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祈晴御雷
张缘洞身披那件极为华丽的法衣。
他近日发现,披此法衣,建坛行法都通畅了许多。
当下嘴中念动净坛之咒,脚踏罡斗,取一枚信香符烧了。
“真人!我为你护坛!”
刘天君从百会穴上窜出,面露怒色,持鞭呈势。
一股无形威压从法坛扩散开来,但凡妖异之物,莫敢直视。
张缘洞取出奏表,告祝曰:
“雷霆都司下位道者张缘洞稽首顿首,百拜上古,谨奏:伏为三林县以来,久雨浸淫,积阴为戾谨取五月十五日,祗在三林县毛祖林外建坛,告行符章经道,消解淫雨。”
言罢,恭恭敬敬从坛上取下雷印,盖在奏表之上,丢入火盆之中。
张缘洞立剑与前,运炁龈交穴,叩齿喝道:
“遣九天疾捷符使杨杰操捧!”
剑运于空,篆符书而告神使。
八仙桌上,一道细长信香无火自燃,烟气犹如号令,张缘洞齿下一道身灵窜出,携带符表冲上云霄。
只因着三林县受妖气沾染,城内庙宇真灵尽数丧失,召不来土地城隍,故此驱用符使。
随着符咒上行,周边巡坛的军健早已拿出准备好的神幡。
张缘洞一手持剑,一手持天蓬尺,请神下降咒曰:
“旨命太阳皇君九龙邓某,负风猛吏辛某,旸谷神君张某,神烈阳雷神君苟某,阴雷神君毕某,九斗阳芒流金火铃大将刘某当令四气朗清,二仪显焕。万物遂欣荣之乐,群生蒙长养之功。”
每念一位神将尊名,对应的神幡便摇动起来。
那手持刘天君神幡的军健只觉手中一沉,抬头上看之时,仿佛看到了一对眼睛。
“咕哝。”
张缘洞耳朵一动,大声喝道:
“建坛巡游将校,不得三心二意,冒犯神威,不然屈自降罪,难逃天罚!”
刘天君真灵在此,闻听召摄,手中金鞭奋力打响!
城头上的狼妖如今畜生形态毕露,再也没有嚣张的气焰,连忙捂住耳朵,躲在城楼之中,不敢探头。
张缘洞心神一动,调尽身中将官,那神幡被吹的铮铮作响。
既附真灵,当即而发!
“元道降旨,玉符所致,雷霆奉行!”
轰隆!
一道白亮如银的天雷打响,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那城楼顶上!
“天爷爷,这道士这般厉害!”
城楼之上,守城将官只怪爷娘少生了两只脚,或溜入城楼之中,在楼市里藏身,或快步跑下城楼,散入城中躲避。
“真人,我借此劈死那狼妖!”
刘天君一声怒喝,就要驱动脚下火轮,飞身入云,降下天罚。
“且慢,城楼里未必没有那无过的百姓,万一劈错,岂不至我雷法不灵。”
刘天君闻言,这才收敛怒颜,专心响动雷霆。
张缘洞舞起手中青龙剑,剑破坎地,喝道:
“禁龙止雨,锁洞封潭!”
那细雨逐渐势小,渐渐将无。
可张缘洞不知的是,远在黄河外的盐池之中,顿起一阵大浪。
但见他又把剑指向巽地,喝道:
“卷雾兴风,扫除阴翳!”
辛天君神幡亮出光芒,一道神风自幡内刮出,吹动天上的乌云。
张缘洞见天光露出,便敕剑指天喝道:
“开天曜日,发现阳光!”
一轮大日重现日头,自上而下,万物得自沐浴天恩!
只是水气未曾消减,还有些腻人,也有些粘连。
张缘洞一一拜过四方神明,送了神威,长舒一口气出来。
却不想心中突起一道声音:
“道士!我奉帝君旨意,在此地兴云助雨,正该天时而发,你为何祈晴,坏我功行!”
张缘洞眉头一皱,连忙问道:
“何方仙神,还请降灵一现!”
话语一出,心中却忽处静寂之中,那道声音再没有响起。
张缘洞看向头上的刘天君,问道:
“天君,是哪位大神?”
刘天君摇头笑道:
“不是什么大神额,真人日后就晓得了,我不好透露天机。”
张缘洞无奈之下,也不管他,对一旁的巡坛小校说道:
“劳烦同知唐先锋,法事毕了,待明日,必然水气全无。”
唐士渊此时正骑在马上,手搭凉桥,看上天上的大日。
“看到了吗!?这便是俺天军神威!劝尔等明日早来归降,尚能从轻发落,若动起刀兵,免得爷娘养来,到头身首不全!哈哈哈!收兵!”
说罢,纵马欲回,忽然瞥见地上的大汉尸首,心中起念道:这也是个好汉,敢来战我,我却送他一程。”
说罢,槊杆子挑住尸首腰腹,用力一摆,竟然甩上城楼!
“那城墙上的无胆小儿!为你等,死这一员大汉,实属不该,回去好生掩埋,不可轻慢,明日进城之时,我好来祭拜!”
这才纵马回身,洋洋归营。
城楼上的尸首,血肉难免有些团杂,几块散在地上,激发血气出来。
城楼里抱首藏身的青颈将军闻了,眼中露出凶光,正要出去。
可又怕外面人未走,一嘴叼住身旁一员军校衣领,甩将出去。
那将校畏畏缩缩,蹲在垄口之下,探半个头出去,见人走了,才道:
“将军,走了!走了!”
青颈将军这才舒心,抑制不住自己的暴性,连忙扑将出来,脑袋直往身首上钻!
听得哼哼哧哧,一块块血肉横飞,染红了狼头。
青颈将军一踢脚下残缺的尸首,怒声喝道:
“时无英雄,竟然叫那竖子耀武扬威!”
城楼下的官员守将见人走了,也慢慢跑上城楼,正好听着青颈将军这番话。
杨武功翻了一个白眼,皱眉说道:
“不如降了?按那朝廷的性子看,也算个招安,不缺官作。”
青颈将军气急攻心,一个耳刮子打在杨武功右脸上,泛起一片飘红。
“招甚鸟安,这不还有我吗?”
“你?”
“啊!”
杨武功捂着半边脸,将要哭出来一般。
“你见了打雷,倒像个短尾丧家犬,还说些什么。”
青颈将军闻言,怒上加怒,又一个耳刮子打在左脸上,做了个齐挑担儿,两边不低。
“就你这班脓包,做我口中食,我还嫌胃里犯酸!”
缓了几口气,倚靠在城墙上,说道:
“今晚,老子给他来个夜袭!”
“夜袭?”
“嗯,今晚乃是月圆之夜,我那狼营凶气毕露,届时冲杀军帐,那道士来不及摆坛,怕个鸟来!”
杨武功还是有些怯怯,嘴上直说“招安”两个字。
青颈将军见他如此怯弱,恼热不休,暴吼起来。
吓得那一班将校拿手遮面,不敢去看。
少时,青颈将军叹了口气,血腥之味蔓延开来。
好不容易寻个快活去处,未曾享的一年半载的清福,怎肯就此舍去。
“你不需着急,若是怕,还有一计。”
杨武功只在那里哼哼,全然不听青颈将军的话。
青颈将军自顾自说道:
“那毛祖林恐怕是被杀干净了,我肉脊丘过了今晚,也有些难撑,只得求那两壑山的山君娘娘来帮忙了。”
杨武功听此,眼睛一亮,连忙应道:
“是极是极,咱逢初一十五,就给山君娘娘送个童男,她必然不会不管咱们。”
青颈将军斜睨杨武功一眼,心中冷笑:若不是想图一个王朝敕封的正果,岂会这般轻易就打发了?
“将军,事不宜迟,我这就派人前去两壑山求助。”
青颈将军拿手一挥,冷笑道:
“此事,我自派遣我的坐骑前去,你不用操心!”
那杨武功一改颜色,说不尽千恩万谢。
青颈将军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那轮大日,冷哼一声。
让你这道士祈晴,今晚,必然用你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