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平安符
穿过小园,余崇便看到敞开的府门下,令狐槿正抱臂站得笔直,面色严肃。
还未走近,余崇便开口问:“到底是什么事,偏偏要在府门口说?”
想到这两天发生的事,令狐槿现在来找他,还能有什么事?
估计是前些天说的那些话,现在反悔了,又想着去琉城。
只不过这次还好,还知道来与他说。
果然,看到他走近,令狐槿放下环在胸口的手,毫不含糊地说:
“我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要去琉城看看,来与你说一声就走。”
说完,又郑重承诺道:“只是去琉城附近瞧瞧,看看他们地道挖得怎么样了,绝不溜进去顺便查探查探。”
余崇语气尽是质疑:“真的?”
琉城内部危险重重,外部却算安全,遍布大永的士兵,琉城里边的人也不敢出来。
现在的琉城被永军包围,与外界隔绝,河清那边有东舒在,叛军应该难以再次盛起,更别说分兵支援琉城。
琉城得不到供给,时间久了必然不攻自破。
观察局势,打持久战,慢慢消耗他们无疑是最好的。可太上皇在他们手里,不得不放弃这个方案,另想快速破城的方法。
既然如此
“你等着,我与你一同去。”
他纠结这么久,在下定决心不去后,令狐槿就来找他了。
“我要去与我母亲告别,还要交代府中诸事,耗费些时间”
余崇的话还没说完,令狐槿就已经跳进府门:“我跟你一同去。”
转眼间,令狐槿已经拉开他十几米远。
余崇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本来是想叫令狐槿去正厅休息等他,可看令狐槿如此精力充沛,也不再说什么。
走过小园,令狐槿便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看他:“你有点紧迫感行不行?”
余崇从他眼睛里瞧见几分惑色,看样子……估计是不知道路了。
上然居离府门算是远的,令狐槿只去过一次,还是由人带路的,以他的情况,记不得也正常。
真是死要面子,不记得路还非要怪他路走得慢。
看破不说破,余崇轻咳一声,上前带路。
他在前走着,令狐槿在后边跟着,一前一后走进上然居门口。
上然居所种植的花草类型很多,又被余母照顾得很好,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鲜花开放。
先前是朱顶红和紫藤萝,如今是桂花。
走过金色桂花铺满的小路,清爽的空气仿佛也是香的。
走入上然居,却发现门窗紧闭,就连母亲的贴身侍女月荷都不在。
余崇垂头犯嘀咕。
今天早上他才在上然居与母亲一同吃了早饭,怎么现在就没了人影。
不过很快他就从疑惑中跳出。
“我母亲不在,可能是出去游玩了。”
她这么闲不住的人,估计是在和他一起吃过早饭后,就出府去哪个府邸串门,约她的小姐妹玩去了。
余崇掉头回去,与令狐槿说:“ 我先去交代好府中的事,免不了要来回跑,要不你还是去正厅等着吧。很快的。”
至于这个“快”,余崇自己也没个底。
总之一定要等到余母回来,亲口与她道别,他才能放心动身去琉城。
先前急着去救令狐槿,一句交代都来不及说,叫余母和府中的人担心他不想再让他们担心。
似乎察觉到了余崇的顾虑,令狐槿妥协,“那便如此吧。”
余崇叫人把令狐槿带去正厅,找到赵正开始交代府中事,正好看到余母和月荷大包小包满载而归。
余母笑容满面,看起来玩得还挺开心。
“崇儿。”
余母一看到他,伸手招呼:“快过来。”
见她神神秘秘,余崇犹豫着走过去,看着她在月荷手中的纸盒子里掏了掏。
掏出一个锦囊,暗红色的锦囊下连着红色流苏,锦囊上用金线绣着一个“福”字。
“这是我刚刚在寺庙里赏玩,求来的平安符,你带在身边,保佑平安。”
余崇笑了,伸手接过,“谢谢母亲。”
“对了。我要去琉城一趟,一会儿就出发,来通知您一声。”
“琉城”余母停顿片刻,又问:“可是发生了什么要紧事?”
余崇摇头:“无。如今陛下迟迟未解救出,我便想着去琉城附近观察观察,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破绽。”
“我会谨慎的,不会有事儿。”
“既然如此,”余母再掏出一个平安符,说:“那就多带一个平安符吧,玄学的力量不容忽视。”
余崇做事一向小心谨慎,她做母亲的自然了解。
纵使免不了忧心,却也不会反对他所决定下来的事。
“一个人去?”
看到余母比他所想象的反应要自然许多,余崇低垂着眼,盯着手中的锦囊:“还有太尉。”
余母听完,伸手又在月荷抱着的纸盒子里一阵摸索,取出一把平安符:
“你们一起,我就宽心了,给太尉也拿几个吧。”
恭敬伸手接过,余崇目光往盒子里一看,里边还有一堆锦囊,红的,黄的,绿的,总之花花绿绿的一堆,忍不住问:
&34;你把整个寺庙里的平安符全买了?&34;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卖平安符的。
“寺庙在搞活动,买十赠五,还是大师开过光的,如此划算我便全要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你正好要出远门,也算买对了。”
买十赠五,这话术怎么这么熟悉
不管怎么说,都是母亲满满的爱意,余崇将所有平安符都揣怀里,
“那就替太尉大人谢过母亲大人了。”
与余母道后,余崇返回房中换衣服,正要整理点行程所需要的东西。
其实,以他们的能力,从京城到琉城短短的三十多里,很快便能到达,也不需要准备什么东西。
想不出要带什么东西,余崇转身要出门,目光瞥到一个小包袱规规整整放在桌面上——原来赵正都已经替他准备好了。
余崇由衷感慨,拎起包袱走人。
他赶到正厅,令狐槿正在房间里绕圈,看到他,眸光一闪,嘴里吐槽:
“不是说很快吗?这都大半天了,现在才来。”
“本来计划今日天黑前到琉城的,现在,我们估计要摸黑赶路了。”
“那是不可能的。”余崇边回话,边从怀里摸出平安符。
他特地数过,余母最后抓的那一把,足足有五个平安符,现在一个不多一个不少的全都转交到令狐槿手里。
令狐槿盯着手上花花绿绿的小锦囊,狐疑道:“你前两日不才送我东西?”
“那两样东西,是我送你的,”余崇收回手,说:“现在这个,是我母亲送你的。”
“大师开过光的,特别灵。”
余崇将余母的话术搬给令狐槿。
听到“大师开过光”,又是余母送的,令狐槿眼神亮了亮,觉得手中的东西有些烫手,小心翼翼将锦囊上边的细绳捆在一起,生怕漏掉了一个。
任务完成,余崇抬头看看天色,太阳已经在西天正上空。
片刻后,两人快马加鞭奔向琉城。走到半路,天色开始暗沉,干脆将马暂放驿站中,飞檐走壁,在黑灯瞎火时到了琉城地界。
两人精力旺盛,在琉城附近的小村庄找了个落脚的地方,便片刻不停往山头赶。
这座山头是他们挑选的最佳观望位置,可依旧看不到里面的景象,只能隐约看到一簇簇灯火。
而琉城外的林间,时不时闪烁火光。
他们知道,安安静静的深林中,藏着无数的大永军队营帐。
令狐槿望着看似遥远却又近在眼前的琉城,黑灯瞎火,只能看到一点灯火亮起的地方,剩下的漆黑一片,就连琉城背后的高山都黑得勉强只能看一丝轮廓。
山顶的夜风呼啸而过,激起一层凉意,余崇望见令狐槿眉头紧锁,举着灯笼问:“看出什么来了?”
令狐槿打过仗,怎么说这方面也该有些建树,观察地形、思考战略什么的应当不在话下。
毕竟,令狐槿会的东西,可比他想象的多太多。
果然,片刻后,一道沉重的声音响起:“看不出。”
透过橘红灯笼的灯,看到余崇一闪而过的失落,令狐槿又补充道:“天太黑了,若是等天上这黑云散去,或者在白天,我或许还能观察出来点什么。”
闻言,余崇仰头看天空。
乌压压一大片黑云遮盖住天空,像一块望不见尽头的黑布,将整个琉城地界与天空隔绝起来。
“一时半会的估计是很难看到月亮了,明日再来吧。”
令狐槿赞同地点头。
两人掉头准备下山回到山脚的小村庄,忽然瞧见山间蜿蜒而上的火光,宛若一条游龙,正急剧朝他们这边涌来。
余崇定睛一看:“完了,我们的火光好像惊动附近扎营的大永士兵了。”
他还算冷静,令狐槿急得直转圈:“都叫你别带灯笼,你偏偏带个破灯笼。我们动作他们必然发现不了,定然是灯笼的火光吸引了他们。”
“安静点。”
余崇无力反驳他的话。
虽然他们内力深厚,视力比常人要好上许多,但今夜却格外的黑,又是在林间,不带灯根本没法走。
令狐槿脸红气粗,似乎下一秒就要逃跑。
“你跑什么?”余崇怕他跑了,拽住他脖子后的衣领,也不吹灭手中的灯,直言道:
“若是我们现在跑了,到时候他们找不到人,以为是敌人,恐怕会起混乱。”
“你也带过兵,我想你比我更了解。”
若是此行没帮上什么忙,还惹得军心紊乱就不好了。
令狐槿冷静下来,渐渐平复。
“是我急昏头了。”
他们交流短短几句,火光便已经晃至眼前,冷刀出鞘声刷刷响起。
黑色山林,刀光闪闪,脚步杂乱
此情此景,余崇忍不住想起先前的那场厮杀,手臂忍不住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举着火把带头的人还尚未看清脸,浑厚的声音已经传来:“谁在那儿!”
余崇原本已经要从怀中掏出证明自己身份的令牌,听到这道声音后又默默收了回去。
“曲将军,是我们。”
声音有些耳熟,曲弘警惕地举着火把往前一看,看清了两人,忙将刀收入刀鞘,朝周围士兵大喊:“把武器收了,自己人。”
“丞相大人,太尉大人,你们怎么在这儿?”
夜风习习,蚊子在火光中胡乱飞舞,余崇将事情经过简单讲述与曲弘。
曲弘听后若有所思,“二位大人来琉城也不提前通报一声,我好叫人去接你们。”
“不敢叨扰曲大人,担心陛下安危,我们才想着亲自来看看。”
本来担心所来的武将难以应付,毕竟大多数武将多少都带些高傲,可当看到是曲弘,余崇便放下心来,开始询问他琉城的情况。
曲弘老实回答:
“琉城的地面虽然石头多,隧道难以挖通,不过耐不住我们人多,目前在琉城南挖的隧道已经进展到一半了,再挖不出一个月差不多便通到琉城内部了。”
“我命军队一面在南门暗暗挖隧道,一面集结大部分兵力在北门假意进攻以分散琉城士兵注意力,”曲弘挠挠头,“你们所在的这个位置,正是北门有士兵禀报说山上有灯火,我二话不说便带人上山了。”
交谈着慢慢走下山,不一会儿便走到山下。
本着不想麻烦他人的原则,他们婉拒了曲弘的邀请,在半路分道扬镳,曲弘带兵回军营,余崇和令狐槿返回小村庄。
他们所落脚的地方是村庄里唯一的一家客栈。
地方小,也没什么人,布置自然简陋些,一张床,床上的被子却叠得整齐,虽然有些旧了,却被人洗的很干净。
余崇不是什么讲究人,洗洗便要去睡下。
他在走进房间时,侧目扫一眼令狐槿的房间,大门紧闭,没有一点儿声响,估计是睡着了。
他本还担心令狐槿会住不习惯,可脑海中浮现出上次在玉州城,令狐槿拿尸体当枕头躺在地上的样子,又摇摇头。
令狐槿的适应能力可比他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