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重逢
“是你，巫乐。”芒上下打量着这个决定中天城每日运转的女人，虽然身有城主的贴身侍女一职，但和他正面接触的时候却是屈指可数，“你说过的那个能够唤醒姐姐人呢，不会就是你吧。”
歌姬打扮的女人笑着用扇面掩住了嘴，扇子上方只露出一双月牙般的眼睛，“很不凑巧，由我组织的团队研究的那件旧神遗物，恰好就有能够穿透界壁的权能呢，哪怕是永寂之地的界壁，也可以轻松的撕开哦。”
“在哪里，马上给我。”男孩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这么多年，他找了那么多法子，每次希望背后又紧接着失败，按理来说应该已经麻木了才对。但是对男孩来说，关乎于漆，即使只有小数点级别的概率成功，他都会孤注一掷的去尝试。
“但是有个前提哦。”女人将扇子收起支在胸前，轻轻的勾打着自己的下巴，抿嘴的样子无比动人，但在男孩眼里却无比的讨人嫌，“漆的本质早就在永寂被改造了，如果在现实停留太久，反而会逐渐被现实侵蚀，换句话说，漆留在永寂之地其实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有什么解决方案快点说出来。”男孩眯起了眼睛，周围的光粒呈现出粘滞的密度，一片片龙鳞暴起，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歌姬撕碎。
巫乐一脸从容笑着，然后慢慢走上前，男孩竟然感受到了某种不弱于明王的压力，如果不是极力克制的作用和身为首席的骄傲，他就不是仅仅退后半步了。
“不要那么急嘛，首席大人，办法就在你本身哦。”巫乐发侧交错系着的红色丝带垂下，她抬手用无名指轻撩了一下。她低头看着咬牙切齿的男孩，然后轻飘飘耳语道，“你的祂赐，借我征用一下哦。”
女人将手放在男孩胸前，然后用力一按，竟然将整个手没入体内。动不了，核心，竟然被她徒手握住了……
他脚下的影子开始变得出现波纹般的层次感，然后漆黑的形状从中突出变得立体，无形之物的轮廓一接触现世就变得模糊不清，像是线条不能够描述即将诞生的物体。
黑色的人形出现一张胶着于黑色液体中的面孔，头部最先从“茧”中挣脱而出，裸露的双手洁白的肩膀从褪下的黑色胶液中勾起，盘旋的分叉随胶液流淌而下散开成长发。
覆盖在少女皮肤上的胶液一部分向下延伸成黑色的衣料，最终形成华丽的礼服，交汇于脚踝的黑丝，交叉而下的高跟，最后的一部分无处可去，如同沙漏一样往下渗透消失，她睁开眼睛，露出金属的银色光泽。
姐姐。
芒看着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血亲，突然间称谓和那之前幻想中操练的要和姐姐说的话在那一瞬间都不再有任何意义，他只是茫然的张开了手臂，接住了那个柔软而温暖的拥抱。
“许久不见，你长高了。”姐姐的嗓音让他在一瞬间泪水盈眶。
明明，明明连见都没有见过一面，明明，他对于她的记忆只是来自于梦限，明明，她对他的印象仅仅只局限于那个小小的红色跳动的生命。所以，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一种久违了的感觉。两人的生命与命运相连，本来都应该夭折的命运在相连的那一刻被逆转，成为了互相背负前行的双生子，代表【世界】的明王首席。
“这只是我要说的筹码之一，毕竟这件事上，城主没有明令，只是说允许我来说服你们。”
巫乐让人意外的很坦诚，如果只是为了计划，她本没有必要多说这句话，只不过她必须扭转芒对她的偏见，所以，她没有趁芒还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时，就趁热打铁的更进。
漆抚胸微微向前点头示意，是很标准的骑士礼：“我不会忘记您的恩德。”
“姐姐，姐姐，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城主吗，这位是城主身边的贴身侍女，巫乐，平时的事务也都是她来操持的。”
这个时候倒装的像个不那么讨厌的乖小孩了，巫乐捂嘴笑着。
“您好，巫乐大人。”
巫乐简单的描述了一下现在的状况，然后提出了请求。“所以按照城主的预想，除了议和派出的一位明王，为了稳妥还需要首席的其一，您的弟弟作为非明王身份参加。”
“【孔雀】作为下位明王，真的可能会在拥有七位明王的中天城动手吗。”其像是在表达疑问，但是口气中的淡漠却好像在说祈使句。一直到刚才为止，漆流露出的情绪，仅仅就只有重逢片刻的波动而已。
情绪被抑制了吗，感觉是一个很有趣的课题啊，但是巫乐此时没有流露出更多。
“有可能哦，如果是【孔雀】的话，是会做出这种不明智的行为的，再说，她的阴面也在这里，传说中和天狗的那位不分伯仲，所以如果真的打闹起来，中天的维修，应该很头疼吧。”巫乐有些伤脑筋的用扇骨敲了敲额角。
“但是如果是芒”漆看起来还有些犹豫，她的灵感和芒在沉睡时一直相连，在梦限里虽然只能听见互相的声音，但是根据判断，乔炀是一个值得她交付信任的人。
就算是利用，他给予她和弟弟的恩惠和照顾，也值得二人用生命去报答。
“我可是很强的，溟花姐姐都快打不过我了呢。”
“我看到了，你做的很好，但是远远不够。”漆的表情突然阴冷了下去。“姐姐，你都看到了。”芒有些吞吞吐吐的。
“和她之间的那笔账，我迟早会和她清算，这不是你要考虑的事情。”漆揉了揉弟弟的头，“但是有一点，我对你很失望，芒，你太嗜杀了，为了乐趣玩弄平民的生命，太恶劣和低级趣味。”
”不过是蝼蚁而已，只有强者才能守住自己的尊严，弱者不配立足。”芒一脸不在乎的说道，“再说我明明都给他们机会了，是他们天真的只希望救世者伸出双手，从未想过自救。”
当年，那个女人在放逐他们的时候，是否也是充满了对人类的漠视呢，真是不太美好的回忆。漆苦笑了一下，她知神祂赐对她和弟弟的改造，人性的逐渐淡漠，逐渐失去人类的归属感，但这不是为了低级趣味肆意屠杀的理由，而现在在她的弟弟身上，她竟然看到了那最让她讨厌的影子，甚至给她一种陌生的恐惧感，她不想成为那种怪物，也不希望唯一的血亲变成那样。
“你要记住，当时的母亲就是被怀有你刚刚那种想法的女人害死的，你要记住，我们毕竟是人类所生养的，即使居于首席，你也不能忘记根本，你想想，如果是母亲，她会希望看到这样的你吗。”漆严厉的教训着弟弟，周围空间的光线都开始忽明忽暗。
“母亲母亲母亲，如果我当时有这样的力量，母亲怎么会死，说到底，这个世界容不下弱者，弱者就是弱者，就该被踩在脚底，就该去死。”男孩红着眼睛，对着那个最亲的人吼叫，然后自己都震惊自己竟然会在重逢的时刻那么说出那么伤人的话。
漆只是静静等待男孩平静下来，然后就这样注视着他。
“等到没人比我更强，我才能守住我在乎的人和事物，你根本什么都不懂。”男孩转身离开，他曾告诉过自己不会再哭，因为他要变得像大人一样坚强，但是一转身，眼眶就酸涩的难受，他不肯去擦，害怕被人看出来。
我会证明给你看，绝对的暴力之下，才能实现你们口中的乌托邦，才能改造这个不堪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