，一会又是她曾见过的面孔，这里虽然是梦限，但对于【孔雀】的印象可能永远是空白。
它没有回答，它只是指着天空，大声质问着，“我们做错了什么，百姓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花了一生心血创造了这里，祂却要用战争去征伐人心的无知，用祂口中深恶痛绝的暴力，用祂声声念念厌弃的野蛮。”
“孩童何其无辜，孩童何其无辜！”
下雨了，或者不是，温热的血液从空中淋下，巨鲸的哀鸣声，伴随着所有人的欢呼声，黑血落在他们脸上更显狰狞，仿佛他们不曾是人，而是一个个撕开人皮的野兽。
孔雀默默的注视着，脸上唯有冷笑。
它想起自己曾对创造者提起的疑问，“神啊，如果您讨厌残忍，为何又要在创造人类时赋予知性，蝼蚁界有太多苦难，您的造物不得不与猛兽毒虫作伴，不免沦为同样不开化的族群。”
“你知道，祂是怎么回答我的吗。”【孔雀】的声音竟然有些哽咽。
【永远存于光明的秩序国度无法孕育自由，全知全能的我也受限于永恒，我要将自由的种子播种于泥土，混乱和无序或许会带给我新的可能。】
“你的答案不在过去，去未来寻找吧。”
雀明还要再问，此时却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推背感，亦是恍惚间，她的视野重回光明。
两人跪坐在她身侧，看起来十分担忧又不敢轻易打扰她。
“我没事。”
少女用最快的速度抢断了所有人的关心，慢慢的坐起来，露出了一个微笑表示自己很好。
“那么，接下来我们去哪。”
虎年和鬿雀对视了一眼，随后说道。
“去蟲溟关吧，据我所知，那里最近传出过【杀生鬼】的消息。”
“女丑的部族，我记得这也是最后海嗣口里反反复复念叨的……杀生族，走吧。”
就因她曾是孔雀，受到了那些曾经的追随者们无条件的忠诚……可她承受不起这份忠诚，她不是孔雀，她不配被称为孔雀，当一城的人尽死在那一天，因为她。
灾星。
这两个字不断在她的太阳穴两侧鼓动，让她感到自怜又自恨。
但她必须忍耐痛苦……就像曾经那样，那是立于亿万生命之上的痛苦，路还要继续走，直到她不死的血流光殆尽为止。
雀明将手边的血腥玛丽一饮而尽。
“去和关主告个别，我们这就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