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厄胎
“那么现在，他们，全都属于我了。”随着神契的昭示，一道带着梦魇印记的秩序之锁深深埋入孔雀的胸前，在梦限之中他就是绝对的君主，万众的意志皆服从于他脚下。
她终于明白了，体内由上千个节点缔结成的封印到底是什么东西，因为随着那些意志的剥离，被压抑的阈值也在逐渐突破，那些深埋她记忆中的梦魇，即将破茧而出，恍惚间，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熟悉的面孔。
无数肉芽卷席着拔地而起，塑成了一座血肉偶像，顶端跳动的巨大肉瘤突然长出了一张人脸，她像是怀胎几月的母亲一样，怜爱的抚摸着鼓起的肚子，组成她肚子的巨大肉瘤正在不断跳动着，无数张窒息的脸奋力的向外挣脱，然后被无数双同伴的手拖回茧中。
“妈妈，妈妈，不能，呼吸，妈妈，姐姐，放，出去，妈妈。”
长着雀明面孔的肉瘤咧开了微笑，脖子慢慢变长，直到贴近她的肚子：“妈妈在这里哦，在这里哦。”她以一种诡异的角度转过来，眼睛中的瞳孔突然爆开，挤满了不停转动的眼球，如同羊水一般黄清色粘稠液体流下来，像是仙人无声而绝望的哭泣。
“我救不了，我救不了他们。”她指着鼓起不成比例的肚子，仿佛在说，三千个，都在这里了。
它们正在汇聚，正在孕育新的生命。
【蟲识】
这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堕落的集合体，上千人的恶意互相融合，但又限制了个体思维，集千人的意识，只能思考简单的问题。
【我是谁。】一个偶然清醒的意识突然发觉了自己的处境，但是发问，只有无数无意义的字段回应。
【谁不,是的，不】
【什么东西在消散，我要记住】无数爆炸的情绪涌入他的大脑，那些麻木，痛苦，饥饿，在不断侵蚀他。
【你我我们在一起。】
【痛苦是我的，不，没有我，只有我们。】蟲识的牢笼给她痛苦，但他的痛苦又是蟲识的一部分。【不是的】
【思维又断了，不，让我想清楚，不又断了，消散了，没了。】
【没，痛苦消散】千万个意识在回应他，但又不能明白其中的含义，那些字句会在它们的回声中不断消逝，那个个体逐渐不能区别自我和群体的界限，散去了他好不容易融合的理性。
【想不清楚进食，更多人一起想】
【一起想人多了想明白，就明白不是的不是的】独立意志最后存在的遗言竟然被蟲识赞同了，它们没有思考，只有生物最基本的趋利避害，但却无时不刻不在承受最高级的意识痛苦。
“妈妈。”肉瘤认出了眼前身影的气味，畸形的情感，进食的渴望填充了蟲识的意志。
食指微曲，少女抬手作虚拉的动作。
【空炽】，数十个空洞在她周围被撕裂开，来自异空间的光粒子在接触【现实】之后湮灭坍缩，释放出的风暴将【壁】的裂缝不断撑开，骤然发出如同闪电一般的光芒。
【居】，少女松开食指，青色的羽箭瞬间消失在雀明的指尖，瞬息之间，青色的残影通过空洞加速，毫无征兆的爆射而出，将空中那个直径几百米的肉瘤体贯穿出数十个光滑的孔洞。类似人声的尖叫中混杂着不属于自然生物的低语，形成了在她听来断断续续的字节。
【好痛谋杀妈妈诅咒明王给我，你的意识恨啊】
雀明将食指贴于中指指腹处，然后发出叩击。“爆。”炽热的温度扑面而来，肉瘤分化出的四肢被强行撕扯下来，冲击波将断肢与肉块抛起，截断口细密的血管与组织喷涌着血雾，以及血雾骤冷汇聚成的血珠如同暴雨一般淋洗于地面，一些细微的血滋溅在雀明脸上，眼睛里。
少女的眼睛中充满呆滞，任由温热融化于她的眼眸中，连最基础的反射弧都没有。雀明完全失去了意识，现在的她，完全是凭借本能在做出反应。
同样也发现这个问题的巫乐有些担忧的看着少女，在梦限中失去意识，很有可能漂流到外层以太去，连接现实（包括人造以太）和外以太的梦限空间，可以说是单向开放的门，还没有人能够从以太回到现实的案例。
原本分散于各个封印点的阈能此时开始重新涌向她的核心，原本被抑制了数倍的诅咒，又重新开始侵蚀少女浑身尖叫的毛孔，发梢的颜色向灰白渐变，与量型共振模式极限仙人状态下灵阈暂时全开的状态不同，这是无限接近巅峰的孔雀，独一无二的折翼禽皇。
【在哪里】蟲识的视角中少女失去了踪影，找不到目标的肉瘤体开始彷徨。
“这一下，滋味可不太好受。”清冷的声音从蟲识上方响起，运力勾起的腿猛然落下。巨大肉瘤的中心先是出现了一道贯穿整体的血痕，然后两片身体如同受到互斥力的同极磁铁，带着温热的内脏和惯性下暂时静态向两侧拉开由粗变细的密集血线，一齐完整的一分为二，分别撞向了两边。肉糊还打算寻找自己的另一半，重新生长生长出的肉芽化成无数血触手，沿着身体再地面上擦出的痕迹企图靠近。
“别用孩子们的声音，说出那两个字。”印象中的面孔和熟悉的声音在少女闭上眼睛时又过了一遍，嘴角弧度的温度仿佛未曾完全冷却。
是雀明，难道她恢复意识了吗。
“我会永远记住那些孩子的笑容，而不是怪物。”那最后的词一被说出，巫乐几乎从那挤满肉瘤眼眶中的百目中看到了人类的情绪。
【背叛！！！谋杀！！！伪善！！！】肉瘤的声音如同刮骨刀，是撕心裂肺的尖叫，千人的声带都无法承载那种声音中的愤怒，女人的耳膜几乎要被这种折磨穿孔。
不对，这不是那个雀明，难道是仙人不，那种眼神不像，没有乔炀说的那种充满执念的眼神，很像是那个初见的少女，但是更加坚韧，像是一切都无法摧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