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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以后我都不想让你当我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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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烬大部分情况下都对柳郁表现的不屑一顾,冷嘲热讽。

    但若是她真的冷下脸来,倒是挺能唬人的。

    他张了张嘴,原本想反驳两句,对上她的眼神后,所有的抱怨和怼人的话,却全都堵在嗓子眼,发不出来了。

    他犹豫着,低下了头,有一下无一下的踢着地面。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得等妈做完手术……”他闷声说:“你不会认为,妈这次住院是因为我吧?我出去飙车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又不是不知道……”

    说着他从兜里拿出一包烟,抽出来一根。

    可他刚将烟嘴咬在唇边,就被柳郁一把夺了过去,冷冷的看着他。

    即便一句话没说,但这眼神竟然看得周烬有些心虚。

    片刻后,柳郁深吸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当年我给你捐骨髓,不是为了看到你今天这个样子的。”

    柳郁原本不想说,她不想旧事重提,更不想提到当年。

    因为“当年”这个话题,对她和周烬来说,会不由自主的勾起很多他们都不愿想起的记忆。

    周烬沉默不语。

    他紧紧抿着唇的样子,有点像周明勇。

    但比起周明勇寡淡的五官,他就显得立体很多,而且有种浑身都是硬刺儿的混不吝的劲。

    只不过他身上的硬刺儿是后来长的。

    而且,还和她有关。

    这是直到现在柳郁心里都有的一个疙瘩。

    不至于到自责,但也撇不清楚关系。

    柳郁到现在都清楚记得,自己刚从向阳胡同被接到周家的时候,周烬就是个四肢纤瘦,整天都有气无力的病秧子。

    ……

    那个时候她已经知道了自己被徐湘接回来的目的。

    不是要给她这么多年来缺失的母爱,也不是为了要给她亏欠的物质生活,而是……要带她去医院配型,用她的骨髓去救她同母异父的弟弟。

    柳郁已经上初中了,即便身体和脸都还是小孩,但心智已经比其他孩子成熟。

    她沉默的被徐湘和周明勇带到了医院,最后配型出的结果,竟然还真的符合。

    当时在医院走廊上,徐湘和周明勇都要高兴疯了,徐湘还忽然捧着柳郁的脸亲了两口!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女儿最棒了!”

    她在夸她,满心满眼都是她。

    能用到她的时候,徐湘就夸,就爱,恨不得将她捧上天,不需要她的时候,就扔,就弃,就冷漠决绝的头也不回。

    柳郁在徐湘的人生里第一次发生了从拖油瓶变生产力的逆转。

    即便两个大人谁也没问她同不同意,给她那个才见过一两次面的所谓的弟弟捐骨髓。

    而那时候柳郁是怎么做的呢?

    她没哭没闹,也没果断的一口拒绝,而是将徐湘和周明勇都同时叫住,和他们来了一场谈判。

    “捐骨髓可以,但是我要钱,从现在开始直到大学,我要你们一次性付完我的所有学费和生活费,我还没有银行卡,你用我奶奶的身份证,给我办一张,然后尽快算出个总数,打到卡里。”

    背着双肩包的柳郁才十四岁。

    白白的衬衫搭配蓝色的校服短裙,扎着个高高的马尾。

    本该是活在最灿烂青涩年华的小孩,却一只脚淌在了成年人晦涩肮脏的污水里。

    表面乖巧无害的女学生,但那双隐在暗处的眼睛却是波澜不惊。

    冷静中,又带着一股歇斯底里的疯狂劲头。

    她一字一句:“这不是请求,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十四岁的女孩孤军奋战对抗大人。

    为自己的过去追讨补偿,又为自己的未来争取了一份保障。

    然而这些合乎情理的要求,到了徐湘眼里就变成了白眼狼的贪婪。

    医院走廊上的歇斯底里,指着鼻子大骂特骂,恨不得冲过去抽她两耳光。

    可惜移动骨髓长了脚,她被徐湘的闹腾吵得耳朵疼,转身就走。

    后来还是周明勇追了出来,拦住她。

    好说歹说,最后答应可以给柳郁转二十万,只要她答应救他儿子的命。

    既然徐湘不将她当人,只将她当成个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工具,那么作为一个合格的工具,她就不可能免费劳动。

    她要收取自己应得的费用。

    原本就紧张的母女关系,因为这件事,更是埋下了更强烈的地雷。

    有段时间,徐湘还经常叫柳郁“恶魔”,因为觉得她根本不像是女儿,更像是来讨债的。

    然而离谱的是,在这个家里,好像除了徐湘这个亲生母亲之外,其他的两位家庭成员,周明勇和周烬,都还对柳郁挺好的。

    周明勇在没破产之前,在外面独当一面,到了柳郁这个继女面前,却是比较温和客气。

    虽不亲,可也相敬如宾。

    而周烬,初见的时候他才四五岁,还是个小屁孩。

    可能因为生病的关系,之前经常待在家里,他比较内向。

    而后来在他接受完骨髓移植,养好病后,他对柳郁,竟然也越来越亲近。

    之前就说过了,周烬和柳郁的关系,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像现在这么糟。

    周烬以前的性格也不是现在这样。

    有好几年的时间,都是柳郁走到哪里,周烬就跟到哪里,一口一个“姐姐”的叫。

    柳郁对他从爱搭不理,到后来也融化在了他那双漂亮干净的眼睛里。

    或许也是她太缺亲情了,弟弟对她这样好,又依赖她,她实在觉得自己很难不动容。

    她将他当亲人,但他,却未必。

    ……

    周烬从小就学画画,柳郁看过好多他在家里画的素描,还有他在省里市里的参展作品,都非常优秀。

    随着时间的流逝,姐弟俩的关系似乎也越来越好。

    每次他得了奖,都会兴高采烈的将自己的画作和奖状拿过来给柳郁看。

    他还说:【以后要当非常有名的画家,到时候要开艺术展,赚好多钱。

    然后,娶她。】

    没错,他想表达的就是:要和她结婚的意思。

    至今柳郁都不知道,当初只有十五岁的周烬,是不是故意要将这段话写在日记本里,又是不是故意要让她看到。

    总之那一天,柳郁永远都记得,她无意中在他难得收拾整齐的房间里,看到了那个掉在地上打开一半的笔记本。

    她捡起来的时候就瞥到了那一页。

    看到一个青春期的少年龙飞凤舞的叛逆字体。

    清晰,倔强,带着一股孩子气的,英雄主义般的荒谬理想。

    柳郁再往后翻,后来有很多,都是关于他对她青涩又充满暧昧的想象。

    以及在本子的下半部分,他画了好多柳郁的素描画。

    都是她的各种日常神态,侧脸,正脸,许多不同的情绪。

    一帧帧画面,都是一个懵懂少年对一个成年女性的爱恋幻想。

    而最让柳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还是那句话,他在最后一页写到:【柳郁,以后我都不想让你当我姐姐了,我想让你当我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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