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仙人的笑
坏相看着自己的手掌心的烙印出神，扭曲的信仰符号中蕴含着不为人知的力量，牠已经有了神明的本质，只需要继续成长，总有一天能够篡夺至高无上的权柄。
话语就能引起底层规则的回应，这个世界在向牠屈服，顺应牠的一切要求，这就是神明的力量吗。但是不用着急，一切可以慢慢来，现在牠急需解决的另有它事，牠必须好好考量一下，怎么消除牠内心的枷锁，那种莫名的恨意，继承了千人的戾气。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姐姐、雀明姐姐、孔雀明王”白色的触手缓缓托着牠向前下方移动，使牠有足够的时间俯视少女，牠伸出手，一种类似菌丝的白色物质从少女的皮肤下，骨骼关节中慢慢生长出来，将她束缚在隆隆升起的岩柱上，一点点收紧，将她的气管慢慢勒紧，从后方缠绕上来的白色肉芽慢慢封锁了少女的呼吸，使她不由自主的将头尽力扬起。
“或者我该叫你，亲爱的妈妈。”坏相低下头，两张脸几乎要贴在一起，“你说对吗，妈妈，我这样叫你会让你高兴吗。”
“你最好最好”
“嗯，你想说什么？”坏相示意肉芽们可以放的松一些，然后侧耳仔细听。
菌丝在蛮力下瞬间绷断，雀明右手作刃，穿透了坏相的胸膛，【湮】。
随着脊椎柱扭断的噼啪声，各种脏器从被贯穿的后背中喷出，从外面都能隐约可见严重变形的内部构造。坏相下意识去抓迎面而来的鞭腿，强化后的动态视力已经能够使牠捕捉雀明的运动轨迹，然而当他预判好距离作出防御动作，那条左腿却在空中发出了脱臼的声音，攻击的距离延长了3cm，但就是这微不足道的3cm在此时却成为了关键，随着脸部形变的声音，坏相的脸狠狠向后抡了半圈，碎肉横飞。
“（家人的亲切问候）的疯女人。”
此时雀明手肘微曲，华丽的划出一道弧度，坏相猝不及防被扼住了左手。
这时的坏相已经知道了雀明的意图，可惜已经来不及阻止。
消失了许久的量型此时出现在雀明的头顶，她双手抓住发热的枪管，猛地将整个量型捅进进坏相嘴里。此时坏相只感觉到嘴里化不开的血腥，然后茫然的瞪大了眼睛。
“叫妈妈是吧，请你吃个饱。”
“量型，超限功率模式，炮束形态。”
【该模式下可能造成机型过热】
“定点蓄发。”滚烫的炮束尽数倾泻，以一秒数百发计，冰冷的屏幕上不断跳动着红色变大的数值，逐渐向着极限值冲刺，炮管内的气体被剧烈的高温急剧压缩后变成金属密度的液体，合金炙热发红的炮管几乎要融化变形。
雀明扔开炮管发烫的炮束，摇摇晃晃的退后几步，甩动了一下错位的左腿，发出了骨位归正的咯吱声，这样呢，总该有点效果了吧。
“真不愧是雀明姐姐啊。”
什么
坏相摇晃着破碎的身体站起来，脸两侧的皮肉都仅仅只是变得焦黑，牠随意的撕下熟肉，露出两排残碎的牙齿，“真是狼狈啊，里面都流光了呢。”牠晃动着毫无知觉晃荡在肩膀上的手臂，虽然他们已经扭曲成了麻花，“喂喂喂，要不要那么凶残，好歹也是我的第一具身体。”
远处观战的二人麻了，彻底麻了。
“我好像，放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啊。”事情，逐渐向着失控进展着。
“唉，不打了不打了，真没意思。”般若将长槊往地上一插，两人暂时进行了和解。
“哼，你不是要向那个女人讨要说法吗。”
“她作出决定的时候，就算是神也不能让她回头，我……没妄想让她回心转意，只是想在舞台上进行最后一次燃烧。”
是啊，他就是那么幼稚，不求那个女人做出什么改变，只要能再看他一眼，就算只能发出微弱的荧光，他也不在乎。
“所以你觉得那个女人可以坚持多久。”
“嗯，我赌了也没好处啊，难不成你觉得牠会放过我们。”
“哼，我大不了还能逃到梦限裂隙里面，最差也只是换个载体，这个该死的面具我早就不想当了。”
“哦。”
“怎么，你难道没有后手吗，外面没有唤醒你的人？”
“不，只是我刚刚斩断了意识索，没有锚点的话，我回现世可能信很低。”
“蛤，为什么要破坏意识索，你（问候家人）是傻（一种器官）吗。”
“只是这样动手更加方便，不然我压制起来比较吃力。”
“所以你只是在等她，没想到其他人会进来？”
“嗯，这个在计划之外。”
“所以我们就这样坐着啥也不用干？”
“嗯。”
“”
血肉重新化作白胶状的流体，坏相的下颌夸张的张开，从中长出的虫状肉须蠕动着汇聚成拳头大小的肉瘤，随后像是模拟胎体发育一样，瘤状球体缓缓膨胀，变成五官出具的头颅，从坏相的嘴里慢慢挣脱出来，然后那具旧躯壳慢慢枯瘪下去，直到新生体将手伸出来，脱下旧蜕。
“咦，这回是个女孩吗，我记得你原来很喜欢她吧，她后来活了很久啊，你甚至都以为她没有受到影响。”坏相用一根手指卷着粉色的短发，一边嚼着草莓口味的泡泡糖，不时吹出巨大的泡泡，她满不在乎的重复着这个行为。
“嚯，你看好大一个，快看，要炸开了。”坏相惊喜的指着嘴边那个超大号的泡泡，只在那一刻，两人不是以命相搏的死敌。看见少女紧握的双拳和高频颤抖的肩膀，坏相才意识到刚刚牠下意识在做什么。
“所以你看，我会这样分不清自己和他们，除非我们之间有一个了结。”
食指与中指再一次交错，叩击。随着迎面袭来的的热浪和嚣叫的气爆音，白色的粘质再次在牠身前构建出向内包裹的茧状屏障，眼前的肉芽化作箭头形状的尖刺，向少女卷席而来。
叩击。暗红色的浆液飞溅成炽金色的星火，触手状的胶体尖叫着缩水后退，化作焦腥味的气体，一丝火线融入其中，化作一闪而逝的雾影。它们很聪明，权能赋予它们的可塑性也使它们能够快速适应高温，更多的触手潮涌而出，穿越高温的禁区，相互缠绕减少与火焰的触面，不惜舍弃藤枝而保护主干，只为一次次的将少女的肉体贯穿，撕裂。
再生，再生，继续再生，当使用祂赐的权能已经成为了下意识的习惯，她也就不再感到疼痛，她不需要疼痛，只要麻木的矗立在火焰中就好，但是拖延毫无意义，她最终还是会失败，被吞噬，成为天灾的养分。
流血了，就算是幼神也会受伤，这已经是坏相遗弃的第673具躯壳，那个女人像是没有任何感情波动，化作了只知战斗而不知疲倦的冷血机器，将那一个个熟悉的身影撕裂，扯碎。
少女的脸颊下有白色的雾气，一道流光还来不及滑落就被蒸发殆尽。
再一次经历这一切让她心如死灰，但就算是灰烬，也远远没到散尽余热的时候。
就算是在倒下前，她也要拼尽全力，将这最后一拳痛砸在敌人脸上。
一段向少女卷来的肉芽拱起一节，弯曲缠绕，它们甚至不再惧怕高温。
“他们向您问好，晚安。”金属质感的荆棘迸发而出，绞杀，泉涌的鲜血如同被拧毛巾一般喷洒而出，就像是当场鲜榨了一杯橙汁。
【警报，检测到核心损坏，方案一，进入休眠状态方案二方案被否决，违规操作，出现不明错误，未知错误】
好温暖，就像是被包裹在羊水里一样一切都没有恶意，一切都没有意义意识将在寂静中消散，轮回将在融合中开始【量型将进入不可被唤醒状态】
逐渐的加重和放逐感如同无数双手，将她的意识拽向无限的下坠。
【雀明】
【雀明】
【雀明，再不醒，我们就都要完蛋了，我帮你逃避到这一步了，你倒是】
给我直面一下啊。
【量型正在重启，模型决定使用错误样本作为补丁，智库将本次错误命名为“侵蚀格”，编号：27，本次报错已回馈，开始唤醒。】
“啊，就这么陨落了啊，就和凡人一样。”坏相走上前，慢慢在残骸前蹲下。
环境的湿度正在逐渐升高，所有人感受到了丝丝的雨意，风起。蒸腾的咒力如同野马，在那一瞬间绽放出了雷光，空气中来自雷暴的压抑进一步提升，轰鸣的雷辐开始在云层中酝酿，粘稠的雷浆在空气中不安的躁动跳跃。
“原来梦限也会下雨吗，如果这是你的忏悔，早一点该有多好。”坏相伸出了手，从融合雀明开始，就是牠登神的起点。但不知是有意无意，他露出了自己的胸膛，牠本不应该这样大意。
胜负往往就在这一瞬间决出，没有更惊心动魄的过程。
坏相低头看了一眼胸口，还是同样的招数，但是这一次，他没有护能自己的心脏，“真漂亮。”牠只留下了最后这一句简短到不知所谓的话，双眼便永远的失去了某种光彩。
【样本no27重新命名，“祁墨惊尘”，数据已作为新形态保存。】
保留错误样本，删选后用于编辑【量型】形态本身，从而拥有生物进化纠错般的模型变异机制，这是独属这副装甲的特殊功能，最开始的意义仅仅是为了收集数据，但是在这一刻，【量型】被自发激活了，它拥有了自我生命。
此时她不知道，翎烬的一名实习生正在做一个简单实验时，发现了智库数据的异常，他误以为是自己的失误，还打算通过师傅教给他的简单操作解决这件报错，她不知道，一个满眼发光的颓废男人一把推开了碍事的年轻人，公输简终年麻木的脸上露出了狂喜，半边机械肌腱带着他的嘴角露出了夸张的弧度，最后他像一个孩子一样喜极而泣，他跪下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师傅，你是对的，你又对了，我就知道，只有我一直相信你。”
……
少女不知道，这份报错的含义背后所带来的价值，她不知道她手中的量型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
神情凝重的女孩似是有所感应，突然抬头看向了天空。
“我就知道，雀明姐姐，你一定能做到的，这下，虽然有些提前，但已经能够进行下个阶段了。”她的目光仿佛穿过天空，直达了天幕后的某物。
身后的通话传来变音的人声，“那么，合作愉快，希望你不要忘记自己的诺言。”
“那是自然。”钟苗秋冷笑的注视着通讯屏幕，慢慢拉长了那句违心之言，“合作，愉快。”
……
她不在乎了，她一点也不在乎，甚至没有理会来自钟苗秋的通话请求。
“斯呼”她咬着牙，身心俱疲的倒在地上，浑身的酸痛和困意随之而来，她将手背放在额头上，胸部徒劳的起伏着，连呼吸都带来钻心的疼痛，但是，她笑了。
那是微笑，嘲笑，冷笑。
那是天真的笑，明媚的笑，讥讽的笑，恶毒的笑，彻骨的笑，绝望的笑，解脱的笑，泫目的笑，咳嗽着笑。
最后破涕为笑。
那是经历了无数纪元的仙人的笑，多少执念都泯灭在这一笑中。
她自以为摆脱了旧时的幽灵，却又一次重蹈覆辙，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