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生辰宴
月凉如水。
宴会通常都会在无相阁最大的宫殿里举行,殿内金碧辉煌,大殿正中央是莲花台,一群舞女穿着蓝粉衣裳在上面翩跹起舞,婀娜多姿,正前方比其余地方略高一些,需要上四五个个台阶,上面坐着一个男子,他穿着白绸立领中衣,外面是一件绯红交领上衣,再外套胭脂细碎金缕大氅,发冠是纯金打造,中间镶嵌着一颗大红宝石,一半青丝被发冠束起,一半自然垂下,流入衣裳的褶皱中,一双桃花眼脉脉含情,任谁看上一眼都要沦陷其中,这人正是白恣。
莲花台左右两边坐着十来个无相阁中或大或小的有职位在身之人,前面的小桌上都摆满了佳肴,身边还会有貌美的侍女为他们斟酒。无相阁规矩不多,随着激烈的舞曲,乐不可支的交谈声,和爽快的笑声中喝下一杯又一杯佳酿,你来我往,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好不尽兴。
白恣百无聊赖地喝着酒,以往乐在其中的宴席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台下的交谈声太闹了,跳的舞也乏善可陈,他有些后悔没带丛影来。
旁边的绿萝看出了他心情不好,趁着给他添酒的功夫问道:“主子,怎的不开心了?”
白恣挥了挥手,道:“没什么,你去吃东西吧,酒我自己倒就行。”
绿萝撇了撇嘴,回到自己的位上继续埋头苦吃。
靠近高台的两边坐着左右护法。左护法名为陈浮月,是在阁中除了白恣外地位最高的人,她看起来最多二十出头,实际年龄却足足大白恣一轮,她内穿一件天青色抹胸,露出一大片雪白肌肤,下身束着同色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外罩一件薄如蝉翼的金丝白纱,一头青丝被挽成飞仙髻,左右各一支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媚骨天成,柔荑小手懒洋洋地支着下巴,一双狐狸眼,眼波流转,又带着几分狡黠,坐在她身边的服侍她的是一位气质温润的男子,眉清目秀,长相也是极其温和,毫无攻击力,他是陈浮月身边呆的最久,也是最得宠的男宠,大家都叫他寒枝公子。
右护法名为吴鸣,长相倒还算周正,只是脸上有道疤,看起来甚为骇人。他是最为不拘小节之人,虽然没有什么大智慧,武功却是一等一的好,不然也爬不上护法这个地位。
陈浮月举杯敬向白恣:“我敬阁主一杯,愿阁主日月昌明,后福无疆!”
众人也纷纷举起酒杯,齐声道:“愿阁主日月昌明,后福无疆!”
白恣也举杯一笑:“承诸位吉言。”随后一同一饮而尽。
白恣放下酒杯,食指轻轻叩着桌面,瞥了一眼正在大口喝酒吃肉的吴鸣,眼中闪过一丝杀意,随后为自己斟满了酒举向吴鸣:“我敬右护法一杯,自我成为阁主这五年以来,右护法对我助益颇多,能得右护法这样的人才,实属是我阁门之幸。”
陈浮月夹向菜肴的手一顿,若有所思地看向白恣。
寒枝问道:“主人怎么了?”
陈浮月摇了摇头,收回了目光,夹菜放进寒枝的碗里,笑道:“没什么。”
吴鸣站起来哈哈一笑,喜形于色,直道:“不敢不敢,能得阁主如此评价,我吴某人死而无憾了,哈哈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同样也是一饮而尽。
白恣脸上依然笑着,心中却在为他想了数十种死法。白恣也好歹和他相处了几年,自认为算是了解他的本性,虽说有几分小聪明,却没什么大智慧,不知道如此蠢笨之人是如何在他眼皮子底下翻了天,竟把无相阁的人都给策反了!若不是丛影拼死相救,怕是自己就要死于围剿之日,逃出来之后也不得安生,吴鸣派出护卫穷追不舍,最后他和丛影双双死于他之手,怎能让他不恨!
白恣简直要把牙齿咬碎,却在心中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吴鸣武功高强,自己与他对上讨不了什么好,更何况吴鸣说不定已经把阁中的人策反了,现在动手实在是个不明智的选择,冷静冷静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
白恣心绪平复之后,又朝吴鸣看了一眼,只觉得他愈发面目可憎了起来。
白恣又干坐了一会,愈发觉得这场生辰宴确实是枯燥无味,只想快点回如故居去找丛影,便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场了。
陈浮月看白恣离席,把筷子随意地搁在桌上,朝寒枝看了一眼,寒枝心领神会,也放下手中的动作,两人一起离开了。余下众人大部分都是爱闹的,阁主走了丝毫不影响他们喝酒吃肉,反而更加热闹了起来。
陈浮月的寝殿比较偏僻,要走好长一段路才能到达。殿外月明星稀,有些暗淡,寒枝手提一盏灯笼,和陈浮月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
“你说,阁主刚刚对吴鸣讲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实在是越来越不明白他了。”陈浮月道。
“奴不敢妄言。”
陈浮月也不指望他能说出些什么,自顾自地继续说到:“怎么突然就对吴鸣起了杀心,最近吴鸣倒也还算安分。”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我已经许久没有管过阁中的事情,许多暗哨也早已被我交还给了白恣这孩子,真发生了什么事也难第一个知道,莫非是他发现了什么腌臜事?”
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旁边的小树林簌簌作响,陈浮月被风吹得有些睁不开眼,有些气恼道:“什么阴风。”下一刻,还带着体温的大氅披在了她身上。
寒枝慢吞吞道:“近天气转凉,主人还是不能大意,得穿多一些。”
陈浮月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心安理得地裹紧了大氅,道:“罢了,这火总归燃不到我头上,我又何必操这个心。”说完拉起寒枝的手,催促道:“快些走吧,你身子弱,万一染上风寒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