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心悲意恨傅云薄
清水县、清月楼九层雅间内，被老师慷慨之言所感染的张清阳，激动难耐的同老师狂饮数杯后。
不胜酒力的张清阳脸色通红，甩了甩昏沉沉的脑袋，略显昏迷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丝清明。
正要用文气逼出酒水时，突然被一股清凉之风吹过心神，瞬间清醒了许多。
刚有一丝清明的张清阳，耳朵内就传入了老师傅云薄的声音：
“喝酒不留酒，你喝什么酒。”
眼神迷离的傅云薄望着自己这位学生，带着醉意的傅云薄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扶为师回去坐”
眼醉心不醉的傅云薄，知道自己这位学生不喜饮酒，酒量还极差，今日能与自己对饮也是一时兴起。
但是，你不喝就不喝，既然喝了，就喝了，在逼出体外算什么事，不得已，自己只能帮他清醒一下心神。
在想想，自己的学生万般不好，那也是自己的学生，自己能说的，别人可不说的。今日那牛力的出言不逊，若不是看在他、是那老锦衣出身，自己怎可轻易让他离去。
老锦衣，北商侯嫡系，自己有何脸面训斥他的人。
今日还需要给这学生，好好说道说道。
清醒许多的张清阳赶紧上前，略显仓促的扶着傅云薄向着屋内酒桌走去。
到了桌前，落座后的傅云薄对着张清阳道：
“坐”
待张清阳坐的空隙，傅云薄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右手拿着酒杯举在半空，也不饮，就这样看着杯中酒，无力亦飘渺的声音从口中而出：
“酒中乾坤大，一半真睡，一半装昏。醉眼看人生，一半无心，一半有意。”
“人生如酒，别人醉了，你没醉，不行！”
“你醉了，别人没醉，也不行！”
“什么时候该醉，由不得你自己！所以呀。”
“酒，可以喝，但不能喝多，需要你清醒时，你就需清醒。不需要你清醒时，你就醉，你若没醉，你也应当装醉。”
还算清醒的张清阳，不发一言的听着，虽然听不懂，但他也不问。
他知道这个状态的老师，你问什么都是白问，这会儿只需要自己听着就行。
“老师呢，有时候也蛮羡慕你，不清不晰的活着，也无需知道，什么时候该醉，还是不该醉。”
“因为你”重重的说完这句话后，傅云薄举杯一饮而尽，道：“就不饮酒。”
张清阳悄悄的把酒水逼出体外，起身给老师又酌了一杯酒。
看着老师那望着自己的眼神，张清阳略微有点不自在，这是被老师发现了。
没有理会学生不听话，而把酒水逼出体外，望了一眼给自己倒过酒后的张清阳，傅云薄继续说道：“陆宰首今年刚过九旬，文丹已七转，为何要辞了“天阁”宰首。”
傅云薄盯着在自己手中转动的酒杯，略有停顿，接着道：“不是陆宰首不能，而是陆宰首不愿。”
“四十年的大晋第一人，造就了如今大晋的文儒盛世，你可想过，这文儒盛世里说的文儒，是哪个文，又是哪个儒。”
张清阳有点糊涂了，什么那个文，又是什么那个儒，文不就是文，儒不就是儒吗？
并没有想要自己学生回答的傅云薄，接着说道：“大晋的文儒盛世，是大晋人的文儒盛世，是大晋的寒门之文，是大晋的万民之儒。”
“不要看如今大晋四海升平，你又怎确定，这不是狂风暴雨来临的前兆，你也可知，这万里锦绣山河的下面，又有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越听越糊涂的张清阳，紧盯着自己老师，虽然自己听的不明所以，但，自己能感觉出，老师今日所讲的内容，一定能为自己打开另一扇门。也许是一个真正的大晋，是自己从没有接触过的大晋。
“高人一等的儒学之门，被陆宰首一脚踢开，从此，儒学不再是世家豪族的囊中之物，普通百姓也可学之。”
“神圣的道法文章，无路可攀的文道绝峰，被陆宰首一刀一刀开凿出了一条羊肠小道，从此，大晋之人都可奋力一登，领略一番道法天地。”
张清阳太明白陆宰首的这些壮举了，陆宰首为大晋亿万人劈开了另一个天地的大门，让永远不可能，变成了，只要你努力，你就能。自己就是强有力的证明。自己就是这绝对受益者。自己何其幸！
说到动情处的傅云薄提高了自己声音：“本是那些古族氏家、才可享受的东西，如今我大晋亿万之人都可拥有，他们怎能不愤怒，他们怎能不疯狂。”
“但，他们也无可奈何，他们恨也好，他们怒也罢，他们伤不得陆宰首，也不敢伤陆宰首。”
“可，他们却把愤怒与恨，发泄到了陆宰首的后辈身上。”
“六年前，陆宰首千等万盼的嫡孙出生了，那是陆宰首长子、北商侯陆青山的独子，陆家第四代嫡孙。出生当日，就被太后册封为平安侯”。
“他们对陆宰首无可奈何，就把目标放在了平安侯身上，平安侯的身份是何等尊贵，那是太宗嫡长女平善公主的独子，那陆青山六十多岁才有了这一子，怎可能会掉以轻心，他们根本就无从下手。”
“可恨”“碰”
眼中带着怒火的傅云薄，突然暴怒，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桌子瞬间爆裂，在桌子裂开的瞬间，桌子连同、桌上的碟盘筷杯菜肉等物，全部化为无数颗粒状，随着无形波纹朝屏风与墙面飞去，打穿了屏风，在墙面上留下无数细小的洞。
正在聚精会神凝听的张清阳，被一阵无形波纹瞬间掀飞，撞到后墙之上。
清醒过来的张清阳从墙面上挣脱下来，回头望了一眼那墙面上，自己留下的人形凹槽，又望了一圈屋内，那撞到墙面而四分五散的屏风，那墙面上的无数黑洞。
张清阳瞬间确定了，老师这是真的喝醉了，幸好自己已经引道命入体，要不然自己不死，也要卧床数月。
并未理会自己造成的屋内景象，傅云薄独坐在，屋内唯一的椅子上，怒目而视前方继续道：
“最可恨的，是那狼子野心、忘恩负义之人，居然暗中勾结他们，投靠巴结他们，竟然里应外合、密谋加害我大晋平安侯。”
“想我大晋平安侯那不到两岁之身，居然遭受他们抽筋、碎骨、挖心、扒皮之刑，最让老夫愤怒的是，他们居然敢用九毒液神针，把平安侯的道命，定在那北窟邪阴洞中。”
“可恨，可恨呀，可恨…。”声音略显低沉的傅云薄眼角湿润着，重复着。
张清阳立在墙边，听着目瞪口呆，谁敢，谁干的，谁敢做出如此惊天动地、捅破天的事，这是赤裸裸的羞辱陆宰首呀，这是根本不把文王放在眼里呀，这是明目张胆的挑衅老太君呀。
嗯，张清阳突然想起，老师是四年前离开京城的，自己这老师不会…
不敢在往下深想的张清阳，赶紧用文气舒缓了自己的心神。
也不知道是自己修为太低，还是文气对心神的作用不大，有些事，还是不可控制的涌上了张清阳的心头。
四年前，京城中素有贤名的路王，被老太君一掌拍死在王府中。原因不知，理由不明。也无人敢问。
四年前，京城文道世家宿家被一夜间屠尽，上下六千余人无一人生还！
四年前，京城“天阁”傅堂功阁老突然失踪，下落不明。傅堂功还是自己老师的叔父，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还在震惊思考中的张清阳愕然听到，老师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勾结他们，暗中谋害平安侯的就是傅堂功，老夫那叔父。”
“啊”张清阳一声心惊脱口而出。怎么会，怎么可能，傅阁老怎么会！
“傅堂功为一己之私，干出这人神共愤，天地不容之事。只因他是傅皇太后之兄，陆宰首从文王手中保其一命，囚禁来起来。傅家虽无参与，陆宰首也未曾追究，可，老夫怎么有脸面在出现在陆家人面前。”
“老夫恨呀，恨老夫无能，恨老夫不能为平安侯报仇。”
情绪激动的傅云薄浑身颤抖，已是文道学士境的傅云薄，都不能自控自己的身体，想来是何等的心悲。
墙边站立的张清阳，望着老师那抖动的身体，自己心神也是难以平静。
老师这是承受了多大的心里痛苦，谁能想到平日里谈笑风生的老师，内心背负着这么大的痛苦。
心情久久难以平静的傅云薄，无声的坐着，心情也是难以平静的张清阳，就这样站立着，望着自家老师。
“清阳，老夫累了，锦衣卫的事，改日再与你说。”
不知过了多久，已经没有时间概念的张清阳，听到老师说话，赶紧上前搀扶起傅云薄。
待两人走到门口时，傅云薄轻声的说到：
“牛力曾在无极桥值守过。”
听闻后，不明所以的张清阳突然脸色一变，似是想到了什么：“老师，你是说…”
傅云薄打断了张清阳的话，说道：
“你明白即可。”
“待老夫从那长寿村回来，你就与老夫一同回首府，日后待在老夫身边，多思，多学，多看，你那易怒的性子也需改一改。”
“是，清阳听从老师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