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空降发布
寻常的周五，闲适与期待一如既往成为主基调，鼠标的点击声都要悦耳三分。常思青坐在办公室，难以压抑心跳的速度，眼睛死死盯着秒钟的转动，直至时间终于跳到下午五点整。这几天在网上发布的一点消息不值一提，只有真正到了这个点，一切才算没有变故。很快，一条官方发布的预告宣传片就将沿着互联网，流畅地呈现在无数块电子屏幕上。这可是行云，游戏新作的宣传怎么会小气呢？虽然上次没能发言让他耿耿于怀，但手上这款游戏也算是空降发布，实在让他心情畅快。铺垫甚少地宣发一款游戏，想必大部分观众很是惊讶，随后也不会吝啬自己的关注。另外时间也刚刚好，马上就是周末，大部分人迎来更加充裕的娱乐放松时间，这也意味着视频或许能收获更多讨论与热度。常思青关掉电脑，细致地整理着自己的着装，脸上挂着得体含蓄的笑容，想去看一看那些员工们的反应。孙思羽点开行云的官方账号，原本想插上耳机，左右环顾，却见大家都打开了相同的页面。“预告片出了！”
于是心照不宣，一人吆喝着，直接开了外放，其他人迅速围上去，凑在一起看完了。一分三十秒的时长，精致的建模一览无遗，宏大新颖的世界观以及精心设置的玩法也吊足了胃口。在场人心中的期待都已得到满足，这相当于雏形得到了官方认可，稳步推进的决心也能更加坚定。身后立马传来常思青的招呼声，他阔步走到大家正中间，清了清嗓子，发表了一番祝贺和鼓励的言论。这种场合，饶是再不懂人情世故的，也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虽说他这个游戏经理当得实在不称职，站得离他最近的那几位指不定受过什么窝囊气，但终究职位摆在这里，而且今天本来就是值得庆祝的日子，大家喜气洋洋的神态算得上是真情实意。孙思羽在心中暗讽常思青那副派头，有成绩了便迫不及待地出来说客套话，明明没有什么当领导的经验，又要装作熟练老成，实则还是个稚嫩大学生的样子。“感谢行云，感谢常经理，更要谢谢我的好同事们，我是后面加进来的，也跟着你们一起沾光啦。”
她脸上却是露出灿烂笑容，看着颇为真诚地说了一句，立马得到了大家相互客套的回应。临近下班时间，有人提议去聚个餐，众人的眼神不约而同往常思青那边看了看。前几日公司的另一个游戏发了新章节的宣传片，那个项目领头的人大手一挥，自掏腰包，吆喝着就往海鲜餐厅去了。动静闹得有点大，他们还在走廊上碰见了，当时常思青也在。在行云，有些上司比较随和亲切，员工们偶尔还能半开着玩笑嚷嚷着要请客。至于那些比较高冷严肃的，往往业务能力让人佩服，跟着做项目，各类奖金少不了。气氛就变得有些微妙，他们也共事了一段时间，对自己的经理都说不上是非常满意。“大家今天都有空吧？要不咱们去那个新开的馆子，最近还在打折，我听隔壁的说特别实惠，十个人才花了三百多一点。”
“这可以啊！常经理也一起去吧？”
常思青微微扬了一下嘴角，几乎是立即拒绝，“呵呵，我和你们一起去干什么？”
此言一出，顿时没人吭声了。他又解释了一句，“我的意思是说，你们是同事，凑在一起吃吃饭，聊聊天，挺热闹的。我这个经理去了，你们肯定有点不自在吧。”
大家干笑了几下，目送着这位经理离开了。孙思羽扫了一眼众人神色，就知道大家的心思和自己相差不大。刚才那话倒是说得很明白，本来有时候邀请上司一起聚餐就是客套，你直接说不去不就好了，大家也没指望着和你一起吃。可是他那说话的语气，完全就是趾高气昂的样子，把自己和大家划开一条明明白白的分界线。一个游戏经理，到底是有多高贵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邀请裴邢吃饭呢。同一句话，用不同的腔调和神态说，意思可就大不一样了，面对面的交流永远有这种无声的信息传递。再加上有隔壁领导作对比，可能大家不小心多了一点小期待。果不其然，立马就有人道：“我还以为，常经理会说，你们去吃，我给报销呢。”
“啊呀，请客是情分，也别道德绑架嘛，谁的钱都赚得不容易。”
小姑娘嗓子甜美，拖长了语调，隐约有点话外之意。谁都注意得到，常经理偶尔来指点几句废话时，总爱抚弄他那块腕表，亦或是慢悠悠地踱步子，皮鞋锃亮，自然是价值不菲。既然脾气不讨喜，能力也一般，那花三百块钱打点犒劳一下自己团队的员工，还真是一件性价比极高的事。可惜，人家不屑于和他们这些干活的人搞好关系。距离下班还有六七分钟，大家也没有什么干活的心思了，收拾着东西闲聊，只等到点就走人。此刻其他办公室的工位也陆续响起了议论。“我说哪个游戏发预告片呢，再一看，是咱们行云的啊。”
“我瞅瞅，就楼下那个呗。发布会没参加，昨天听说了一点消息，我还没信。”
罗谌一路快走，窸窣声音落入耳中，口袋里的手机还停留在视频的最后一秒，来到了裴谦弈的办公室。“小裴总，常经理负责的那个游戏……”他是裴谦弈的私人助理，自然知道眼前的人对这款游戏的态度。“还有一分钟就下班了。”
裴谦弈只是说了这么一句，随后才道，“罗谌，麻烦你下周一再帮我密切关注最新动向吧。”
“好的。”
罗谌点头，犹豫了几秒，带上门离开。裴谦弈坐在办公桌前，十指虚虚交叉在一起，面色沉静地思考着事情发展的轨迹。他已经得知预告片在筹备，但预计是下周再发，而不是今天。昨日，他和父亲的对话还残留在耳畔，异常清晰。“我们之间永远可以说任何事情。”
裴邢推开窗户，香烟夹在手中又放回去。“可以说，但是也存在信任的条件，我还想再确定一下。”
裴谦弈将桌上的绿植稍微挪了挪，“下个礼拜，脉络就会清晰。”
“好，”裴邢冲着阳光眯了眯眼睛，“那孩子实在是等不及，想做出点成绩给大家看看吧。他想要一个预告宣传，我批准了，那就下周。”
“孩子。”
裴谦弈轻轻吐出这两个字，几乎无声。“您有亲自去那所魔法餐厅看看吗？挺精彩的。”
他又道。“这阵子忙，得空了再去。”
裴邢露出欣慰神色，“他现在这样，我就放心了。”
起风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坠地，发出清脆一声。裴邢立马将窗户关上，小心翼翼地将一颗殷红的珠子拾起。隔着一扇屏风，裴谦弈稍微偏过头，瞥见桌上摊着些工具和设备，他知道父亲曾学到过一些手艺。“这是什么？”
裴谦弈问道。“朱砂，代表平安的吉祥之物。制成串珠，戴于手腕，盼万事遂意。”
裴邢顿了顿，“在办公室脑力消耗得多了，打磨一下，也能当作放松。”
手工打磨，大概有些耗时间，也未必是什么很轻松的活。“这么好，给我做的吧？”
裴谦弈盯着他手里的东西看，明知故问，于是收获了一个无奈的笑容。父亲不答，他自然也知道这东西没他的份，是送给母亲的。裴谦弈绕回先前的话题，“那位远方哥哥，是有一位嗜酒还家暴的父亲吧？您如此关照和惦记他，是因为他总归算得上是亲戚，也因为他的母亲特意拜托您。”
“还有就是，因为爷爷亏欠您，所以您见不得任何孩子在父亲那里受到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