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大晋天阁陆宰首
清水县,清月楼内。
“啪”
酒杯摔碎声与怒骂声,同时在雅间响起。
“不识好歹的武匹夫。”
刚走出雅间的牛力,并没理会张知县的愤怒,大步的向楼下走去。
雅间内,看着气极而怒的张清阳,傅云薄心里一阵摇头,自己这个学生聪慧过人,悟性极好,只是这性子,还需磨练。
唉,入了文道的知县,这大晋也就、仅有我这位学生了吧。
“老师,这牛力真是不识好歹,还真以为他披着鸟鱼皮,我就真拿他没办法了。”
张清阳带着一脸愤怒,转过身对着傅云薄道:“老师,他牛力的事,您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显然、这次与清水县锦衣卫镇扶使牛力的一次见面,不欢而散,牛镇扶的夺门而出,使张知县脸面尽失。
“你怎么安排,直接拿了,还是直接杀了?”傅云薄轻声说着。
同时心里思索着,该考虑一下左律尊使的提议,把这学生带在身边,看来,他还真不适合为官。
不等张知县回话,傅云薄又道:
“大晋三百余万七品官,你可知,有几位入了文道。”
张清阳微微一愣,虽不知老师为何突然问起这七品官与文道之事,还是恭维着回道:
“老师,这,想来应该没有几位吧,毕竟吏部早有明令,凡官员引道命入道者,皆可领五品衔。”
“嗯,那个平阳知府赵什么松,入文道多久了,又是几斗文生。”
傅云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问道。
“老师,是赵熙松,一年前引道命入体,想来如今应当入了二斗文生。”张清阳点出赵知府名并回道。
“嗯,那你呢。”
“嗯,学生,学生幸得老师栽培,如今已是四斗文生。”张清阳虽有点不明所以,还是恭敬回道。
傅云薄抬头看着自己这位学生道:“坐吧,咱们师生已好久不曾畅聊,今日老师好好与你聊聊。”
“啊,老师,咱们还有要事待办,还是改日吧,我这就去料理了那牛匹夫”
张清阳说着就起身离去。
“回来。坐下。”
看着急而躁的学生就要出门去,傅云薄压低了声音,带着“文力”的声音在雅间内回荡着:
听到威严厚重声的张清阳心神一阵荡漾,止住脚步,无奈回到桌前坐下,凝视着傅云薄道:“老师,那牛匹夫之事…”
“此事本就与你无关,你无需操心”傅云薄打断了张清阳又说着:
“你这两日把公文打理一下,随后与老夫一同回首府。”
“嗯,老师这是何意?”张清阳疑惑问道。
去青州首府,需要先乘坐“地运兽”到三百里外的平阳府,在通过平阳府的“跨府阵”传送到路平府,在转清徽府。中间需要周转五府地域,方可到达青州首府。
这一去一回,需十数日。自己这主政一县的七品官员,若没有首府的布政使衙门文书,不得跨府,违者罢官。老师这次是带着布政使吏司文书来的吗?
“你呀,不适为官,还是跟在老夫身边继续习文吧”
“啊,老师,我…”
“嗯”
正要问为什么的张清阳,望着老师那不怒而威的面容,赶紧改口道:
“是,学生这就去处理公文,待老师处理完要事后,我就与老师一同回首府。”
“你呀,先坐吧”。看着垂头丧气又欲要离去的学生,傅云薄无奈的道:
“老夫此次带了遮阳伞,还有那锦衣卫骁骑军的三营人马,老夫此行,你就不用多心了。”
傅云薄知道,他这位学生并不是舍不得,那七品知县,去年就曾与自己抱怨这官做的不顺心。
他只是担忧自己此次的要事。毕竟此事关乎着孔大人在“登天阁”内,往上在能走几步的大事。
不要小看每一步,一步一重天,九步凌绝顶。若是走完这九步,那可是能入“天阁”的。
“天阁”呀!
大晋八十多亿人众,也就只有九人身处在这“天阁”内。孔大人如今在“登天阁”才走了六步,若是借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能直入“天阁”,那…
以“遇事不惊”而名扬一州的傅云薄傅学士,想到“天阁”时,都难免心惊肉跳。足见这“天阁”在这大晋是多么的高不可攀!
“嗯”听到老师把圣物遮阳伞都带来了,还带着锦衣卫骁骑营的三营兵马,张清阳明显不再气丧了,又止步缓缓坐下,此时的他,并没有发现他老师那一闪而过的神情。
坐下后的张清阳,望着傅云薄又开口道:
“老师,虽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如今的锦衣卫…”
张清阳不是很清楚,如今锦衣卫的真实情况,有点不放心的又问道:“骁骑营的战力还有几分?”
“不入五聚境,无五牛之力者不入骁骑营,这是老太君定下来的,谁敢违背。”
傅云薄知道,他这学生还是品级太低,又因农家户出身,对朝政时局总是一种雾里看花,不明所以,看来,让他辞官在自己身边还是一心习文的好。
看着自己的学生那迷惑的眼神,傅云薄无奈地继续道:
“虽说如今锦衣卫被一分为三,早已不复当年威名,但,这归了武备督军司的骁骑军,还是保留着当年的惯例。”
有意给自己这位学生解惑的傅云薄又道:
“你可想过,为何锦衣卫会被一分为三,这骁骑军又为何入了武备督军府。”
说着停顿一下的傅云薄,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张清阳赶忙起身,为老师又斟了一杯,也不在坐下,就这样立于老师身旁,准备随时为老师倒酒。
张清阳知道老师这个习惯,每当老师讲述官场事物时,总喜欢一杯接一杯地饮酒。
虽不知四年前老师为何执意要离京,这两年孔大人还曾多次想邀,老师都不愿在入京为官,只愿在这州首府内,任一四品提督学师,讲讲儒学道文。
老师是已儒入文,入文后也未丢掉儒学,可谓是文儒兼修,不仅文儒学士广,为官之学也是极其高深。
老师每次讲的朝廷事件,都让他这做了多年的七品知县大感震惊,这里面的弯弯道道严重的冲击着,他那颗还算朴实的心灵。
有时候张清阳自己也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做官。一个中等县的人和事都让他焦头烂歌,天天都感觉无比烦躁。人家都言,万里侯知县,可,自己的政令能出几里。
他还清醒的记得,老师在自己上任这清水知县时,对自己讲的为官之道,自己当时听后,还不以为意。
真当自己做了这万里侯知县后,方才懂老师的话意。管理,管着下面的人,处理上面交待的事。
自己都管不好下面的人,怎么处理朝廷交待的政务。想想自己下面的都是什么人,不识好歹的武匹夫牛力,那笑里藏刀的县丞,阴奉阳违的衙役。
这还只是一县之人事民政,若是让自己入了府郡,想想都感觉恐慌。
记得有一次自己还在老师面前抱怨过,老师只说了两句:
若是人人对你言听计从,那他们就不叫人了!若是人人都对你言听必从,你也就不是人了!
当时自己听着大惑不解,老师说让自己悟,悟到了,也就懂了,悟懂了,也就明了。
自己实在悟不透时,老师提点了自己一句:陆宰首的话,还有人不听呢!
陆宰首的话,也有人不听从吗?
当时自己听到这话时,那真是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陆宰首是什么人。
那是执掌大晋文渊阁四十载的大晋镇国公,始皇之后几万年来变革第一人,文道五盟长老见了,都需以礼相待的文道七转大学士,儒道八氏,天运古族家主,都主动示好的儒道尊主。
他说的话,也有人不听从吗?
带着震惊的自己不断地寻问老师,老师最终告诉了自己五个字:陆宰首是人。
是呀,陆宰首是人,就算他得到了大晋儒者文人们的爱戴和敬重,就算他已经是大晋亿万人众心里的绝对领袖。
那他还是人,也有人会反驳他,也有人诋毁他,更有人想方设法的加害于他。
自己呢,就是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三斗文生,还想着让全县的人都对自己言听计从。自己当时就感觉自己是那么可爱,幼稚。
老师的话每次都让自己感悟良久,总会有一种拨开云雾见晴天的感觉。
老师的每次的传教授业,都是让自己去悟,自己悟到的,比什么都有用。
特别是官场学问,每次在老师讲述之后,自己都感慨万千而又大受启发,每次的感悟,都让自己感觉比道法文章,更能让自己心灵升华。
锦衣卫为何一分为三。听到老师似问非问的话,张清阳知道,这是老师在让自己先想一想,思考一下。
让自己先从自己认知上,思索一下,有了一个明显的思考逻辑结论。然后在结合老师的讲述,来验证并打通自己的思考方式与逻辑思维,总结为什么会出现认知上的诧异。
老师说过,这样的思维逻辑深入辩识,才是性修的真正修行方法。
锦衣卫为什么会被一分为三。天下人都知道,陆宰首不喜武人,若不是老太君出面,锦衣卫就不是被一分为三了,而是直接撤罢了。
四十年前,陆宰首执掌文渊阁的第一年,就提出了重文尊儒的国策,并做出了大刀阔斧的变革之举。
陆宰首为加强文渊阁职权,制衡各地官权,颁布了一道四等圣旨,改动了天下各州郡府的主要衙门职责。
在各州域改设五大衙门:主政衙门,宣承布政司衙门;掌学衙门,提督学政司衙门;执律衙门,执文律政司衙门;监察衙门,按察督监司衙门;军务衙门,武备督军司衙门;
各司设左右使各一人,授正三品。
于五大衙门之上设立:三政二督议政衙门,设总督一人,从二品。
五大衙门左右使任议政使,总领州域内一切事物,掌管州域内五品(含)以下文武官员的任免、考课、升降、调动等事务。
这样的改动,把府郡官员的任命权交给了各州域,加强了州域对各地的管制权限,五大衙门分责明确,又形成了有效的制衡监管体制。
每当张清阳回想起那次大刀阔斧的变革,都是激动的面红耳赤,对陆宰首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陆宰首真乃万年变革第一人。这样的变革谁敢?这样的举措谁能做到?
听老师讲,陆宰首的变革,把当时位于东南域的大宋看的心惊胆寒,唯恐大宋文人有样学样。能把一个拥有近四千年底蕴的大宋都惊恐的事,我大晋镇国公做到了。
镇国公陆宰首不仅是万年变革第一人,更是以“国运钟”入学堂,镇“人命”学儒道奥义,促使了大晋世世代代的农家子能学儒入仕;
以“执律令”定《八略》十三章,用“消运尺”强开文道一角,才让寒门之子能习“道法文章”入这文道之门。
他更是引领着儒生文人调阴阳,转乾坤,打破了万年以来的皇权文道僵局,埋葬了皇权一人治天下的格局,开拓出来了如今大晋同文携儒共治的政局。
正是这位大晋镇国公陆中岳、造就了如今魏巍大晋。
今年是陆宰首执掌文渊阁的最后一年,镇国公这个封号,是在六年前乾坤殿议政时,陆宰首当着太后、皇上与满朝参议大臣明确不在担任下届宰首时,太后提议,满朝议政大臣赞同,并颁布四等圣旨昭告天下而封。
镇国公陆宰首,每当张清阳想到这个传奇宰首时,都是心情荡漾,激动难耐。
正是有了这位做了四十年的大晋宰首,才有了如今这威严大晋,浩瀚文儒盛世,大晋学儒习文者的心中圣师。
如今,大晋国力之强盛,任何文道一盟都不愿独面其锋芒,事实也证明,陆宰首提出的重文尊儒、欲罢锦衣卫的国策是极其正确的。
只是可惜了,当年若不是老太君出面,哪里还有什么锦衣卫,哪里还有这牛武匹夫在自己面前吆三喝四。
又一杯、一饮而尽后,迟迟未等到学生给自己斟酒傅云薄,抬头看向张知县。
只见这位学生两眼通红,满面红光,看着像是比自己这个饮了半壶酒的人,喝的还要多学生。傅云薄知道了,这学生又想到陆宰首了。
也怨不得自己这位学生,当今天下莫说大晋,就是那大宋的文人儒士讨论到陆宰首时,那个不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旦说到如今大晋锦衣卫,陆宰首必然首当其冲,自己这学生想到陆宰首也情有可原。
只是,这天下又有多少人真的相信,陆宰首那么高瞻远瞩的人,怎么会因一句不喜武人,就要撤罢了锦衣卫。
再者,大晋灭国了,都不一定会出来问一句的老太君,还主动出来制止陆宰首撤罢锦衣卫,呵呵,也就你们这些人相信吧。
带着无声笑意的傅云薄,摇着头欲要从学生手里拿过酒壶。
瞬间惊醒的张清阳,连忙给老师倒满一杯并说道:老师,我看不懂时政朝局,还是您讲吧。
“嗯,当年的锦衣卫,凭什么踏平泸州文道世家?”
开口说了一句的傅云薄举杯又是一饮而尽。
张清阳连忙又给老师倒满一杯后,也不接话,他知道这是老师在自问自答。
待学生又倒满一杯后,傅云薄又是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后,制止了张清阳,示意无需在倒。
站起身的傅云薄漫步向窗户走去,推开半掩饰的木窗,一股威风吹入,吹动了他那微白的胡须。
望着窗外那,远处的魏巍大山,在万里晴空下傲然挺立。
并未用“文力”逼出酒水的傅云薄,满脸红润,明显已有微微醉意,待要走向自己老师的张清阳,突然听到老师一声呐喊:
“看,这就是我大晋的亿万山河,这就我大晋的盛世容颜。”
“老夫傅云薄,有幸生于今世之天下,见我大晋今日之繁华,我知,我足,我乐。”
“何其幸哉,何其幸哉!”
“酒来”
张清阳看着异常振奋的老师,听着老师那发自内心肺腑之言,自己也感觉自己是何其幸哉!
本应世代耕农的自己,若没有今日之大晋,自己如何能坐上这万里侯的位置,如何能入这,道法神圣浩瀚文路。
听到老师又要喝酒,张清阳豪情万丈道:
“老师,这就来。”
“学生与老师共饮一杯。”
刚走出清月楼的牛力,听到傅学士那真情感慨之言,抬头望了一眼那九楼高处的窗台,道了一句:“不愧是我大晋学士,不愧是一州学师,老牛我虽不喜文人,但,就喜欢你们能说出我的心里话。”
并未理会牛根生的挤眉弄眼。牛力从军士手里接过自己的马绳,一跃而上。
“驾”
“大晋,老牛爱你!”
“哈哈哈哈哈哈~驾”
牛根生望着远去的牛力,听着牛力那莫名其妙的话,牛根生感觉自己这力叔是不是在楼内,受到什么刺激了,怎么进去好好的。出来后,怎么有点不正常了。
要不,自己待会找傅学政告个假,去看望一下力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