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睡觉
陈夫人处理好两个娃娃后,看丈夫扎在厨房里一直未出,便步入房里。
刚刚那股焦味,应当是他们的菜炒糊了。夫妇俩人在厨房捣鼓好一阵子,端着菜走了出来。
天色渐渐暗下,院中已经不似刚刚那样明亮,余崇和令狐槿帮忙燃上了院中挂灯。
整个小院烛火微微,两个小孩儿换了新的衣裳后,又嬉闹起来,在院中抓起夏虫。
小男孩被令狐槿那一下吓得不轻,心有余悸,玩闹之际时不时还要分出心思来提防令狐槿,生怕又会做出什么。
令狐槿还对把他吓哭的事心怀愧疚,面对小男孩时不时投来警惕的目光,有些无措。
回忆起在京城时,余崇哄令狐安是用核桃。
可他没有核桃
身无分文就算了,就算将他整个人倒过来,也找不到什么能哄小孩子的玩意。
令狐槿还在纠结该如何哄小孩,余崇已经走至一旁,目光凝聚在角落里的几只兔子身上。
月色溶溶,圈养兔子的角落陷入阴影中,白兔倒是显眼,黑色的融于月色之中,又窝着一动不动,不留意还真会被忽略掉。
余崇忽然开口:“你现在的情况虽然说不上严重,可不及时疏通经脉,终会对身体有影响。”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反正这儿离京城也不远,回到府里我自己能解决。”
令狐槿明白余崇的意思,也知道其中的危害。可疏通经脉,不可避免地又要让余崇动用内力来帮他,本来今日带着他赶半天的路就耗了不少内力。
他察觉到,自己对余崇产生了依赖
这样可不行。
要依赖,也只能是余崇依赖他!
令狐槿想越觉得有道理。
想要余崇依赖他,那就得先比余崇厉害。
可是现在经脉堵塞,若太久不疏通,对自身的武功能力确实有很大影响。
这里到京城,少说也要个三四天,若是拖到回京城再想办法梳理,到时候不知道要重新练习多少年才能达到自己现在这个状态。
现在疏通对身体的影响确实会减小许多,只是,就又要接受余崇的帮助。
令狐槿陷入挣扎。
余崇听出了令狐槿对接受自己援助的抗拒,也没有说什么你我不分彼此之类的话,而是对症下药,挑令狐槿最担心的下手:
“就你目前的情况,若拖到京城再疏通,虽然没什么大事,只是武功可能要倒退个十年九年的,到时候”
“行了。”令狐槿咬牙切齿:“就当是跟你借的,待我内力能正常运转了,再还给你。”
简单用过晚饭后,余崇看到陈夫人抱着被子去偏房,又进进出出打理,知道她是在给他们整理房间,想进去帮忙。
他走到偏房门口,令狐槿也紧跟身后,探出个脑袋看着里边的情况,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可陈夫人动作娴熟,他们站在门口还似乎阻碍了陈夫人发挥,被她给推了出来:
“这房间不乱,只用铺上被子就好,你们就在外边候着好了。”
陈夫人扫一眼铺好的床。
偏房的床确实小了点,他们两个大男人躺在一处,免不了拥挤。
陈夫人转身自柜子中取出一卷凉席,打算再打个地铺,不知想到什么,眼中波光一转,默默将凉席又收了回去。
目光再次扫一眼床上,暗暗点头。
许是方才眼花了,这床挺大的,一点都不小!
简单洗浴后,余崇提步返回陈夫人给他们整理好的偏房中。
他进浴房时,主房的灯还亮着,现在出来,已经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整座屋中只有院门口的几个挂灯和偏房里发出淡黄的光,其余的都没入一片黑暗中。
主人已睡,余崇脚步放轻,走入偏房,将门轻轻掩上。
令狐槿就站在他背后,见余崇神色诡异地进来,做贼一般,问:“你干什么了?”
“小声点,他们已经睡下了。”
小声提醒一句,余崇走到床边,朝床边一拍,“上来,我替你疏通经脉。”
“这个应该需要不少时间,明日还得早起赶路,早点处理好早点休息。”
帮令狐槿疏通筋脉,操作其实不难:只需要将内力平稳地运输到令狐槿体内,助他梳理体内堵塞的经脉罢了。
可说起来简单的操作,处理起来却十分不容易。
令狐槿也不再犹豫,轻手轻脚走过去,爬上床盘坐在余崇面前,闭眼。
接受余崇的帮助,是为了让余崇能早日依赖上自己
令狐槿毫无逻辑地自我催眠。
察觉到两只温暖的手掌抵在背后,温厚的内力透过余崇的掌心,像春日的暖流般,缓缓自背后进入他的体内。
可没过多久,抵在背上的手又重新移开。
余崇忍无可忍,手不轻不重一拍他的背:
“胡思乱想什么?集中精力!这种时候走神,你想死吗?”
背上被余崇拍过的地方有些麻,还有些痛。
到底是他的错,在这种时候走神。令狐槿抿唇不语,乖乖地凝神聚气,将脑海里乱得一发不可收拾的思绪压下,借着余崇传过来的内力试着打通堵塞的经脉。
只觉身后余崇给他传来的内力越来越热,从一开始的暖融融流水,变成灼灼岩浆,烫得他浑身都起了一层细细的薄汗。内力源源不断进入体内,可堵塞的经脉却依旧梳理不通,堆积在体内,有些胀。
令狐槿从一开始的凝神静气变得不再淡定,浑身都在颤抖。
怎么体内经脉堵塞得似乎更加严重了?
刚刚余崇说的应该需要不少时间,他还不以为意,现在一看,他确实是高估了自己。
老头给他扎的那一下……确实厉害。
他觉得自己像个膨胀到极致的气球,下一秒便要爆炸了。
令狐槿难受,余崇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他知道自己能帮助令狐槿,只知道方法,可还没有帮谁梳理过筋脉,没有经验。
现在貌似发生了异常?
感受到令狐槿体内气息紊乱,他的内力并没有想象中的被令狐槿所用,令狐槿的情况貌似更糟了?
“怎么会如此?”令狐槿掌心撑着床沿喘气,气息微弱地吐出一句话。
“静心。”余崇沉声回答,面上平静如常,内心早已心惊肉跳。
他这次没有再强输内力,只是借着流入令狐槿体内的内力慢慢摸索着他体内的情况,企图找到破绽所在。
这确实有些奇怪,不过也不至于毫无办法。
不过,令狐槿的摸索能力比他想象的要强上许多,他还在兀自苦恼。很快,已经感受到令狐槿的身体渐渐舒缓。
时间流逝,脸上最后一滴汗水顺着下颚滑落,余崇收手。
经脉已经疏通,他只能帮到这儿了,更多的,就要靠令狐槿自己了。
令狐槿依旧盘坐在床上,运转内力一点点梳理着体内情况。
不过片刻后,手搭在膝盖上,睁眼。
虽然感觉到现在自己的情况不及先前,但可以用内力的感觉,实在好太多。
令狐槿感觉自己整个人瞬间精神百倍。
令狐槿目光转向余崇,道:“谢了。”
余崇满头大汗。其实并不是累,只是担心出差错片刻分心不得,急的。
察觉令狐槿的喜悦,余崇本要与他一同开心一下,却看到令狐槿忽然从床上蹦下去,就要在屋内大展拳脚,试试现在自己尚存的实力。
忽明忽暗的烛火也被令狐槿的身影遮住,只留下一片阴影在余崇身上。
见势不妙,余崇连忙起身,小声制止,“要试,也等明天再试啊,现在什么时辰了?”
人家主人还在主屋睡着呢。
主屋和他们所住的这间偏房虽然隔着一个小小的堆放杂物的小房子,可这屋子就这么大,若是放任令狐槿在这房间试起武功,以他这毛躁的性子,不得把全村人都吵醒?
喜不自胜,令狐槿险些忘记了他们现在还借住在别人家,明日还要起早回京城。
“睡觉睡觉。”
令狐槿悻悻收手,小声嘀咕两句。又重新爬回床上。
刚刚坐在床上还没有发觉,现在认真一看,这床属实小了些。
以前在军营中,这种情况下令狐槿定然要自己占据床位,让对方打地铺,或者另觅去处。
不过这个人是余崇,令狐槿倒不介意挤一下。
这一天下来,经历这么些事,明日还要早起赶路,光是这样一想,令狐槿便觉得有些困,绕过余崇爬到里侧。
床确实有些窄,一到里侧令狐槿便觉有些挤,正要伸手推推余崇可手却推了个空。
余崇起身下床,将床头挂着的衣服披上,穿好鞋,一边系着外侧的衣带,一边朝门外走。
“你睡吧,再不睡天都快亮了,我睡不着,出去转转。”
夏天闷热,他们忙活大半夜,确实天都快亮了,与其在这挤着,还不如到屋顶上吹吹风,看看夜色舒服。
盯着余崇消失在门口,令狐槿一人坐在床上茫然。
他都不嫌弃与余崇挤一挤,余崇还嫌弃他。
先前在玉州与余崇一同躺过,这次他怕余崇不习惯睡里面,还颇为体贴地钻到里面。
没想到的是,余崇居然二话不说就走了。
宁愿去外边吹冷风,都不愿意与他挤一挤。
虽然这房内的温度确实有些高,窗户开着,还是觉得有些热。
心中郁闷渐深,令狐槿眉宇间的那点倦意消散不见,心一横,穿上鞋,轻手轻脚推门出去。
夜风微微,余崇轻轻坐在由茅草铺盖好的房屋上,抬头观月。
圆月周围泛起一层彩色的光辉,雾蒙蒙的。是一片黯淡夜幕中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将令狐槿安全带出,现在悬心落地,余崇才想起自己在用缩地千里救令狐槿时,是在房中突然消失,那时赵正还守在外面呢。
若是赵正发现他在房里突然失踪,告诉母亲,那全府上下不得为他担心?
余崇轻吐一口气,只想着快点回京。
这里远离城区,收到消息的速度十分慢,他在这里打听不到关于河清和京城最近的状况,也不知道男主那边怎么样了?
虽然只是短短一日,就参考这些日事态的变化发展情况,他实在不得不担心。
余崇仰躺在屋顶上,听着溪边河水传来的蛙鸣声,眼睛依旧在圆月上。
根据月光现在的位置,大概已凌晨四点多,余崇正要闭眼小憩一阵,为明日赶路养精蓄力。
他才闭眼,片刻,又缓缓睁开。
独属于令狐槿特有的嚣张气场压了过来。虽然令狐槿有意收敛,余崇还是早早便感觉到他的靠近。
余光看到身旁的茅草动了一下,余崇开口问:“不睡了?”
令狐槿一掀衣摆,靠着余崇坐下,随口回答:“不睡了。”
“胸闷气短,头昏脑热,全身难受,烦的睡不着。”
余崇一听,扯过他的手检查一番,面色微变:“筋脉疏通,内力已经能用了没什么问题啊。”
他还在疑惑,目光瞥到令狐槿憋着笑意的脸上,当即甩开令狐槿的手,沉声道:“我看你是闲的。”
“你这跟谁学的?”
真是太过分了,令狐槿现在都学会戏耍他了。
先前的令狐槿虽然是个不定时炸药,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跟你。”令狐槿毫不犹豫回答:“一直是你耍我,我现在聪明了,回来复仇不行么?”
令狐槿单手叉腰,趾高气昂。
明明是十分高傲的语气,估计是怕吵到主屋里睡觉的人,令狐槿声音压得低低的,与他这个气势放在一起,十分别扭。
余崇竟无话反驳。
他先前确实喜欢糊弄令狐槿,可是越到后面,越发现令狐槿不好忽悠了。
况且,每次忽悠完令狐槿,总有一股莫名其妙的负罪感,余崇便渐渐放弃了这个想法。
没想到,令狐槿竟然偷偷学到了这个技能,用到他身上来了。