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你们家那个谁怎么办？
柳郁那时候已经二十五岁，但她也非常清楚什么叫“关系错位”。
这种伦理的问题，让她既觉得荒诞，又有种说不出来的生理不适，胃里翻涌的恶心感在不断的折磨着她。
她脸色苍白，在家里空调25度的情况下，感觉如坠入冰窖。
她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捏着日记本的手指都在忍不住瑟瑟颤抖。
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是因为什么，会对她产生这种不正常的好感。
他们是姐弟。
而且，还不是伪姐弟。
这个才是最致命的。
她不知在他的房间里站了多久。
但隐约中，她却感觉有一双眼睛正在虚掩的门缝间注视着她。
不知是不是错觉，或者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可她不敢回头。
这一切的发生都让她震撼并且惊惧。
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所以，不知该如何处理，如何面对，如何纠正。
青春期的孩子，不能光用“想太多”去随便敷衍，这一点柳郁知道。
她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后，将那本日记重新放回到了抽屉里。
关了灯，转身离开了他的房间。
正要下楼的时候，可能是周围的光线太暗了，亦或者是她当时有心事，差点就一脚踩空。
然后被迎面上楼的人伸手一把扶住。
昏黄的光线下，她看到的人，接住她的人，正是严羡。
当时他是周烬的绘画老师，正在读研究生，不过在圈子里已经是小有名气了。
柳郁听说，严羡虽然是学美术的，但这不过是他的兴趣爱好，真正的主业其实是他背后的家产，等玩够了，就要回去继承。
不过这些都只是听说。
柳郁对别人的事向来没什么兴趣，她只是偶尔会在家里看见严羡，浅浅的打声招呼就擦身而过，见面的次数并不多。
而那一刻，也正是两人认识后，第一次比较亲密的接触。
他抓着她的手腕，目光有些担心的在她脸上游移，小心翼翼的问：“你怎么了？”
她看起来的确不太好，脸色苍白，额角和鼻尖都冒出细细密密的汗。
她摇摇头，想说没事，但走路的时候又明显双腿使不上力的样子。
严羡将柳郁扶到一楼的客厅。
在她的允许下，他进了厨房，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水杯放到她手里。
严羡平时也算是能言善道，但那一天傍晚直到晚上，他都只是坐在一旁，只偶尔和她说一两句话，其他大部分时候都是沉默。
两人就这样长久的沉默下去。
甚至谁都没注意，早就已经到了周烬该上绘画课的时间，可他，却迟迟没有出现。
周烬那天到底在不在那个房子里，他有没有看到柳郁看到他日记本后的反应，柳郁都不知道。
不过在不到两个月后，她就和严羡走到了一起。
而且，还被周烬撞见了。
撞见的地点就在周烬平时经常画画的那间画室里。
她和严羡，在接吻。
那天周烬一脚踹开了门，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十五岁的少年吃起醋来是可以闹得惊天动地的。
那也是柳郁第一次看见周烬那么暴戾愤怒。
他将自己所有的画作都撕了，还有颜料和画笔，也都一股脑的扔在了严羡身上。
他朝着严羡咆哮：“狗男女！骗子！”
严羡全程都护着柳郁，他一脸茫然加不可思议，应该是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而柳郁一动不动的被严羡抱在怀里，她无比冷静又沉默的看着眼前的周烬发疯。
她用这种方法来掐断周烬对她所有不该有的、不健康的、扭曲的情感，她以为他能从此清醒，并重新和她回到正常的轨道。
他是弟，她是姐，他们永远都是家人。
但也仅仅是家人。
……
如今时隔多年，当柳郁无意中提到“当年”这两个字的时候，就好像一个开关，将记忆深处那些所有混乱而浑浊的记忆，开了一个闸门。
柳郁和周烬的脸色都有片刻的难看。
那时候情感畸形的少年，在时光的涌动下已然平复了许多的愤怒和不甘，有些感觉不是没有了，而是，他只能无奈的接受了。
这世界不是除了黑就是白，还有一种叫灰色地带。
就像现在他对柳郁的感情。
原本柳郁还制止他抽烟。
可这会儿她像是忽然累了，靠在身后斑驳的墙上，和周烬并肩。
片刻后，从他手里拿过那只被他捏紧的烟盒，动作流畅的抽出一根，咬在唇间。
打火机啪一声点燃，她吸了一口。
“这些年，周家，发生了很多年，我们每个人，都经历了很多。”
柳郁发现自己的喉咙有些淡淡的沙哑，可这点沙哑，无法抵御此刻她强烈的烟瘾。
“我只希望，大家都能好好活着，健康平安，我是你姐，当年我给你捐了骨髓，就等于是给了你第二次生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毁了自己。”
她说：“往后余生，你就算是想死，也得过我这一关。”
柳郁猛吸了两口，袅袅的烟雾在两人之间弥漫：“别人飙车是为了玩刺激，你呢？纯粹是为了找死。“
她不是没见过周烬在飙车场上放荡飞驰时的样子。
她知道，从那一年之后，其实他就一直有些自毁倾向。
他再也不画画了。
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在报复着什么。
后来再加上周家破产，他高考落榜，以及徐湘自私的想将他圈在身边。
这一系列的打击，让他整个生活，整个人都变得更加叛逆，颓丧，灰暗，混乱。
或许他就是在等待某一天，发生个什么天灾人祸，直接将他送走。
直到最后，两人都没撕开遮羞布，他十五岁那年发生的事将永远被掩埋在时光深处。
她知道他的秘密，他也知道她知道他的秘密，但是那又怎么样。
有些感情只能被蒙尘在暗室里。
不但见不得光，而且糜烂罪恶。
好在，如今他们全都走出来了。
周烬从刚才开始就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不知道在想什么，现在他依然年轻，但已经有了逐渐成熟的轮廓。
他恍惚的转过头，看向柳郁：“对了，前几天我在酒吧看见那个谁了。“
柳郁：“……谁？”她茫然。
周烬嗤笑一声，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嘲讽：“还跟我装？就你最喜欢的那个……等了这么多年，可算是苦尽甘来了，他回国了。”
柳郁眉心微皱，想了老半天，才总算明白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烬就一直以为柳郁对严羡情根深种，念念不忘。
她也嗤笑，但还是点了点头：“行，谢谢你告诉我，要是有缘分，我和他还会再见的。”
可只要她不想再有什么瓜葛，就算天天见，也不会再有故事发生。
然而周烬不知道柳郁的想法，还以为她对自己和严羡的重逢十分期待。
他挑了下眉，嘲讽的目光在她脸上又扫了一圈，淡淡的说：“不过，你们家那个谁怎么办？怎么打发了？”
柳郁总觉得，虽然周烬的青春期已经过了，但他性格里的中二属性好像还没消。
她都气笑了，将手里的烟扔在脚下，用力捻了捻，仰头道：“能不能直接说名字，什么这个谁那个谁的？没礼貌！人家叫沈、久、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