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华亭七子（下）

    几近黄昏，王牧之终于赶在太阳下山之前有了结果。他扶着膝盖，揉着脚踝，缓缓站起身来，指着地上的一团印记，向坐在一边的六人高兴地宣布：“我明白该如何改建了。这是我的方案！”

    沈柚抓住他们的身体，摇醒酣睡的李濂和黄尘；另一边的陈白三人则揉了揉眼睛，都凑过去看地上的文字。但六颗脑袋就算挤在一起，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身后静静注视着的王牧之神秘地笑了笑，高声喊道：“跟我来吧。”

    众人不解，只好跟着他的脚步。

    “我刚才便注意到了，这书院大致可分为三层，三层各有职能，相互倚仗，相当于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小势力。我的想法是，保留原先三层职能，但稍作修改。我们一共有七个人，分别分布在三层，各自行使职责。外宅就我和伯溪，内宅宗林和秋得，至于最里面那层，就给三位姑娘啦！”

    “哇！子羊，你讲起专业来和你平时一点也不一样哎！”程南梧赞叹道。

    王牧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腼腆一笑：“其实······我还有一个想法······”

    “说吧，我们支持你！”李濂搂住他说道。

    “陇西定居的胡人和藩营中流传着一个习俗，他们信奉万物皆有灵，故而会给每一间自己居住的屋子起个名字，以求屋神庇佑。不如，我们也效仿此法？”

    “子羊，没想到你也是个读书人啊！”李濂撞了撞他的肩膀。

    王牧之笑了笑，继续说道：“就比如我，远来江南，蓬草是我们陇西最常见的草木，代表着飘零，所以我的屋子就叫‘醉蓬园’。”

    “我来我来，”金葳抢先回答，“我的名字里有个‘葳’字，是草木茂盛的意思，萱草也有此意，那不如就叫‘团萱阁’吧。”

    “不错不错，书没白读，”沈柚刮了一下金葳的鼻头，“我毕生所追求的，不过‘公平正直’四字，而竹便是这般君子，‘慕竹楼’如何？”

    “君有凌云志，自当上青云！”陈白戳了戳沈柚的肩，笑道：“我是圣上之女，理当选择国花。国朝尚牡丹，可我偏不喜欢。木芙蓉清丽典雅，尤衬丽质，因而我的院落就是‘折芙院’。”

    “既然这样，那我也取一个！”黄尘心生感慨，不吐不快：“你们这些人都那么高雅，选的全是不能吃的花花草草。我就不一样了，我要把我的房间命名为‘羡橘居’。橘柑还是花的时候便有其风韵，成了果实便更加甘甜可口了。”

    “我的也简单，”程南梧思索了一会儿，终于想到了一个合适的名字，“我的名字是‘南梧’，是凤鸟才栖息的树木，那便是‘乘梧馆’吧！”

    “那我呢？你们一个个那么有文化，我怎么办？”李濂一脸担忧地扫视众人。

    “这个好办，”沈柚拍拍胸脯，手指指向李濂，“‘濂’与‘莲’同音，你又是我们七人间心机最浅的一个，气质与‘梦莲轩’甚是相配。”

    “我怎么感觉你是在骂我呢！”李濂摇摇头，表示想不明白。

    众人哄笑，拍了拍李濂的肩，齐声说道：“下一项！”

    ······

    太阳悠悠地下了山，华亭又进入了一片黑夜。在回程的马车上，七位少年还都在谈论着改建一应事宜，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久违的笑容。

    下了车，走到沈府门前，五人与车上的陈白和王牧之作别。马车驶出一段距离后，陈白突然掀开帘子对着他们大喊：“葳儿说，想要在书院里办一场雅集，曲水流觞那种，到时候你们都来参加啊！”

    四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金葳身上。她羞红了脸，躲到程南梧身后，轻声地说：“你们来吗？”

    三人相互看了看，异口同声地说道：“来！”

    “那一周后，记得去哦！”程南梧伸出右手，比了一个“1”。

    此后的几天，金葳、程南梧和陈白每天早出晚归，既不告诉剩下四位去干什么，也拒绝了他们想要帮忙的好意，问起来的时候只是轻轻笑了笑。

    李濂觉得十分奇怪，但又不敢直接去问，只好对黄尘旁敲侧击：“秋得啊······”

    “别，我不去，也不想知道。”黄尘一眼看穿他的把戏，严词拒绝。

    李濂没有放弃，又转战沈柚：“宗林，你就不好奇那三位天天在鼓捣什么吗？”

    “无非是书院的布置、雅集的流程这类，有什么好好奇的。更何况，墨之和葳儿我都相熟，她们在做些什么自然能猜到些七八分。”

    李濂疑惑，转身边离开边喃喃自语道：“这样的吗？那我和霜空也相熟，怎么看不出她在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