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我跟商迟互相看不顺眼。”宣谨移随口向乔诉解释道，“他自己就是装逼犯本犯，还天天说我不装逼会死。”
他没说真正的原因。
商迟本人就是massacre骨灰级玩家，曾经最喜欢的电竞选手就是宣谨移，宁闲起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有点担心男友看上的是那张极为相似的脸。而另一头，就更搞笑了，商迟因为宁闲起随口一句“你性格口味都挺像宣谨移的”就疑神疑鬼，以为自己当了替身。
他哥找个对象不容易，宣谨移虽然觉得槽点太多，也懒得吐。
这会儿正是午休时刻，乔诉早上起得实在太早了，现在早呵欠连天了，迷迷瞪瞪地听了一会儿，宣谨移便推他上楼睡觉。
“哪间是我的宿舍？”
宣谨移一本正经地说：“三楼，关着门的那间是我的，剩下俩房间你随便选一个。”
他估算了一下，剩下三个队友住二楼正好，张教练在北京有房，新婚燕尔的，除了比赛季肯定不常住宿舍，整个三楼大多数时候就他们俩人，挺好。
别墅有电梯，但小年轻用不上那个，乔诉爬上三楼一看，只有一间朝北的房间关着门，应该就是宣队的屋。
明明是最早入住、最有资格挑选房间的人，却选了唯一一间不朝阳的，之前fqt那些人还好意思骂他队霸。乔诉一点也记不起男神紫外线过敏的事实，像每一个追星的粉丝一样义愤填膺地握拳：“打倒fqt！”
“……”跟着他上楼的宣谨移十分无言，“不错，志向远大。”
乔诉用一种爱怜的、心疼的亲妈粉目光久久地看着宣谨移，直看得他心里发毛：
“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不赶紧去睡，搁这儿发什么疯呢。”
乔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手选了个空房间进去了。
宣谨移也转身回自己屋，关上门，捂住怦怦直跳的心口——
他真的好爱我！！！
基地的宿舍都是一样的布局，一进门左手是一整面墙的柜子，右手边是洗手间，房间里统一放的是一米五的双人床，床边一边是配套的床头柜，另一边则是一张空荡荡的电竞桌——毕竟有一部分选手并不习惯在训练室开直播。万一队里进了女选手，也能当化妆桌用。
想到女选手，乔诉难过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忽然就睡不着了。
虽然yoyo表现得很平静，后来还主动接他的话，缓和了吃饭的气氛，可是凭什么呢？
明明受了委屈，凭什么就被和稀泥带过去了呢。
乔诉不是那个骂她的人，却真情实感地愧疚起来。
张教练对俱乐部很重要、张太太不喜欢他和yoyo这种名声的女选手一起工作……宣神搞定张太太了吗？
乔诉本来就困的脑子更加乱了，可是他却怎么也睡不着，想了半天，还是翻身坐起来，怕打扰到对门宣谨移午睡，轻手轻脚地开门下楼。
他本意是去里打一把排位发泄一下心底的烦闷，谁知进了训练室一看，严婳竟然也没睡，坐在电脑前看上午对抗的录屏。
“你……你不困吗？”他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
他自己是买了早饭带过来的，已经觉得很早，可严婳和罗马却是乘飞机到的北京，只会起得更早，这都不困？
“困，”严婳抬头看了他一眼，“但我太久没有打过这种强度的练习赛了，兴奋得有点睡不着。”
乔诉点点头表示理解，他在fqt青训营和宣谨移首次交手那晚，也是这样，又激动又自我怀疑，为那人表现出来的惊人的操作深深折服。
那种级别的赛场统治力，在正式服的排位赛里根本感受不到，只有和男神面对面地交锋，才能体会到他真正的可怕。
也由衷地亢奋。
严婳剥了一根棒棒糖含在嘴里，想了想又拿出一根来：“你要不要吃？”
乔诉是北方人，并不好甜口，不过他怕气氛尴尬，便接过来道了声谢，又犹犹豫豫地，想一起看复盘录屏——他想看看严婳的操作视角里宣谨移的操作。
严婳大大方方地挪开半张椅子给他看，又忽然说：“我想起来了，你也是女友粉居多吧，跟我待这么近可不好，容易掉粉。”
乔诉心想，他猜得果然没错，yoyo并没有面上那么洒脱，中午张太太的话，她还是介意的，不过知道这一点后，他反而松了口气，人都有情绪，要是她什么都不在意，他反而要担心她的心理健康了。
“没关系，我不怕掉粉，我话多，就算只有十几个粉丝，直播间也热热闹闹的。”
他这话倒不是托大，谁也不是一开始就红的，他刚开播的时候画质、音质都一般，人也没什么名气，压根没什么观众，但他也没觉得失落：“我一开始开直播，只是喜欢massacre，想和别人聊这个游戏。后来吸粉了、赚钱了，也算意外之喜。”
他鼓足了勇气，又说：“我不是凡尔赛啊，就是觉得，你也是个单纯地喜欢这个游戏，喜欢打比赛的人，所以为了赢，有些事不要放在心上……哦不，我没资格让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的意思是……”
严婳笑了笑，道：“你这人真奇怪。”
乔诉以为自己的话得罪了她：“啊？”
“明明你和roma关系更好，也更希望他进队吧，早上你看到我在的时候，脸色都变了。”严婳摇摇头，“年轻啊，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乔诉更尴尬了：“是吗，哈哈。”
“所以说你奇怪啊，想跟自己的好朋友一队是天性，我要是你，也会更希望roma进队的，这个时候，你明明什么都不用做，只要顺着教练太太的话附和几句，或者刺两句、训练的时候故意不配合我，跑宣队那里说一句跟我配合不来……也许我都待不到第一次考核。”严婳耸了耸肩，“明明那么简单就可以把我赶走，你却反而跑过来安慰我。你知道单论技术，roma打不过我的吧？”
乔诉深深地看着她，这么熟练，她经历了多少次类似的驱赶？确实不用多做什么，不会给任何粉黑留下霸凌队友的证据，就能轻易地毁灭一个人的机会。
他吸了吸鼻子，道：“但是竞技比赛的一切乐趣，一切前提，不都建立在公平上吗？如过连公平竞争的机会都不给每个队员，那这个俱乐部就是从根上烂了，还谈什么冠军？”
他又说：“我的确跟罗队……跟罗马关系更好，我在fqt青训营的时候，他非常照顾我，但如果最后选拔结果是你留下来，那我也会认同你成为我的队友，以后和你好好打配合，一起赢比赛，不会有任何小心思的，你放心。”
想了想，还有需要补充的：“但是罗马也很厉害，很全面，是一个很成熟的赛场型选手，你现在说自己一定会赢他，真是太托大了。他也不需要别人帮他做什么小动作，他能靠自己，和你公平竞争最后一个首发席。”
严婳愣了一愣。
乔诉挺了挺胸膛，道：“这是宣神放弃了过去的荣光，一手组建的新队，它和你之前待过的那些俱乐部都不一样。”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下了。
yoyo这一年来遭遇了太多的冷暴力，也许今后还会继续遭遇网友的辱骂，中午因为怕张教练在太太那儿不好过就一言不发的自己，险些也成为压在那女孩儿心里的一环。
这实在不符合他父母从小的教育。
内疚感消散一点点后，他再也抵挡不了缠绵的睡意，先是头一点一点地打起了瞌睡，后来就索性趴下了。
严婳难言地看着他的背影。
她这一年来几乎经历过她这个年纪能想象到的所有恶意，却是头一次感受到了善。许多情绪交杂在心里，眼前的录屏也渐渐看不清了，她伸手一摸脸，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流下眼泪来。
真可怕，明明和dodo分手、被喷子骂整容鸡的时候，她都没哭的。
模糊的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张面纸，她顺着看过去，却是宣谨移站在她桌子旁边，一脸无奈地把纸巾递过来。
“我……”当着人的面哭实在是有些丢脸，严婳接过纸巾，低下头去。
“我说过老张了，他以为你在午睡，说下午会替芹姐向你道歉，你要是觉得尴尬，早点通过他的微信好友，跟他说明才好。”宣谨移轻声道。
严婳当然不可能让老张为了这事当着众人的面向自己道歉，连忙去拿手机。
宣谨移提醒道：“回屋再回，不然他的性子，知道你没睡，可能直接就来训练室找你了。”
严婳点了点头，拿着手机就要走。
宣谨移叫住了她：“乔诉是个小圣父，他的话，你愿意信也行，不愿意信也没关系，这队里我说了算，胜利优先，你可以不用有别的顾虑。”
严婳勉强地笑了笑：“是挺圣父的。”
“那可不，道德楷模。”宣谨移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咬牙切齿，“一天到晚的同情心泛滥，忒会共情别人的难处。”
他嘴上嫌弃得很，却轻手轻脚地走到乔诉身边去，给他披上了一件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