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宣谨移领着乔诉找到了预订好的私房菜馆，面上稳如老狗，仿佛已经处理过不下十次青少年出柜问题，实际上内心喧嚣如沸，脑子里闪过的每一条弹幕都带着大大的感叹号：
现在的小朋友！这么！！勇的吗！！！！
他下午pk的时候用的形容词就不对，什么爽得天灵盖翻了的！！！
难道这么大点的小屁孩已经是个老司机了吗！！！
他又赶紧回顾了下刚刚那会儿自己的言行，确定自己足够云淡风轻，装逼如风，表现得完全像一个见过大世面的、成熟理智的前辈，绝不是什么同性、异性小手都没牵过的青瓜蛋子。
逼王气短，嘤嘤嘤。
这家私房菜是梁歆歆和她的小姐妹合开的，也是fqt庆功聚餐的固定地点，看地段就知道不便宜，一般需要提前一天预约，宣谨移看了乔诉的打扮才临时决定换地方，托了老辰帮他定的包厢，自然绕不开梁歆歆。
不过梁歆歆可比她大哥局气得多，二话不说先送了一排店里最贵的饮料甜品：“可别说我小气，不舍得那点酒水钱，老辰千叮咛万嘱咐了，你打职业的，喝了酒手抖，影响操作。”
“他自己还闲来无事小龙虾配啤酒呢。”宣谨移半真半假地抱怨了一句，对乔诉介绍道，“这是歆歆姐，老辰的女朋友。”
乔诉小脸涨得通红，目不转睛地盯着梁歆歆，半晌才羞道：“歆歆姐……好漂亮呀。”
啥玩意儿？宣谨移目瞪口呆：你不是gay吗，咋还能看见个美女看成这样？
乔诉这害羞的样子毫无疑问地取悦了梁歆歆，大小姐甚至稀罕地问起了他在俱乐部里的生活：“你们职业选手，专心打比赛就行了，别听梁白给一天到晚地在那儿叨逼叨、叨逼叨的，能赢比什么都强。这圈里乌烟瘴气的事儿不少，宣谨移还算是个人，你跟着他，别瞎跟别人混，带坏了。”
fqt的梁经理，大名梁白，外号不少，青训营的人一般接触不到他，私下里也跟着粉丝叫过他凉白开。大小姐本身就是男友的头号粉丝，观念不同，和他吵起来的时候嫌他傻逼，亲赐绰号梁白给。
宣谨移“噗嗤”一声笑了：“我就只是算是个人？歆歆姐怎么也见了年轻鲜嫩的新人，就忘了我？当年您可是跟辰哥说，我是个好苗子，叫他好好护着我，以后能赢的可不只是那几场比赛，是要在电竞史上留下名姓的。”
乔诉原本看梁歆歆，只觉得这么漂亮的大姐姐，因为老辰要卖腐营业，谈个恋爱连公开秀恩爱都做不到，太可惜了。现在听宣谨移这么一说，才知道这位美女姐姐多么的慧眼识人，比梁经理不知道强出多少。
梁歆歆看看宣谨移，又看看乔诉，再想想已经打不动了却还在苦苦挣扎的老辰，拿出根烟，却也不点，叹道：“谁能永远年轻呢？”
电子竞技的残酷就在这儿，没有人能永远是少年，惊才绝艳的选手可能一夜之间就堕落为队伍的突破口，但总有少年前赴后继奔涌而来，将前辈踩在沙滩上。
这是不可避免的自然规律，老辰躲不掉，宣谨移就能躲掉么？
梁歆歆也知道宣谨移的打算，虽然十分理解，但她毕竟是梁经理的亲妹妹，还隐隐地替一手发掘、栽培他的老辰不值，便也不再多说，借口还要去招呼其他熟客，很快就离开了。
宣谨移见乔诉目光仍追逐着美女的背影，没好气地说：“别看了，歆歆姐和辰哥好了七八年了，感情稳定，老辰一直想着拿个好成绩退役，在发布会上直接求婚的，他俩婚房都装好了，你呀，没戏。”
去年一整年都是fqt的爆发期，全明星阵容，全员无伤病，尤其是宣谨移更是达到了从业来的巅峰状态，fqt以势如破竹的绝对优势拿下了冬季赛常规赛、季后赛的双冠军，却在世界杯总决赛上被欧洲赛区的皇后战队让二追三，痛失金牌，堪称奇耻大辱。有种说法，竞技场上，银牌获得者才是最大的输家，更何况fqt输得极不体面：第三局是因为巫师晏超过于紧张，看错了技能cd，谎称自己10秒后就有大招“诅咒”，以至于fqt错误地提前组织了团战，第四局则是教练bp失误，赌输了皇后的阵容，被他们偷偷练的针对性阵容奇袭成功。而拖到了第五局绝杀局时，老辰跟不上了……
这样的结果，怎么着都称不上“好成绩”，fqt没能签到合适的治疗，又拒绝了宣谨移转型治疗的请求，于是老辰不得不顶着各方压力，继续坚持着。
乔诉眨巴着眼睛，道：“那好可惜。”
不是，这小子还真看上梁歆歆了？他不是gay吗？宣谨移刚一皱眉，便听得乔诉继续说道:“你不是要退出了吗？fqt现在看着是全明星战队，航空母舰，可是你退出后，整支队伍的战术体系恐怕都难成形，只能靠选手的个人硬实力去打——这样辰神很难拿到他心目中的好成绩去求婚吧？”
老辰可是在世界赛上夺过冠的人，他心目中的“好成绩”，只有一个标准。
草，宣谨移震惊地想，他真的好会吹！
表面上在可惜老辰和梁歆歆，实际上在说他的战术指挥对fqt的重要性。这种彩虹屁比弹幕上那些只会喊6666和老公好帅的粉丝强太多了吧？
这就是新人王男粉的实力吗？
逼王震撼地摸了摸颈边的碎发，难得地产生了些许的“不好意思”的情绪。
乔诉看着他的脸色，趁热打铁：“男神你看，massacre是一个团队作战的游戏。”
宣谨移皱着眉头看他：“我还能不知道团队协作的重要性？”
乔诉当然不至于挑衅当今massacre国内第一人的游戏素养，他一拍大腿：“那你还让我去hft？”
“去hft委屈你了吗？”宣谨移冷笑道，“任何一支豪门战队对二队、青训营的关注都不怎么样，只有一种例外——当家王牌选手的继承者，也就是粉丝戏称的‘太子爷’，当然我也不否认，确实有过仗着地位霸着机会，把太子熬废了的老将，不过实在不多，ken也绝不是那种人，而且他的伤病也不允许他玩那套。hft的队内氛围是出了名的好，你还担心他们的团队性？”
乔诉激动地挥了挥手：“不不不，男神你误会了，我说的不是我，也不是hft，而是你。”
他看着宣谨移俊美凌厉的轮廓和镜片后凛凛的目光，暗暗吞咽下了口水，才继续道：“你说自己要转型，建立一支新队伍，却觉得风险太大了，我在这支队伍里会浪费自己的青春和天赋，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觉得自己未来的队友，是即使失败了也不可惜的那些选手？你真的要跟那样的队友打比赛吗？和实力不济的人一起比赛，久而久之，自己也会废了，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他双手合十，目光诚恳：“虽然我还没见识过男神你的治疗，但我相信以你的游戏理解，成为治疗之神也不用多久……你不舍得我的天赋被二流战队和次级联赛埋没，我难道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不怎么样的队友拖累吗？”
“……”宣谨移顶着他灼灼的目光，说，“谢谢你的好意，不过……”
草，这标准的“你是个好人”的十动然拒句式，乔诉有点气，又有点着急——男神平日里坚持己见、说一不二是苏点，可这会儿怎么就这么气人呢。
结果宣谨移继续说道：“不过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这么厉害的人，会和没有天赋的、浪费两年职业生涯也不可惜的队友一起打比赛呢？”
“啊？”乔诉傻眼了。
“我这么厉害的人，即使换了职业，也多得是人哭着喊着要和我组队啊。”宣谨移看了一眼乔诉，笑着说，“而且你太年轻了，大概没看过官方赛事联盟成立以前，早期的那些不正规的比赛吧？那个时候我就是玩堕天使的，老辰把我拉进队里，一开始是打算培养我做他的接班人的，我治疗玩得怎么样，联盟里那些老家伙都心里有数。”
哭着喊着要和他组队的乔诉，想起自己大言不惭要养他的那些言论，羞愧地低下头去。
除了羞耻感，他更多的是焦虑——宣谨移不缺队友，那他还能跟上这趟列车吗？
结果宣谨移只是笑着说：“吃饭吧。”
哪里还吃得下！乔诉一边在大脑里飞速搜刮着词句想再进行一波自我推销一边机械地往嘴里塞东西，一千一客的烤鸭也吃得味同嚼蜡。
可真是暴殄天物，宣谨移嘿嘿一笑，觉得小破孩真好玩：“资料上写的你是北京人？”
乔诉蔫蔫地点了点头。
“不像啊，北京人说话不是动不动‘您怎样’吗？头一回听到人这么跟我打招呼的时候可吓死我了，连忙说当不起，结果人家莫名其妙的，我才知道原来北京人逢人就喊‘您’的。”
“我算不上老北京土著，我爸妈那辈才定居在北京的，在家里我们也说家乡话。”
宣谨移道：“也行，那也方便。”
什么方便？乔诉狐疑地抬起头，只听得男神继续说道，“我哥给我在北京找了个地儿当新战队的基地，我的另两个队友回国后，我就也过去了。你就在北京的话，来选拔也方便，不用再一家子人飞来飞去的。”
选拔？乔诉兴奋地问：“这是你的队伍还没满额的意思吗？我还有机会？”
宣谨移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笑着说道：“别太自信了，来接触我经纪人的人可不少，这次浩大杯我去当解说指导，也看见了不错的苗子，有一个现在的排位可比你高，你还不一定有机会呢。”
乔诉眼睛里放出光来：“不，我一定会是最好的。”
别说和一群未成名的新秀一起去竞争那剩下的名额，哪怕是已经成名的大神，他也一定会赢。
只要能和宣神一起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