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丛影
白恣很懂分寸，气氛到了就行，要想吃掉丛影得一步一步来，况且这还是他们这一世正式的第一次见面，他还不想在丛影心中留下一个浪荡子的形象。他说完便退后了几步，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颇有兴致地看着他：“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丛影没有开口，好像还没从刚才那个似是而非的吻里回过神来，耳朵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白恣也不催他，沉默了片刻，他才道：“属下愿为阁主肝脑涂地，九死不悔。”
肝脑涂地，九死不悔，白恣无声地念了一遍，他的确做到了。上一世见他的最后一面，他被断了双腿，戳瞎了双眼，一身好功夫也被废了，身上遍体鳞伤，刀伤鞭痕烙印遍布，竟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可饶是这样，他也咬紧牙冠不肯说出白恣的下落。
白恣的嘴角向上扯了扯，可好像怎样都有点困难。丛影这般好的人，功夫容貌个个不落下乘，若是在围剿中弃他而去，走出无相阁，定是个让各路人马都羡慕的天之骄子，却为他落了个这样的下场，想到这，白恣的心便一阵钝痛，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丛影见白恣久久未语，斗胆抬头看了眼他的脸色，只见白恣紧紧抿着嘴，眉头无意识地轻蹙，他暗道一声不好，不知刚刚的话撩起了阁主什么思绪，明明好不容易才见到了阁主，自己怎得如此蠢笨，竟让阁主露出这副愁容，他撩起衣摆直直地跪下，道：“属下失言，请阁主责罚。”
白恣被他突如其来的一跪吓一跳，连忙去拉他起来，道：“快起来，你有什么错？是我不好，吓到你了。”白恣前世和他朝夕相处几个月，又怎会不知他此刻的想法，无非就是怕他无意之间戳到了自己的伤心事，让自己难过了。
白恣的思绪被这么一打断，眼前的丛影慢慢和了记忆中的丛影合为一体，他对着丛影笑了一下，上天怜惜他，给了他机会，他定要避开前世的祸事，和丛影一起做一对逍遥的快活神仙。他伸手去牵丛影的手，丛影僵直了身子，垂在身侧的手微微瑟缩，躲开了白恣的手。白恣疑问地看向他，丛影缓慢地眨了下眼，声音略涩：“阁主……”却也没说出个所以来。
白恣晓得丛影的性子，什么话都喜欢憋着，每次都得要白恣去猜自己的心思。虽然说白恣在这一世应该是第一次见丛影，但是白恣却不怀疑丛影此刻对自己的感情，前世他在床榻上磨着丛影，问他什么时候动的心，这才知道丛影好几年前就爱慕自己。
所以白恣也不恼，好脾气地对他说：“好好好，不碰你，但是现在随我回去吧，以后就做我的贴身侍卫，待在我身边，可好？”
丛影沉默着跟着白恣，途中好几次他都想解释，自己在来之前才在训练场和别人比试，身上都是汗，还占着点血，实在是肮脏，不想让阁主脏了手。却反反复复，始终都没有开口。
白恣住的地方占着无相阁景色最好的地方，院子里面种着许多种类的花，一年四季都是一片好风光，后院附庸风雅种着一大片梅树，为着这片梅花，还特地跟自己的居所弄了个匾，上面提着“如故居”，取自“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白恣当年在取这名时，在心里狠狠地表扬了下自己，觉得自己也算是半个文人了。
回到了如故居，榻上左边叠放着一套红色华服，衣服上面放着一个极其精致华丽的头冠。右边则放着一大叠衣物，什么颜色都有，款式也多，料子也是顶好的。白恣不禁感慨绿萝的行动力，这才没过多久就把衣服送过来了。
白恣豪气地指着那一堆衣服对丛影道：“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又说道：“在我卧房旁边还有个偏房，今晚就睡在那吧，以后这间偏房就是你的卧房了，我会让人去打扫一番，再添置一些日常的用品，这些衣物也一并送过去，缺什么就尽管和我讲，有什么东西要去你原来的房间拿过来吗？若是有我便让人跑一趟，要是你不喜欢别人碰你东西，那就稍后自己去拿，怎么样？”
“属下……没什么东西可拿，一切但凭阁主做主。”
白恣满意地点点头。
丛影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抑制不住自己，微微抬眼对上了白恣的视线，道：“阁主为何突然要待我这般好？”
他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纵使暗暗爱慕阁主多年，却没想过有一天能得阁主青睐，可是他身无长物，一无所用，什么都给不了阁主，更何况除了最初阁主把他带回了无相阁，此后几年，他也很难再见阁主一面，今日却突然得到阁主召见……被阁主碰过的耳垂好像还能感受到那一点柔软。
白恣也觉得今日的所作所为有些唐突，毕竟如果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人突然对自己示好，他只怕也会怀疑对方有何目的，可是让他循序渐进，一点一点慢慢来，他又做不到，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有耐心人，更何况上辈子目睹丛影惨死，更让他想把丛影牢牢系在身边。
他有些烦恼地摸了摸下巴，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如果说我看上了你，你该如何？”
听到这话，丛影的身子一下子绷直了，不敢置信地看着白恣，随后躲开了他的目光，像是不敢看他，然后白恣就看着丛影有些苍白的脸庞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白恣一时没忍住，笑出来声。丛影的脸更红了。
既然话都说到这了，白恣也就不收敛自己了，他忍着笑意去拉丛影的手，这次丛影没再躲开，白恣的拇指来回拭着丛影的手作为安抚，又调笑道：“我一见你就心生欢喜，可不得先下手为强把你这个小美人藏起来，万一和别人跑了可怎么办。”
白恣拉着他走向了偏房，想着带他去看看偏房的布局，也好知道该添置些什么。丛影好像还是有点恍惚，那句“看上了你”把他砸迷糊了，走路的姿势都僵硬了，过了一会，他才望着相交的手，鼓起勇气道：“不会，不会有万一的。”
白恣闻言轻笑一声，手攥的更紧了。
“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