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以父之名，以吾之名
气息运转之法，顺其自然。
沐羽跟随着自己的心意，竟然将气息真的引入了柯启的气息之中。
此法能成，有二。
其一是沐羽在另一个世界开了灵窍，多加练习阵法术之下，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于气息灵魂有了见解。
其二是柯启先前使用过灵魂交织，他的灵魂气息极不稳定，也很容易被入侵。
柯启在幻觉中，已经被女孩扑倒，她的利爪贯穿了他的胸膛，她张着血盆大口，正咬在他脖子上。
沐羽忽然出现，一把揪起了那女孩，朝柯启伸出手去。
柯启本来觉得自己就快要死了，此刻见到沐羽伸出的手，仿佛光明降临眼前，也抓住它的手站了起来。
沐羽得意地一笑，望着发狂般扑来的女孩，说道：“不知道在专门为你设计的幻觉里，我会是怎样的存在呢？”
这幻觉是根据柯启的潜意识设计的，所以沐羽在柯启的潜意识里，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就影响了沐羽会有怎样的表现。
沐羽一拳朝那女孩打过去，竟然真的将那女孩直接轰飞出去几十米远。
沐羽回过头来，对柯启一笑，他掀起袖子，只见右手腕上，金色的种子印记熠熠生辉。
柯启也是轻笑一声：“我一直觉得，你能够在另一个世界生存这么久，一定是神秘而强大。”
幻觉还没有消散，沐羽意识到，那女孩在柯启的意识里，也一定是极其恐怖的存在。
果然，沐羽一闪身，便夺过了那女孩的扑杀，一把揪住那女孩的后颈，想要将她摔在地上，可是却忽然被一双手抓住。
……
幻觉外的山坡上，焦仙发出一阵狞笑：“小孟啊小孟，让一个纯粹的灵魂体，去解决拥有天人交感之人的虚妄幻象，你还真是比你父亲还天真。”
“这一步棋，下的可太臭了。”
孟先生轻笑，抬起头说道：“我可不会把自己的后辈当作棋子，更不会陪不值得尊敬的长辈下棋。”
焦仙当即在周身散发黑色气息，向孟先生袭去，那无数道黑色气息变幻成哀鸣着的厉鬼虚影，冲向孟先生。
……
“沐羽，我不许你伤害她！”柯启大声喊着，幻觉中的他双眼混浊，一把将沐羽摁在地上，叫道：“师父可以更在乎你，所有人都可以以你为中心，但只有她，你不能伤害！”
沐羽只感觉自己好像被抽干了力气，动弹不得，无力地抬起头看着柯启。
他已经被幻觉迷失心智到这种地步了吗，还是说他已经想起来了？
柯启一把揪起他，又狠狠地砸在地上，和那幻象中的女孩一起，撕扯着沐羽的胳膊。
沐羽无力反抗，只是觉得一阵剧痛，就像是灵魂交织会给使用者带来伤害一样，入侵他人的灵魂，进入他人掌控的幻象，也会给自己带来真实的伤害。
虚妄，也可化为现实，这就是焦仙的飞升之道。
如果说，在柯启的潜意识里，沐羽有些神秘，又很强大，那是柯启的意志决定的。
而柯启想要守护那个人的决心，几乎可以改变他自己的意志。
这也就是沐羽忽然变得无力的原因。
这一点，沐羽很快就想到了，气息流转，环于周天，说的既是气息运行的法门，也是在幻觉中，意志改变状况的逻辑。
那释于吐纳，顺其自然，既是气息的掌控和运行，也应该是沐羽在柯启的幻觉中，能够反败为胜的关键。
沐羽想不通，呼吸之间就可以改变吗？如果顺其自然岂不是要被活生生扯断了胳膊。
柯启是拥有天人交感天赋的人，那么到底如何才能改变柯启的意志呢？
“疼，疼啊！”沐羽惨叫着，幻觉中的身体传来剧烈的痛感，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他思考了。
……
孟先生盯着面前的几道鬼影，将自己的气息释放出去，在黑色气息与孟先生自己气息相互接触的那一瞬。
所有的黑色气息竟然化作了一个又一个自由的意识体，向天空聚集。
焦仙看向孟先生，几乎将整个没有瞳孔的混浊眼珠瞪了出来，他大叫着：“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孟先生盯着焦仙，只是随和地一笑：“你并不了解天人交感，你强行使自己和其他灵魂产生了联系。”
“妄图通过控制足够多的灵魂，有足够的力量来影响自然，妄图超越天人交感的境界，以此达到飞升的目的。”
孟先生摇摇头，在焦仙震惊到有些扭曲的目光中，继续说道：“可先贤们一达到类似天人交感的境界，便不屑于什么神仙了。天人交感是理解，接受，包容的力量，而不是所谓的超脱，蔑视和控制。”
焦仙大叫着：“你骗人，你父亲当初就是这样骗我的，可他还是私藏了来自另一个世界黑羽，他应该就是打算要利用黑羽的力量，在死后进入另一个世界。”
焦仙面目扭曲，眼珠变成墨绿色，一股强大的戾气爆发出来，身形放大了无数倍，四肢粗壮，胡乱长出鱼鳞般的皮肤，挤出腥臭的脓包，头上背上附着鬃毛，利爪，长须，简直不可名状。
他冲向孟先生，叫喊着：“我要超越所有人，会成为这世上最完美，最全能的神！”
孟先生没有抵挡，只是用自己的气息接纳着焦仙，轻声说道：“听姑母说，父亲直到去世，还很担心你，担心你走了弯路。”
孟先生的气息触碰到焦仙的那一刻，便散发出一道金光，随即被焦仙这怪物身上的气息掀飞出去，喷出一口鲜血。
还没等孟先生落在地上，就被这怪物一把攥住，焦仙叫道：“少扯什么大道理，能够赢的人，书写的才是真理！”
焦仙早已舍弃了作为一个人的意志，他，它只要微微用力，便可以捏死孟先生。
“带着你们传承的善良见鬼去吧吧！”
焦仙猛地一攥，却没有如同想象中的一样将孟先生捏死。
反而，他自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利爪，鬃毛，鱼鳞般的皮肤，巨大的身形，重新收缩成原本的模样。
他还站在原地，仿佛根本就不曾动弹一般，只是他的手中，多了一颗方形的金属。
那金属上刻着一种咒文，散发着一股药香，正闪烁着淡蓝色的光芒，随着他一捏，碎成了无数精细的机关零件。
孟先生摇摇头，眼中满是悲凉，说道：“这本来是我和父亲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在孟先生回到祠堂的几天里，他特地按照父亲的遗愿，委托北方家主，南伯伯共同制造了这种，能够让焦仙悬崖勒马的秘密武器。
刚刚展现在两人之间的，是由孟先生主导的，一场对于焦仙的幻觉考验。
焦仙一脚踩在这些机关零件上，怒视着孟先生：“你这小子，敢耍我！”
孟先生叹了口气，缓缓朝倒在地上的柯启和沐羽走去，说道：“结束了，你已经没有机会了。可怜父亲的一片心，我本想利用这东西，让你彻底安息。”
焦仙怒吼着，想要施展幻觉中的那种变身法，只要能够引得足够多的气息，他可以凭借改变后的肉体，直接将孟先生杀死。
孟先生虽然拥有天人交感，又有东方阵法术在身，可对上妖兽一般的焦仙来说，还是毫无抵抗之力的。
可焦仙的变身法却没有成功，或者说，他二十年来，暗暗积累的力量，他一直窃取的各方机缘，仿佛在一瞬间，彻底失效了。
他混浊的眼白中，瞳孔浮现，怒吼道：“你都做了什么？”
孟先生只是端坐在柯启和沐羽之间，轻轻牵起他的手，语气平和的说道：“一次小小的绝地天通而已。”
……
幻觉中，沐羽的一声惨叫，竟然让柯启猛然停手。
柯启抱住幻觉中的女孩，痛苦地落泪：“我们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不是的。”
沐羽摆脱了两人的控制，从地上爬起，手臂上的印记和身上的力量都在显现和隐藏之间徘徊。
他望向柯启和那女孩，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一根闪闪发光的红线牵扯着。
原来，在柯启的潜意识里，还是放不下那个叫小蔓的姑娘。
当一种情绪，成了执念，被有心人控制，立刻就变成了残暴的戾气。
沐羽忍着痛，无论是身体上的切肤之痛，还是对柯启痛苦的感同身受。
他挤出一个笑容，对着柯启说道：“柯启，你心中的这个女孩，你也许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现在又身在何处。可是，你记不记得她本来应该是什么样子？”
“你看看她，现在是不是很痛苦！”
柯启抱着那女孩，怀中的女孩挣扎着，痛苦地嚎叫着，疯狂地想要攻击周遭的一切。
柯启点点头，终于叫出了她的名字：“小蔓！”
“你醒醒，你不是这样的，你……”
沐羽一声断吼：“柯启！”
“你醒醒吧，你不该把自己困在这样一场幻觉里。”
“其实从一开始，你就知道现在是一场幻觉了对不对？”
“陆晓柒的药，也压制不了拥有天人交感的心！”
柯启愣住，随即关切地转向怀里的女孩，他们之间的红线断裂，女孩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他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